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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 业 周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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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分就业政策的首要问题是要在周期性的萧条中创造出生产资料的生产。在上一次周期性萧条的时候,新政曾经试图对消费品进行消费补贴来刺激生产原料的生产。后来这种努力遭到了失败,因为当时的生产原料设备已经足以应付消费者需求的显著增长,而这种增长是由政府支出所引发的。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事实上,倒是有很充分的理由怀疑照搬新政时期的政策,甚或在更大的范围内推行这些政策,将会有不同的结果。这种观点甚至是被一些经济学家的新理论所公认的,而同样是这些经济学家,其思想观点对新政时期的政策负有直接责任。代替要求增加赤字刺激消费者的消费的是,他们所主张的新计划呼吁增加赤字,用于生产原料,计划的具体形式则表现为规模庞大而完备的公共工程。(对这一计划最简短的描述当属亨利·华莱士先生于1945年1月被提名为商务部长时,在参议院商务委员会上所作的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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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穿于该计划的思想远比迄今为止绝大多数私营企业所持的想法要现实得多。至少,政府的经济学家们正视了生产问题。我们还可以说,如果能被大众接受的话,那么一项规模够大的公共工程计划很可能会起到消除失业的作用。从经济角度来看,军工生产归根到底也是一种公共工程计划。毫无疑问,如果没有其他摆脱萧条的方法,我们就应该采取这种由政府出资和操作的公共工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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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承认,这是支持政府出资实行公共工程计划的一个很有力的理由。但是,它没有真正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即我们应该实行何种公共工程计划。许多制定计划的人以为有一个机制就万事大吉了,如何去实行它的决策会自动产生。这样,看起来显然更可能的,那就是当形势紧迫时,实际执行的公共工程之中必然会包括军备的生产。任何人都是支持国防的,而爱国主义或是装出来的爱国主义,在政治上总是安全的。国防也是一项大规模的生产计划,对它的组织和运作我们早已熟知。最终,这项计划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因为没有一个致力于武装自己的国家会觉得已经拥有了足够强大的陆军或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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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的这些并非是要反对在和平时期推行强力的国防计划,恰恰相反,持久稳定的国防政策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和应该的。但是,如果军备生产成了提供就业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国防政策的结果,那么这种政策也可能是灾难性的,首先破坏的是国防自身。让军备生产服从于国内经济的需要,无疑是不符合国防本身利益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不利于和平或安全了。如果美国,或者任何其他一个大国,想要让它的国防计划为国内的就业状况负起责任,那它就不可能推行任何经过深思熟虑的和建设性的外交政策,也不可能发展任何持久的国际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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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在这项计划里还隐含着一个前提,即政府对资本投资几乎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而这必然会对整个政府体系造成侵蚀。政治权力将成为获取经济进取和利益的主要手段,政府本身也将受利益的驱动而把国库的财富揽入私囊。过去20年中,随着政府对经济生活控制和干预的扩大,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势力集团,这种现象并非偶然。同样并非巧合的是,那些坚信推行公共工程计划是挽救民主政府惟一途径的计划制定者们,也正是那些喊得最凶,宣称必须把政策制定及其管理交给专家官员们,而不是让民众讨论和决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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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拥护政府出资实施公共工程计划的人容易忘掉一点,那就是这样的计划必须要能被确认为”紧急措施”才行,就像新政时期的支出政策一样。即便政府的计划者声称计划是为了”倡导自由企业”,这种说法近来已成了时尚,但公共工程仍然应被视为一种临时的消费。同时,这样做还可能会使那种当年新政时期极为明显的紧张态势重演,这种紧张是因为大部分民众的信念与政府的实际行动之间存在对峙,而这种分歧往往不仅会扰乱政治,还会使经济体系也变得紊乱。另外,公共工程计划很可能像新政时期的”借贷支出”一样,对经济的复兴无能为力,它的创造就业效应会被经济中私有部门的持续萎缩所抵消。因此,公共工程的政策有可能会轻而易举地令整个国民经济崩溃,所谓的复苏也将仅仅是表面上而非实质性的,就如同1937年的情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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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同样不应被误认为反对公共工程本身。像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委员会那样所坚持的一个美国”内部改进”传统就非常精辟。