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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16 在过去的几百年中,为了维系社会框架而限制市场的运作,这一直是我们经济政策的目标。这是管理劳资关系、处理妇女和儿童劳动力问题、保护自然资源、设立中央银行、消除贫民窟以及监管毒品交易的基本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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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18 一个特殊的问题——本身十分重大和困难的问题——就是经济变化对社会框架的影响的局限性。市场体系的整体目标就是改变,即经济增长。但社会需要相当大的稳定性和可预测性才能生存。最重要的是,个人只能在他熟悉、了解并具有其传统的社会环境中发挥作用。即使在这个最具流动性的国家,“劳动力的流动”——运用经济学上的定义——也是非常低的。一个俄克拉何马州的农民被迫离开他的土地从而成为一个农夫移民,因而失去了社会根基,与社会分离,而他自己也成为一股分离社会的力量。一个工业衰败的小镇的工人不可能就简单地收拾家当去往别处,他被数以百计的纽带束缚着——家庭、家产、朋友、教堂甚至其债务。战后最大的社会问题在于必要的经济变化对家族农场这一社会单位产生的社会影响。尤其紧迫的是,数以百计的南方棉农的生存受到了棉花采摘机的威胁。毋庸置疑,用高效的机器取代经济上最低效的棉农,最终会提高所有人的收入水平,包括被替代的棉农及其子孙后代。但是这500万或800万棉农去哪儿呢?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而以他们为经济动力的南方的社会和经济的构架又会怎样呢?确实,突然间替换下棉农,不仅对南方地区而且对整个社会都是一个社会和政治的灾难。同时用政治渠道来维系面临技术进步、社会上和经济上都已过时的棉花采摘体制,只能最终导致最严重的灾难。每年这种调整会越来越难,现况也会更难维持。在处理经济变化的社会影响的时候,我们显然不仅必须解决限制市场的问题,还要解决怎样令其良好运作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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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20 哪些地方必须限制市场的运作,以及应该如何限制,这些只有在我们将市场的政治和社会功能同时加以限制时才能决定。如棉农的例子所示,价格的经济理性提供了一个衡量影响经济状况的政治决策的不变标准。如果我们决定不顾棉农已失去经济价值的事实,仍然保留他们,市场不仅会向我们表明这一决策会花去多少国家财富和收入,还会显示经济理性和社会理性之间会产生多大的差距。若无此标准,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政策。我们不得不或者立即放松所有的技术动力——现在冒发生社会颠覆的危险,或者不让所有的机器进入市场,而社会最终必将全面崩溃。虽然这可能很难,但以市场为准绳,我们能制定一个逐渐调整的政策。因此,至少只要我们想要经济增长,市场的存在就是任何控制经济变化的影响的政策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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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22 正因为市场是以单个消费者的决策为基础的,市场的这种功能就没有替代者。这并非因为在经济决策方面个人必然比一个训练有素的经济学专家更明智或更少犯错误,而是因为个人所犯的错误都是小错,个人的行动范围狭小,而且因为存在如此之多的个人,他们的小错、过失和造成的灾难会互相平衡。而若有几个掌权的经济独裁者——例如一群经济计划者——经济将会经历一系列的剧烈动荡,而且随时存在着犯灾难性错误的危险。苏联的经济以所有工业国家最高的利润率运行,但是,在这种五年规划下运行的经济中,犯下灾难性错误的危险——比如,引发类似20世纪30年代初期的大饥荒——比在由几百万个非常小的老板和消费者共同管理的经济体中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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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24 在一个像我们这样信奉经济目标的社会之中,除非我们拥有市场以价格给出的经济理性原则,否则我们不可能得到一个成功的社会政策。划分何处应是市场不能被允许自由运作的领域,依赖于一个起作用的经济标准。由于我们必须限制市场,社会利益决不会是和谐兼容的。对社会而言,什么更加重要——通过廉价的居住来消灭贫民窟,还是通过制约建筑方法和材料来维系建筑工人的社会安全和传统?只有当这些相互冲突的利益能够用相同的术语来表达时,即用它们对成本和价格的影响来衡量时,我们才能做出决策。如果没有价格这一共同的分母,社会政策的每个决策都将是无法用协商来解决的政治决斗,而且只能通过施加政治压力来解决。总之,没有价格标准,我们就无法衡量社会政策对经济效率和生产力的影响。