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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591 在最难受的8月酷暑中,奥本镇最好的奥斯本饭店开始住进许多记者,主要来自纽约。肮脏的铁路货运站在监狱对面,为西方联合公司特设了一个办公室,有14条电话线路通往纽约。每辆到达的火车都下来很多人,人流涌进肮脏的、城堡般的奥本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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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593 8月5日那天,闷热潮湿的空气中浮动着一种激动的气氛。一整天,挡不住的人群都聚集在监狱墙的外面,前拥后挤地想走近大门的铁栅栏前。年轻人爬到电线杆和高高的树上,越过24英尺高的监狱围墙,窥视着藤蔓覆盖着的监狱大楼。在附近的房顶上和窗户里全是严肃的旁观者和记者。晚上7点整,当天气开始有了凉意,许多州官方的证明人,严肃的法医和律师,穿戴整齐地从奥斯本饭店里出来,穿过沉默的人群,走进那厚厚的大铁门里。于是,在8月5日晚上,为了这推迟已久的死刑,所有证人又一次聚集在这里。虽然仍是个实验,但有一个法医自愿坐在电椅上并经受了一次低压电击。这些官方证人兴奋地回到饭店里,要服务员明天一早就叫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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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595 8月6日,天刚蒙蒙亮,凉风习习地掠过奥本的街道,那天一定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早上6点刚过,就可以看见那些官方证人三三两两地穿过寂静的街道,走进了城堡式的监狱。他们拼命挤过上百个当地好奇的旁观者,快步穿过聚集在大铁门外的报社记者们。威廉姆·凯姆勒——“南戴文森街的斧头杀手”,今天终于成了历史上第一个死于法定电刑的人。每个证人出示了入场证,然后走进监狱院子里。在监狱里面,沃登·查尔斯·德斯顿看起来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凯姆勒厚密的胡须被剃得干干净净,坐在了小牢房的长凳上,为电刑穿着一条深灰色的宽腿裤、马甲和外衣,还有吊裤带、白衬衣和一条时髦的黑白相间的领带。他花了很长时间梳理自己的头发,在前额处小心翼翼地整出一个夸张的卷来。德斯顿,这个对自己担当电刑监督非常不满的人,此刻已是当天第二次走进了凯姆勒的牢房。他宣读了州死刑判决书。“好的,”凯姆勒说,“我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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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597 然后,布法罗的监狱看守与他说再见,并被邀请与这将死的人共进早餐。两分钟后,进来了两位经常造访凯姆勒的神父,他们跪在地上开始静静地祈祷。吃完早餐,在离开小牢房之前,布法罗的看守还有一个令凯姆勒尴尬的任务,从他裤子上剪掉屁股部分的那块布,这样一来他坐在电椅上时接触得就会更好。为了同一个原因,看守紧张地剃掉了犯人头顶上的一片头发。在看守剃头时,凯姆勒对他说:“他们说我惧怕死亡,现在他们将发现我并不是。我希望你待在我身边,看着这一切过去,我保证不会制造任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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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599 头发剃好后,德斯顿同凯姆勒一起走到电刑室,这时是6点32分。不知什么原因,前一天德斯顿将原来放在楼上的沉重木椅搬到了楼下的一个地下室单间里。现在,发电机在远离这里的监狱大理石车间,所有的操作员只能依靠铃来进行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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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01 德斯顿领着凯姆勒进了这个和周围气氛不协调的、充满阳光的死刑室里。从7英尺高的两个窗户里射进两道宜人的阳光,照在房间的地板上。这个小地下室曾是犯人洗澡的地方。几个月以前,这个房间的墙被刷成淡灰色,两个煤气灯的双头支架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此时,25位证人、著名的法医、律师和两名被选记者,都心神不安地静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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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03 “先生们,”德斯顿说道,“这是威廉·凯姆勒。我已经警告过他,他将要死去,如果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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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05 这已定死罪的人向证人们鞠了一个躬,证人们列成一排坐在马蹄形的椅子上,面对着看起来很凶恶的巨大电椅。凯姆勒说道:“先生们,我祝你们好运。我相信我将要去一个美好的地方,我也已做好准备去那里。我现在只想说,所有关于我的评论都是不真实的。我是个坏人。如果让我再坏下去是更残酷的。”这个矮小好斗的人闭上双眼,向证人们再次鞠躬,转过身脱下他的灰外衣。他先坐在了一个普通椅子上,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马上坐进电椅。德斯顿想起来,他必须检查凯姆勒的衣服,他衣服上剪开的口子是否正对着他后背下方,以连通电极。衬衣不符合要求,于是德斯顿摸出一把剪刀来,开始笨手笨脚地剪掉塞在那儿的衬衣下摆。“你的吊裤带还好吗?”当放下剪刀时,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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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07 “是的,没问题。”凯姆勒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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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09 “那么,你最好坐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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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11 凯姆勒照他说的坐到了电椅中去,这位监督者开始用吸盘连接后面的电极和湿海绵。“别着急,做对了,监督官。”凯姆勒指挥道,他十分冷静。证人们全看得目瞪口呆。“请慢点儿,”他又说道,“你知道,我可不想利用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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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13 “好的,威廉姆。”德斯顿严厉地说。他双手颤抖着,开始把像面罩一样的、带有吸盘和湿海绵的皮头套给他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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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15 当德斯顿退后时,凯姆勒摇晃了一下面罩,用被捂住的声音说道,“监督官,请稍微弄紧些。