事实上,在美国有很多实施大规模内部改进的空间,如高速公路、灌溉和发电项目、森林再造或航道等。但是,如果执行这些计划不是为了国家的整体利益,而是服从于经济的就业需要,那么这些必要和有益的计划就会受到严重的损害。如果它们被制定为政治性的策略,仅仅用来救一时之急,而不是用来巩固美国的经济结构,使其能够长久稳定,那么它们本该具有的效用和好处就会大打折扣。一项公共工程计划要想有效率和取得成功,就绝不能屈从于和自己无关的政治上和社会上的种种考虑。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委员会就是一个明证。只是当它不再被仅仅视为一项”计划好的生活方式”的试验和用来击败企业的工具之后,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委员会才能成功地在和企业的合作下集中精力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控制水灾、供应电力和土地复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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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拥护计划的人也都承认这些,但他们争辩说没有其他的替代方法,并且认为只有政府才能在萧条时期有效地提供生产和就业。不错,的确只有政府才能为消费者提供购买力,过去的罗斯福新政也正是以这一点为基石的。但是,用于生产原料的投资却与此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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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领导者所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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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美国企业领导们的最大弱点也许就在于他们还未能严肃认真地对待充分就业问题。如果大公司不主动提出有建设意义的和积极的充分就业政策,那么它们实际上就是不战而降。那种顺其自然的主张根本就不能算是一种政策。这样其实就等于大公司自动放弃了它宣称拥有的领导权,也就等于承认只有政府才能做一些有建设意义的事。已经有迹象表明,大公司开始认识到了它们的责任,并且正在从那种自大萧条以来的震惊状态中摆脱出来,这种状态使它们的社会和政治思想变得麻木不仁。公司领导们对经济复苏、失业者的重新安置、熟练工的重新雇佣、经济发展委员会工作组等问题的关注,显示出一种新态度的征兆。但是,真正的问题还没有被解决,而且没有被立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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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失业的挑战也同时为企业提供了一个最大的机遇。在自由企业制度的基础上实现充分就业是完全可能的,虽然计划者们并不这样认为。接下来的篇章并不指望能够提出现成的答案,它只是想表明从什么角度会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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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试图制定出充分就业政策的人都必须从一开始就认识到,那些支持政府出资建造公共工程的人有两个基本主张是正确的。失业问题的解决应当从一点直接入手,那就是为原料生产产出提供工作机会。此外,在一个现代化的工业经济中,经济生活的时间单位不是自然年,而是715年之久的商业周期。正是基于这一点认识,计划者们提出要把政策的制定建立在平均为10年期的资本投资的基础上。商业周期大致与资本设备的平均使用年限相当,在此期间,资本设备不断折旧并最终能被新设备取代。1015年同时也是新产业、新产品、新工艺从实验室发展到成功的商业化生产所需要的平均发展阶段。对农民来说,自然年是再方便不过的计量方式了,因为他们的生产周期实际上就是从一个收获季节到下一个收获季节。但如果将农民的经济生活单位生搬硬套在工业经济身上,除了方便,不可能正确。尽管如此,实际上我们还是在让自然年来决定我们的经济思考与政策。因此,公共工程的支持者们提出要将经济体的资本投资分摊在商业周期内,这种建议从本质上说,是正确的。但是,要实现计量单位的变革,是不是就一定要加强政府控制,并以大规模的赤字来提供经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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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我们的财政体系进行简单的变革,使其与现代经济生活的实际相适应,我们就可以在自由企业制度的基础上取得任何公共工程计划所承诺的几乎所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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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财政政策依然沿袭了自然年的惯例,而这种做法已经对我们的工业经济形成了束缚,它使得在年景不佳时几乎不可能存在企业投资。我们的税收法规几乎将一年的财务成果与另一年的彻底分开。我们的财政政策建立在想当然的基础之上,它认为,工业生产总是在1月份,或者在新的财政年度的最初阶段从头开始。倒也有例外条款,它允许企业从当期利润中扣除过去两年所发生的亏损;就算是这样的规定,也被视为不合理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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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过时的时间惯例对财政政策的影响更多地体现了我们没有抓住一个很明显的事实:那就是一个新企业在最初的几年里,从经济角度来看是幼稚的而不是成熟的,需要特别的保护。没有人会把装满了来复枪和帐篷的军人的行囊压在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肩上,还指望他能够完成20英里(1英里=1609.344米。)的急行军。可是,在对待新的风险企业时,我们的财政体系却正是这样做的。(有一点几乎无需强调,那就是所说的这些并不是在抨击新政时期的财政政策。尽管我对这类政策的确是持批评态度的。