不仅在任何努力创造经济增长的社会中,而且在任何想要存活的社会中,这些影响都是制定政策时必须考虑的真正因素,这是因为一个社会的经济资源的有效利用是这个社会及其成员存活的前提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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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26 公司的概念(珍藏版) [:170416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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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29 在一个努力实现经济增长的社会中,社会性构成的部分也是一个经济的部分。因此,只有在个人的经济需求和决策具有社会有效性并对社会经济起决定作用的时候,即建立在市场的基础上的时候,这样的一个社会才能成为自由社会。如所有的集权主义者所言,个人的经济决策是反社会的,且不可能被准许来主宰经济,那么一个经济社会的社会利益和个人利益则会处于一个基本冲突的状态。政府当然不得不完全主宰经济,而且所有经济决策必须以群体利益为基础,即通过政治命令来做出。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致力于实现经济目标的社会不可能成为自由社会,它可能必须拥有一个不允许反社会的个人利益对其施加任何控制的绝对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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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31 公民的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之间的关系是自由社会的最根本问题。因为毫无疑问,这两种利益永远不可能相同。柏拉图和卢梭试图通过教育人们放弃个人利益来解决这个问题,冷静的无政府主义者,如赫伯特·斯宾塞之类则通过否认社会的实际情况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两种尝试都不可能成功。无论市场如何有局限性,抑或如何不完全,它还是以社会效率和有效性给个人的经济利益以回馈。因此,市场即以个人经济决策为经济主宰的做法,令努力实现经济目标的社会拥有一个自由政府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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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33 自由是一种信仰条文,并不是物理定律,因此,完全有可能不去相信它。若集权主义者一点也不相信自由,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错误的。此外,自由也不是自己来到的,而是需要巨大和持久的人类的努力才能够得到。尤其对于那些根本不信奉自由的人而言,很可能认为专政更加容易实现。但是,认为自由社会比专政社会效率低和不稳定的论调是站不住脚的。正因为在一个自由社会中,个人的需求和决策与社会的需求和决策不会发生冲突,所以自由社会比专政社会遭受更少的摩擦,更加稳定并且更具活力,因为它利用社会利益中的公民的个人利益,而不是对其进行持续的打击。但对于那些如作者一样坚信自由是一种信仰,是神灵和人类本性所要求的东西的人,这只是一个次要的观点。由于本章涉及到社会稳定及生存的问题,我们必须指出,因为市场使自由经济社会成为可能,所以市场对这两个方面都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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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35 只要我们承认经济进步对社会有利,市场对自由社会和经济稳定及经济运行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没有价格,即没有经济理性作为经济行为的决定因素,我们就不可能拥有一个经济社会。没有市场价格,我们也不可能在经济社会中享有自由。虽然社会利益要求限制价格和市场,它也要求在可能的情况下最充分地运用市场的政治潜能和社会潜能,因此,对这些方面的管理和干预绝不应采取直接的政治控制,或以政治命令代替市场行为的形式。管理和干预应永远被限定在市场仍能完全发挥作用的界限之内。可能存在——也确实存在——很大的关于这些限制应存在于特定情况下的分歧。这些限制应足够宽松,能够允许发挥其更正和整合的功能;为了需要维护的社会利益而对市场加以限制,这一社会需求应该与限制市场运作和限制经济上高效率生产的社会利益此二者所产生的影响进行权衡。市场并非一个完美的机制,也并非一个面面俱到的机制,但在它的能力范围内,它以有利于社会利益的方式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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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40 公司的概念(珍藏版) [:1704161803]
