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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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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中，我只知道有一个组织与工会组织相类似。古罗马帝国时代，就像现在的企业一样，古老部落元老院议员的宗教职责与他们所管制的对象——“平民”的利益之间也存在这种分歧。后者是一批新移民，尽管来自传统的宗教和文化圈之外，但也必须受到元老们的管制。这种冲突最终引发了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次大规模罢工活动。后来，罗马政府通过建立一个特殊机构——“护民官”，代表”平民”反对统治者，这场罢工才得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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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尽管”护民官制”解决了以前的许多问题，它的出现同样也引发了一系列新问题。后来它被”国有化”了，皇帝成了惟一的护民官，所以最终这一制度还是被废除了。但是，元老院也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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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制度的出现确实也产生了许多新问题，而且并不比它所解决的问题少。虽然工会制度确实是我们能够获得的惟一一种解决企业政治困境的方式，但是它的确是一个不稳定的、麻烦的、有问题的解决方式。工会问题极难解决，包括它在工业社会的地位和作用、与企业的关系以及它的内部组织和凝聚力等等，所以我们不得不问一下，工会制度所带来的好处比起我们所付出的代价真的值得吗？这个问题几乎在每个工业国家都会碰到，而且不会只是”打击工会专家”（union busters）（union busters：打击工会专家，以”顾问”名义，专门协助企业对付工会，并从中取得巨额的佣金。根据1959年的劳工/管理层报告及信息披露法案(Labor-Management Reporting and Disclosure Act of 1959，Section 203(b))，要求打击工会专家要陈述服务的理由。——译者注）会问起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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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压制工会组织来解决企业的政治问题，这种解决方法在每个工业国家都极具诱惑力。这种压制不会宣布工会为非法组织，而是将工会国有化，这种潜移默化的手段要比公然压制工会所造成的威胁大得多，而且也容易做到一些。对企业来说，工会并不像企业管理层那样必不可少。没有工会存在的工业体系是完全可以存在的，但是没有管理层存在的工业体系是完全不可想像的，也是不可能存在的。工会并不是工业体系的本原和驱动力量。就像月光仅仅只是反射的日光一样，工会的职能仅仅是因管理层职能的存在而存在的。因此，如果工会组织被压制了，工业体系仍然可以运转；但是如果政府试图取消管理层，工业体系将面临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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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工会能够满足一种基本要求，即工会所施加的压力满足了工业体系内在的要求。无论社会的组织形态如何，都会存在使得工业企业的治理机构合法化的要求。即使压制工会或者破坏工会的生存，也不可能消除这些压力、职能和要求。压制工会在某个特定时刻，可能会减轻当时看似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这种痛苦减轻的代价是这种疾病可能会变得不可根治。到那时，压力仍然存在，要求仍然未得到满足，职能仍然没有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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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重要的是，在工业社会中，对工会的压制预示了一个极权的政府，因为只有这样的政府才有足够的能力破坏工会组织。剩下的惟一能够减轻工会企业”分裂特征”所造成的压力的方法，就是通过让群众时刻保持歇斯底里的状态，即保持持续兴奋和感性状态，简而言之，就是不断地进行思想动员，而这一点也只有在极权主义下才可能做到并且一直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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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种做法并不能成为工会组织获得生存的理由。工会组织的问题只能够通过工会政策和组织机构的大变革来解决。但是，这些新的政策一定不能是”反工会的”，相反，它们的目标应该是使得工会职能富有成效地发挥，既为了工会自身的利益，也为了企业和社会的利益。使工会良好地发挥职能作用，这是我们社会面临的最艰巨的任务之一。我们的成功可以为留住自由式机构带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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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工会组织是否能以社会的运转和生存为目标来行使职能？或者社会为了保护自己是否一定要给工会施加限制（这些限制实际上会毁掉工会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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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是否能按要求在企业内部发挥职能？或者企业和工会赖以生存或发挥职能的要求是不是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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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工会是否能够依靠自己生存，是否能够解决自身结构中的压力和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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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社会（珍藏版） [:1704027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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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组织结构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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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定义和职能来看，工会是一种反对势力。