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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天,说话时喜欢推一下鼻梁上眼镜,如今在广州的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2003年找工作和2004年大学毕业那一年,他上过北京,也到过深圳。虽然已经离开深圳,但每次提到深圳的那段经历,“白石洲”三个字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那一年,大学毕业到深圳一家影视公司上班,每天从白石洲到银湖上班,路上坐公交车就要花费近一个小时,但他仍选择了留在白石洲居住。理由很简单,那里的房租便宜,而且几个同学合租,房价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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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夸张的时候,我们是四个男人同睡一张床,挤是挤了点,但大家在一起却很快乐。”回忆起那些经历,他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早上起来,发现床下面的鞋不见了,被人从窗户外用钩子一钩偷走了。对于寸土寸金、靠“种房子”维持的白石洲,出租楼林立,楼与楼的间隔不过一米的现象非常普遍,除有鞋黑夜被钩子钩走的真实故事外,也有男欢女爱之声扰民并被投诉的故事经常流传在深圳的一些网站上。比如当年奥一网上就流传房东的温馨提示,因为该出租楼的租客向房东投诉,忍受不了邻里深夜激情的噪音,房东遂用毛笔大书:楼层不隔音,恩爱情意浓;床垫会唱歌,夜深震耳聋;可怜邻里人,辗转难入梦。字迹还颇为飘逸,当作温馨提示贴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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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和陈天云住一起的四个男同学,没有一个人还在白石洲租住,他自己更是离开了深圳,其他三个同学也在深圳买了房子。白石洲成了不少深圳过客的美好记忆之一,虽然期间也有无奈和困惑。城中村,如同城市水泥森林滴下的一滴滴松脂,接纳了远来的陌生人,缓冲了外来的冲击,让他们有时间舔噬自己的伤口或者攒足劲头进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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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97年到2009年,老李已经在深圳打拼了12年。“现在生意不行了,每天都在亏本。”老李在锦绣中华租了一个门店,卖工业品。他说最开始几年生意还好,现在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甲流之后急转直下,连续亏损,“我们的生意主要靠外客,没有来旅游的外客,产品只能贱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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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有两个小孩。大的女儿已经出来打工了,小儿子还在读四年级。儿子是在深圳生的。按照当时的物价标准,在老家河北交了一万元左右的罚款。采访的大半部分,老李都在抱怨。抱怨深圳物价太贵,压力太大,没有钱寸步难行。“不像在老家,至少有饭吃有房子住,左邻右舍的也都很熟悉,叶落归根嘛。”老李说,他打算儿子小学毕业就带他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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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善言辞的老李说他在深圳几乎没有朋友,“我们这种人,能有什么朋友呢?”不过他认识住在隔壁的一个卖麻辣烫的,“他也很辛苦,但现在生意不错,赚得多。”老李还认识楼上的一名护士,“她人很好,我们小孩有什么小病,也是她看的,再介绍我们吃哪种药。”和老李租住同一个地方的谢小姐,在深圳也呆了十多年了。去年怀了小孩,正积极准备着买房搬家。她说房东对他们很好,她都成了房东小孩的干妈了,“在这里住久了,还是挺有感情的。但人往高处走吧,有能力还是想有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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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石洲村委的楼下,有一个“电话超市”,8个电话亭并排立着,标价是1.5角每分钟,国内任打。受雇在此看管的中年妇女张英(化名)很健谈。张英自称湛江人,2008年来到深圳和老公一起住。她老公给一位住在香港的房东收租,每个月工资1000元,还可以免费住一房一厅。而她帮人看电话亭,一个月工资900元。她的儿子在深圳一网吧当主管,女儿还在广州读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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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曾经盛极一时的电话亭现在生意不好。张英说,以前每天营业额大约有200元。金融海啸之后,村里的人少了一些,又因为手机的普及,收费降低,光顾电话亭的人并不多。张英现在每天下午4时到晚上12时上班,营业额一般只有七八十到一百二三十元。房租也受到打击,她老公帮忙收租的楼房,以前900元的租金降到了850元。一栋楼现在每个月大约可收两万多元。“你看房东赚钱多么容易啊。但我们打工的收入少,开销却大。我们每天的开销就要几十元,真不容易。”张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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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白石洲要拆了,张英有些紧张,一直追问着几时拆。对于张英,白石洲是安身立命的地方。“改造是大势所趋,对白石洲的长远发展也有好处。”拥有数栋房产的村民吴先生说,只要赔偿合理,他赞成改造。但他也认为,白石洲地处深圳版图的中心,在改造中利益各方的博弈将异常激烈,开发商要拿下这块骨头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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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没有城中村:一座先锋城市的拆迁造富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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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31日,大冲村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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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所谓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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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住白石洲的张英听说可能要搬迁的紧张相比,赵强是没有选择——必须搬。和张英不一样,赵强有份体面的工作而不是守电话亭,他就在他所住的大冲村不远的科技园一家IT公司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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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13日上午,赵强收拾好家当,退掉了在大冲租的房子,搬到了离科技园不远的麒麟新村。3年前大学毕业后他就将深圳的第一站安扎在了大冲,直到如今,因为大冲旧改而不得不离开。坐拥科技园、深圳大学,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得大冲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书写了深圳城中村的一段传奇。和赵强一样,众多创业者、白领、金领从这里走出,为大冲罩上了不一样的光环,似乎也正暗合“冲”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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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大涌 成长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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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深南大道一路往西,过了大沙河立交,道路两旁的市容突然形成鲜明对比。一边是次第林立的现代化高楼大厦,一边则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楼,一边是干净整洁的街道,一边则是污水横流的小巷。路的左边是深圳著名的科技园南区,右边是同样有名的城中村——大冲。大冲位于高新技术产业园区中区的东部,西临高新中区西片区,北接高新北区东片即松坪山住宅区,南望高新南区。地理位置优越,是深圳重要城市节点。现有各类建筑物1400多栋,总建筑面积100多万平方米,居住人口6万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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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冲原本应写为“大涌”,是因村东有一条河涌而得名。正因为这样,大冲人早年主要以打鱼和农耕为生。从尊重历史的角度,大冲的“掌门人”、股份公司董事长阮洪坤如今想把大冲的写法换回来,在地铁一号线建到大冲的时候,他就争取将地铁站内指示牌的大冲写为“大涌”,结果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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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看来,其实“冲”字对大冲也很贴切。“‘冲’代表要冲的意思,说明大冲地理位置的重要,同时‘冲’也有冲劲的意思,说明大冲很有闯劲。”南山区一位官员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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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地理位置的重要,使得大冲在历史上被多次征地,如今大冲的面积已经不足最大时的1/10。据阮洪坤介绍,大冲面积最大时足足有9平方公里,比白石洲要大2平方公里,西到南山大道、东到沙河东路、北到松坪山、南到如今的深圳湾,都是大冲的“地盘”,而如今,加上政府已征收的部分也只有68万平方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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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冲曾经的土地上,深圳大学和科技园先后破土而出,荒地上建起了高楼大厦,对面的大冲那时要繁华得多,而如今,两边掉了个个儿,科技园的灯火要比大冲亮出许多。阮洪坤还介绍说,当初深圳机场选址时,也曾考虑过大冲这一带,如果是那样,大冲的今天又是另一番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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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冲的变迁和很多城中村异曲同工。她先是传统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改革开放后引进外资企业,办起“三来一补”,再后来成立农城化股份公司,村民“洗脚上田”,当起“包租公”,这也是深圳城中村的典型发展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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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作为科技园和深圳大学的“邻居”,浸润在高科技和大学氛围里的大冲,还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成为精英的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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