1704163541 公司的概念(珍藏版) 3 充分就业可能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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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43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讨论的诸如垄断及庞大规模、盈利能力、市场及市场价格、利润驱动等问题,已经存在了一个多世纪。本章的绝大部分内容只是对传统的争论作一个归纳和总结,仅此而已。但是,工业体系的未来并非取决于我们对经济政策中那些经典问题的回答,而是取决于这种体系提供充分就业的能力。在过去的10年、20年中,这一点变得越来越明显。如果自由工业体系不能保持充分就业,不管它有多少其他的优点,它都将无法生存。如果自由工业体系能够保持充分就业,它就能获得这个国家最大多数人的支持,充分就业成了美国经济体系的试金石和我们经济政策的焦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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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45 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反驳当前的一种信念,这种信念认为充分就业是最重要的经济利益,而失业则是最严重的经济祸患。灾难很少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出现,所以一次灾难之后所采取的防范其再次发生的措施对下一次灾难通常是无效的。因此,当我们集中精力于防范和消除失业的时候,我们很可能正在防备的是已经发生过的萧条,而不是将要到来的萧条。尽管如此,以就业状况来判断经济体系是否具有社会效益的决定性因素应该说还是适当的。长期的失业不仅会带来灾难性的经济后果,它还会危及整个社会的凝聚力。长期的失业剥夺了人们的公民资格、社会地位和自尊,而这一切却不是它本身的过错所造成的。如果在一个社会里,人们能否拥有公民资格、社会地位和自尊要依赖于种种不可控制和无法理解的力量,这些力量是由萧条所引发的,那么这个社会就不可能凝成一体,并且对它的成员来说也毫无意义。今天,没有任何工业社会能够忍受长期失业或承担得起失业所隐含的风险。最近的战事已经证明,如果能够保证一定的充分就业,工业社会甚至可以经受得起严重的经济混乱和震荡。为此,到现在为止我们在本章内所讨论的全部问题都必须从属于一个问题,即在有着大型公司的自由企业制度下,充分就业能够实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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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47 “充分就业”这个术语就像此类口号通常所表现出的那样,含义模糊不清。如果要问自由企业制度能否保证每个人都可以得到他想要或有资格去做的一份工作,那么答案就是简单的:“不能”。事实上,也没有任何其他制度能够给出这样的保证。我们也不能保证持久的富余工作机会,而这却正是威廉·贝弗利先生所要求的。因为这样做所引发的通货膨胀压力会立刻使生产效率和购买力受到削弱,紧接着便是我们竭力想要防范的失业。总而言之,我们不应该总想着要去消除经济波动。风险是不可能完全避开的,除非我们连机遇也一同放弃。完全的稳定也就意味着完全的僵化与停滞。我们想要做的,就是防止大规模、长期的失业,并且让所有有能力和有意愿接受适当工作机会的人自食其力。一个正常的劳动力市场上出现的风险和波动,无论是从社会还是从经济的角度来看,都是完全可以承受得起的。但是在一场灾难性的大萧条中,不正规的劳动力市场却绝不能得到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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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49 关于充分就业和对经济萧条的防范与控制已经有了如此之多的著述,以至于经济学家和外行们一样感到迷惘。显而易见的是,从未有两个作者在该问题的性质或其解决方法上达成过任何一致。尽管如此,在这场热火朝天的讨论之外还是能够得出几个主要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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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51 首先,除了几位正在细枝末节问题上争执不休的经济学理论家之外,有一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当务之急并不是去弄明白萧条的经济原因。导致萧条的发生很可能不是单一的原因,而是相互作用的很多原因的影响。我们几乎还可以肯定的是:任何一个所谓的原因——“尝试性假设”可能是对它更准确的一种描述——都不是产生萧条的真正根源,它们只不过是萧条的表现而已。萧条的真正根源在于现代工业体系内部结构的复杂性,也就是说,某些我们无法排除或回避的东西。想要通过消除经济复杂性的方法来避开萧条,就像为了避免烧毁房屋而禁止人们用火来取暖、照明、烧饭一样不合情理。经济的复杂性是一种生产条件。我们还知道,那种常常使一个现代化的经济体陷入萧条,并使其成为持久性萧条的瘫痪状态,其本质并不是经济意义上的。萧条本身所带来的社会混乱以及心理冲击,才是产生这种瘫痪状态的最重要原因。因此,经济政策必须把注意力从消除萧条的经济原因——不管是什么的经济原因上移开,转而去关心如何克服那种萧条所产生的无助感以重振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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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53 过去20年的经验告诉我们,那种让经济自我调适的传统建议已经没有意义了。顺其自然的话,也许萧条最终也会自动消失的。