你知道,我们要把所有的事情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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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17 德斯顿照着做了,然后用皮带束住他的胳膊和腿,当他合上一个个皮带扣时,他的手直打战。“好啦,”他退回到死刑室的门口,“准备好了吗?”他又确认了一次,然后转向凯姆勒,现在只看见不祥的皮面罩和厚厚的皮带,还有被太阳晒热的电线。外面,清风吹过常青藤和绿草坪,沙沙作响,小鸟欢快地吱吱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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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19 两个法医上前来检查皮带。一个法医说道,“上帝保佑你,凯姆勒。”在那一刻,布法罗地区律师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发绿。他抱歉着走到关着的通向走廊的门,打开它,走了出去。后来,人们得知他昏倒在门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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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21 再回到死刑室,监督官迅速地和已坐回原位的两个医生交换了一下意见。德斯顿环视了一下紧张的24位证人和两位记者后说道,“很好,先生们。”然后走到给发电机发信号的房间里。那里的电灯已亮,意味着发电机已开始运转。凯姆勒的手可以看见正紧紧抓着宽宽的电椅扶手。在明亮的阳光下,空中飘浮的尘埃依稀可见,常青藤上的麻雀吵闹地唱着,屋里一片紧张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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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23 “再见,威廉姆。”德斯顿说。可以听到低低的咔嗒一声,在远处发电机房间里的开关被推动。然后,根据《纽约时报》的记载:凯姆勒的身体先是挺直,然后可怕地拉紧。他变得“如一尊铜像般僵硬,右手除了食指,全攥得紧紧的,以致指甲深深地抠进第一个关节处的肉里,血顺着流到了电椅的扶手上。”当凯姆勒的脸开始变成死灰色时,监狱医生从座椅上向前微微移动,看了一眼说,“他死了。”让监督长发信号关闭发电机。17秒过去了,那时的时间是早上6点43分。那些聚集的证人们全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这可怕的过程终于结束了,当德斯顿把电极从他头顶移开时,他们赶快把自己的目光从凯姆勒身上移开。法医探着身子检查凯姆勒,另一些法医围成一圈,检查死亡状况。索斯威克博士离开尸体时,他向一小群已悄然退到死刑室另一角的证人们解释道,“这是十年工作和研究的结果。从今以后我们将生活在更高水平的文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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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25 但是鲜血依然从凯姆勒受伤的小指上渗出来,他的心脏也还在跳动。其中一人突然恐慌地叫嚷起来:“上帝啊!他还活着呢!”周围的法医们全吓得蹦了起来。另一人马上命令道:“赶快通电流!”,“看,他还在呼吸。”又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当索斯威克博士和其他人听到喊声快步走回来时,看见凯姆勒的身体仍是弯曲的,但他的胸口一起一伏,似乎在拼命呼吸,从面罩上的孔里渗出白沫来。“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杀死他,结束这一切吧!”一个证人尖声地叫起来。那个协会记者昏倒在木地板上,几个人把他抬到一条长凳上给他扇着扇子。德斯顿的脸变得惨白,他笨拙地接通头皮顶上的电极。当电流再一次通过时,凯姆勒的身体又一次变得僵直,“有一种恐怖气味开始弥漫在屋里。”可以明显看见凯姆勒的头发和皮肤被烧焦了,一个蓝色火团在他背后跳跃。他的衣服起了火,但一个医生迅速扑灭了它。“恶臭,”《时代周刊》报道说,“不可忍受。”几分钟后,电流被停止。凯姆勒的手上、胳膊上、脖子上全是紫斑,医生又一次宣布他死了。那些恶心得要吐的证人们给德斯顿签了死亡判定书,然后静静地走到大理石的过道里,一言不发地颤抖着,几个人开始觉得不舒服。有个伊利县的警察竟然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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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27 3个小时后,当法医们最终定下神来,进行尸体解剖时,他们发现凯姆勒死后僵直的尸体已成了永久的坐式。尸体检查时可以看到,只要是通了电极或者和皮带扣接触的地方,都留下了烧焦的紫色痕迹。索斯维克请求原谅,由于是第一次,电刑进行得不尽如人意。但总的来说,他还是很得意的,“我告诉你们,这是件很重大的事情,电刑注定要成为全世界的法定死刑执行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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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29 第二天,纽约报纸连篇累牍地刊登了世界上首次官方电刑的恐怖细节。《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指责电刑比绞刑更残酷:凯姆勒的电刑是一次令人恐怖的展示。《纽约每日论坛报》的副标题是“失误和无知使电刑让人们备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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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31 如托马斯·爱迪生所说,“我大概浏览了一下凯姆勒死刑的报道,读起来可不让人舒服。”他抱怨法医没有将电极联结正确——电极应该与掌心相连接——整个“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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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33 科克兰说,“对我来说,这像是一种可怕的胜利。反对我的专家们,知道发生这样让人震惊的事情是不应该的,可还是发生了……在凯姆勒之后,相信其他任何州都不会再采纳电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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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35 至于乔治·威斯汀豪斯,他说,“我不喜欢谈及它,这是件野蛮的事。用斧子行刑甚至会做得更好些。我的预言被证实了,公众将谴责这件事情而不是谴责我们。我认为,这种杀人方式是我们最好的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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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37 几乎40年后,尼古拉·特斯拉仍然十分憎恨电椅,称它为“一个极其荒谬不可行的器具,使那个可怜的人没能被仁慈地、迅速地了结生命,反而被电活活地烧死……在这种情况下的人,已经彻底丧失了意识,只剩下刺痛的感觉。那一分钟的极度痛苦,相当于他一生中的所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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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964639 而众多怀疑者认为,是威斯汀豪斯设法策划了这次拙劣的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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