它的目的是为了表达工人们反对企业的目标。要消除工会的反对性质，就必须同时剥夺它的一切职能。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反对性质，工会将难以维持工会会员对它的忠诚。对一名工会领导人地位的最大威胁就是指责他”被老板收买了”，成了”管理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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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工会这股反对势力又永远不可能成为企业的治理机构。一旦工会或工会领导接管企业管理层，他们就必然和管理层沆瀣一气，并且像”老板”那样行事。工会会员将不再忠于他们，并且马上会有反对他们的工会运动揭竿而起。这就是今天英国工会所面临的巨大威胁，因为他们同时还参与了国有企业的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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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是一种政治机构，它的目标在于权力而不是经济产出、收入或者利润。由于工会是一个政治机构，它的生存与否也取决于其政治表现而非经济表现，而且必须能够维持员工对它的忠诚。正因为这个原因，工会的领导是一种政治权力的象征，取决于领导者维持会员忠诚的能力，而不是经济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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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的作用对企业管理层来说是负面的、带有政治色彩的。它的凝聚力建立在最后一招”罢工权”上。罢工阻碍了企业对生产资料的使用，但是，工会通过罢工实际上也不可能获得对这些资源的控制权。而且只有企业才具有生产的能力，工会组织并没有。但是罢工可能会搞垮企业，这就是”护民官”的否决权。工会即使无法组织生产，至少也能够阻止任何其他人进行生产。其中，罢工是反对企业治理权力最有效的政治武器，也是工会所能获得的惟一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工会组织如果丧失了”罢工权”，就无法表示它对企业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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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工不仅是一种重要的政治武器，还是工会团结的象征，它表明工人们为了共同目标而精诚合作。正如古老的工会谚语所说：“没有一次罢工是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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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初，法国人佐治亚·索莱尔在布道中，对矿工大罢工的”神奇性”，对其神圣性甚至是魔性极为推崇，但是事实已经证实这一切仅仅只是错觉而已。只要不存在有效的政府，大罢工就能获胜。大罢工的威胁就在于它能够煽动巨大的公众舆论，在这种舆论下，即使是胆小无序的政府也不得不采取有力有效的行动。但是索莱尔有一点是正确的，他强调罢工既是理性的又是感性的，是工会本质的力量和象征。总而言之，任何工会组织的力量和凝聚力都建立在这种本质上，而不是建立在选票或者利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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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工会是一种”反对”的力量，是一种绝对不可能成为管理层的反对力量，因此工会不可能具有安全感。无论它看似多么强大、安全并且受欢迎，只有管理层才是永远安全的主导者，才是积极的、起领导作用的因素。工会即使没有处于失败的险境，也始终处于一种防御状态。对工会领导人来说，承认这一点无疑意味着对工会的背叛。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因此，工会必须不断壮大，或者至少一直宣称自己在壮大。而这一点恰恰表明，工会内部是不安全、不稳定的，这种不安全感既表现在外在的有形方面，又表现在内在的心理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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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另一方面看，这种不安全感并不仅仅只是心理上的。职能范围限制在一家工厂或企业中的工会，不可能有足够的安全感，它永远处于成为”公司的工会”的危险之中。在任何单个的企业中，管理层都永远处于主导地位。范围局限在某一家企业内的工会组织，必须时刻关注所在企业的利益和发展，因此，他们在代表工人反对企业时必然会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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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工会组织必须要求企业的员工对其效忠，并且要求他们将自己视为权力机构和领导者。它甚至要求一种绝对的忠诚，即不允许工人们将任何其他人视为权力机构和领导人。工会一般会要求只有它的会员才能成为企业的雇员，这种要求一方面反映了工会的不安全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工人能够服从罢工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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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工会制定的这些”内部法则”中的每一条，都会使得工会与社会的要求、企业的要求以及工人的要求相冲突，实际上，就是与工会自身相冲突。这里的每条法则最后只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只有通过压制，或者至少通过束缚和限制，才能够使工会变得富有”建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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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社会（珍藏版） [:1704027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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