但是到了那时,整个经济体早就因不堪重创而无力回天了。现代工业社会绝对无法承受持久性失业和经济停滞所造成的社会损害。尽管那些自由放任政策的拥护者们所坚持的经济理论也许是对的,但他们不明白:一次大萧条从根本上说是对社会和政治的威胁。因此,每一个国家在萧条来临之时,都必须采取积极的行动和干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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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55 另外,尽管我们对萧条的起因所知甚少,但我们的的确确知道许多克服萧条的方法。我们曾经花了很多时间才认识到显而易见的一点,那就是:持久性的失业和未能充分利用生产资源其实是一回事。而一旦弄清了这一点,我们就会发现走出困境的方法就是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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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57 只要生产资料的生产得以维持,萧条就不会发生。无论其成因如何,在任何萧条状态下,生产资料的生产上升到足以维持经济体正常运转的水平,就业状况也一定会恢复正常。尽管生产资料的生产只是一国工业总产量的一部分,通常是1/4,但它却决定着经济的整体状况。从另一方面看,单靠消费品生产的最大产量无论如何也不能克服萧条或恢复就业。正如我们在19361937年所看到的那样,所能做的就是创造出一种虚假的”无就业繁荣”。我们只需将两种情况作一下对比就能看得出来:一是任何打算从萧条的产生根源入手,或者对消费进行补贴来克服失业的企图;如我国的新政或19311938年英国政府所采取的政策,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二是仅仅让生产资料的生产重新运转起来的所有政策,如纳粹德国以及战争爆发后各民主国家所采取的,这些最终都取得了成功。并且,在一个像美国这样很大程度上不依赖于国外供应和国外市场的国家里,只要有决心和想像力,那么不论是从自然还是从经济的角度来看,适度的充分就业是完全可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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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59 这就必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所有企图以间接手段来解决失业问题的行为都是远远不够的。这尤其适用于货币政策,如新政时期实行过的政策。1914年以来,我们已经学到了很多关于货币政策的东西,其中主要的一条教训就是,尽管货币政策是一种极为重要的手段,但它毕竟只是一种辅助手段。普通民众对这一点的不了解,可能会带来真正的危险。在下一次萧条发生之时,他们可能迫使政府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机械地照搬新政时期的货币政策,并且以为这是”安全”和”正统”的方式。但是,尽管这些政策在20世纪30年代时因其新奇和神秘而的确产生了一定的心理作用,但它们却极有可能在下一次使用的时候悲惨的失败,而这也就意味着煽动家将在民众要求采取有效政策以对付萧条的呼声中登上权力之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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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61 萧条与失业往往被断言为”资本主义”现象,从而是不可能发生在社会主义体系下的。但是通过对萧条的剖析,我们所了解到的一切都反驳了那种认为经济波动取决于社会经济资源所有权的看法。社会主义制度与存在着可比较的产业结构的自由企业制度一样,也会受制于经济上的种种压力。真正起作用的不是社会主义经济的社会主义性质,而是其政府拥有的绝对权力,这使它能够对经济资源在生产资料与消费品生产之间的分配进行直接干预。资本投资的增加——也就是用在生产资料生产上的消费,带动了整个社会生产的增长。如果在萧条来临时,自由企业制度能够找到一种方法来保持资本投资的增长速度,那么它也可以做得像任何社会主义国家一样好,并且不必让政府拥有绝对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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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163563 但即使社会主义国家的绝对集权政府有力量安排生产资料的生产,它对生产哪些生产资料的问题了解得还是与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和商人一样少。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没有哪个社会主义国家真正地解决过这个问题。除了像苏联和纳粹德国都没有为强制性的资本投入找到任何出路。在任何地方,最近的一次萧条都只是靠军工生产来克服的。而如果军工生产仍然是走出长期萧条的惟一途径,那么工业社会就只剩下两种选择了:要么在全面战争中毁灭,要么在完全萧条中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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