自然年的计量方式在胡佛时期同样地得到了应用,也产生了同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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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制从以自然年为基础到以商业周期为基础的转变,当然不是要用每10年对周期内的总利润征一次税来取代每年征税。但是,正如在个人所得税的征收中,我们已经成功地把”差额纳税”与每年的基本固定税额结合起来一样,我们也可以很容易地每年对企业按照预定比例征税,同时每10年或12年对税收进行最终的调节。这样一来,尽管税收还是一年一征,但税收基础却是周期内的总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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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行周期性的企业纳税制度导致不再按照虚假的”年利润”,而是按照实际利润来征税了。这样,以周期性税制来带动萧条时期的投资便成为可能。目前,除了一项时常难以为继的折旧外,我们还在对所有的年利润征税。如此一来,企业就很自然地既无法为扩张中潜在的风险做好准备,也无法为此积累起资本准备金了,尤其是在面临目前这种没收性的高税率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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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期性的税制体系下,资本准备金是从利润中划出来的,而再将它限定于折旧所需的最小量就没有任何理由了。应当允许企业拨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一部分利润,用于对将来的意外事件做好准备,而不论其规模如何。如果它们拨出的利润过多,那么几年后政府还是可以设法拿回那些损失了的税收。这样做还可以鼓励企业从当前利润中划拨出一部分作为资本准备金,为将来实施积极的反失业政策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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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 业 基 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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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失业,对企业从当期利润中划拨出来,用以应付意外事件的那部分资本准备金应该免于征税。但是,它们应该还是可以征税的,除非它们在特定时期内,不如说十年,被用来抵消亏损,或进行一些能创造就业机会的投资,比如用于新设备、新厂房、新产品和新工艺的投资等。我们对那些在萧条时期将准备金用于创造就业机会的投资行为,应该予以奖励;这种奖励也许是在经济不景气时,企业每花一美元的生产性开支就将当前征税减少10%,或者与之相类似的其他方式。同时,在就业受阻时,我们应该对囤积的资本金施以重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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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种政策,我们可以迫使企业为其投资制定出长期的计划。这样,一方面降低了过度投机和经济过热的风险,另一方面也极大地减少了萧条时期投资不足的风险,这种风险是因为对前途感到悲观而产生的。萧条时期,由于缺乏此类的长期投资计划,没有对企业利润的长期征税比率的考虑,结果没有任何人敢于投资。再过几年,我们还应当创建一种可用于资本投资的循环式基金,即便在经济最萧条的年份里,该基金也能够为生产原料的必要开支提供充足的资金。假定所有企业一年的税前利润为120亿美元——这其实是相当保守的估计,因为它考虑了战后经济规模的急剧下降——接下来就可以预计,每年有超过折旧准备至少30亿美元的资本准备金。5年之内(除非在萧条时期),我们就可以积累起150亿美元的投资基金,而这个数目已经超出了1932年的资本支出。如此一来,这笔投资基金就可以将该时期内的严重萧条和失业状况一举扭转,实现经济的繁荣和充分就业。实际上,如果这样一笔基金真的存在,并且能得到利用,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出现1932年那样的大崩溃了。仅仅是这笔基金的存在,以及它在萧条的起始阶段对整个经济的强大影响力,就足以防止那种使萧条持久化的心理崩溃。总之,不用花纳税人一分钱,(任何在10年之内没有就业创造效应的那部分投资基金,都应该按全额缴纳税款。这样税收仅仅是被推迟了;至于其他的部分,则完全取代了政府支出,并且很可能远远大于未征集的税收;而如果没有基金的话,这些税收在萧条时期就是必需的。)这一基金就可以高效地完成政府决策者们要增加赤字兴建公共工程所做的工作。此外,它同时还避免潜藏在公共工程项目里的种种社会和政治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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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这种政策能发挥最大作用,划拨出来用于资本投资的基金应当保障萧条时期就业的基本作用。我们都知道,失业保险根本就不是针对失业的保险,它能够提供的只是钱而不是工作。而金钱,即使是很多的金钱,也不能弥补失业后在社会和家庭地位、自尊方面的损失;并且,任何失业保险都只能防范暂时性的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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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社会保障条例明确承认这一点,但条例所期望的费率仍然基于一种荒谬的设想,它试图用保险的方式来预防一场普遍的危机,而这就像海军保险的费率是建立在防范全军覆没的风险之上一样。最终达成妥协的费率是介入以下两者之间的:一是对应于正常风险下的保险费用,比如发展中的经济体发生了暂时性失业等情况;二是对应于发生普遍和持久性失业的保险费用。基于保险统计的计算,其费率可能要达到当前工资的几倍,这对普通的保险目标而言是太高了,对假定的保险目标而言又显得过低,这就难怪这一法定费率的应用不得不年复一年地被推迟下去了。同样的批评也适用于贝弗利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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