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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解病痛。上高中的时候，因为运动损伤背部做了手术，我必须整整一年穿戴绷带夹板。我的学校买了乐至宝牌活动躺椅，放在我去的每一间教室，让我在上课的时候可以躺坐，因为我很难坐直。拆掉绷带夹板之后，情况还过得去，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然而在25岁刚刚要度完蜜月的那一天，我走在香港浅水湾的大街上，突然听到踝关节咔嚓一声。我无法走动两步以上，感到钻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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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五年里，我必须拄拐杖才能走动，在中国巨大的机场里，我从值机柜台经过乘机通道的时候需要坐轮椅，因为没办法走到登机口。疼痛与行动不便深深影响了我看待世界的眼光——开始同情那些没有医疗保障的中国穷人，开始考虑在我行动不便的时候使用网上购物或在线娱乐，让生活更方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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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38位医生，习惯了中国的医院，这些医院对老百姓来说不太让人愉快。如果没钱挂特需号，或者没有熟人能帮你不用排队直接看病，那么你就不得不拿号之后排好几个小时的队才能看上病。诊疗室往往塞满了十几个病人，根本不存在隐私这回事。最好的医院里那些精疲力竭、焦头烂额的医生有太多的病人需要诊断，他们在每个病人身上花的时间往往不到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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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亲友介绍给我们的医生，或是我自己掏钱挂特需号看的医生以外，我当时不相信中国医院的医生。如果不是熟人介绍的，医生们似乎永远都会让我做检查——即使别的医生已经让我做过同样的检查——或是会开一大堆药。有一次我手腕戴手表的地方起了点小疹子，医生就给我开了200美元的药，而这点小问题其实只要涂一点皮质醇软膏，或者过几天自己就会消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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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有医疗保险帮我报销这些看病的花费。但是几乎每个星期去看病的经历，让我近距离观察到医疗行业无孔不入的腐败和老百姓的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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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莉莉是一位来自安徽的24岁的贫困女性，一个月挣150美元，2013年的时候她告诉我：“中国的穷人得不起病。我们没有保险，也不相信医生。”莉莉花很多时间锻炼身体，吃蔬菜，以提高免疫力来减少看病的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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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位年轻的女性茉莉告诉我，一家当地医院的医生有一次告诉她，做一次简单的检查得花掉相当于她半年的收入，但如果不做检查，她可能以后永远怀不上孩子。她有一个朋友是外国人，劝她去一家西方公司经营的诊所，再多听听其他意见。“外国医生告诉我问题不大，会自行痊愈，一个星期后真的没事了。谢天谢地，我没有听中国医生的话，花冤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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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好几年发生了一系列愤怒的病人袭击医生的事件。中国医院协会发现，2012年平均每家中国医院发生27.3起暴力袭医事件，比2008年20.6的数据高出不少。2013年全国此类事件超过20000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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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2013年3月23日，在中国东北城市哈尔滨，一名患者用刀捅了四名医院工作人员，造成一人死亡，起因是他抱怨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暴力袭击医生事出有因。尽管我无法容忍这些袭击医生的行为，但我能理解甚至同情大多数袭医者的委屈。我采访了许多中国低收入的消费者，问他们有关医保的情况，一次又一次，我听到他们同样的无助感以及对医疗体制的愤怒。许多普通人憎恨医生，认为医生乱开药，建议病人做不必要的手术以获得回扣，增加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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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的一部分原因是医生的酬劳很低，许多医生一个月还挣不到800美元，即便在大城市也是如此。医生们感到他们必须靠回扣和收受贿赂才能维系生计。2002年一位天津的脑外科医生告诉我他挣得太少了，必须收受贿赂才能支付得起基本的生活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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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我采访了何先生，一位心脏支架分销商。他毫不遮掩地告诉我：“当然我得给医生和医院的采购主管塞钱。如果不塞钱，他们绝对不会买我的产品。”许多跨国医药公司和医疗器械公司为了逃避本国法律的监管，例如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或欧洲国家类似的法律而与中国本地的分销商进行合作。这些分销商往往是医院行政管理人员的亲戚，对于监管采用一种你不问我就不说的策略。这些公司跟代理商和转销商以及终端买家说他们不能行贿，然后故意对腐败行为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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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中国政府开始调查英国制药巨头葛兰素史克向医生行贿数百万美元的事件。许多分析师，例如公关公司安可顾问中国区主管詹姆斯·麦克格雷戈都对此持相同的看法。比如说麦克格雷戈在接受BBC采访的时候称，政府针对葛兰素史克的调查主要是为了让外国公司看看“到底谁说了算”。麦克格雷戈武断地宣称，政府的行为会让外企们“非常恐慌”，但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你透过表面现象再深挖一点，会了解到习主席领导下的中央政府如何将其视为对中国老百姓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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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护人民的利益才是打击医疗行业腐败的背后动因——而不是保护主义或者展示权威。腐败导致了恶劣的医疗条件，造成就医费用飙升，普通老百姓负担不起。为了让医疗体系更公平，中国政府的调查不仅针对葛兰素史克，还包括许多中国企业和医疗从业人员。不断有中国医生因为收受贿赂而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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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主席领导下的打击腐败行动初见成效。2013年在北京有人告诉我，他试图给一个医生红包，以确保医生给他母亲做手术的时候不会故意怠慢，但是被回绝了。医生跟他说，她不会再收红包，因为她担心会被起诉或逮捕。一开始那个人很担心医生会对他母亲不上心，因为没有从他那里收红包，但他发现，这位女医生真的谁的红包都不收。他觉得反腐不错，也很有必要，因为这个体系太不公平，也太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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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腐以及对医疗行业的整体改革也意味着这个行业仍然有低垂的果实可以采摘。采购流程的腐败让那些认为不给医生塞钱就没有销路的公司钻了空子。反腐的结果是，那些除了行贿之外没有竞争力的灰色公司被淘汰，而产品质量高、性价比也高的公司能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让市场效率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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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投入的重点也从名牌大医院转向较小的地方医院，结果就是政府不再投入经费买最贵最先进的设备。就像上海天坛普华医院的李医生采购的那样，往往是很有前途的国产品牌的产品。这样一来中国的公司，例如宝莱特和理邦这类提供经济适用型体征监测器和生命支持设备的公司业绩斐然。许多投资人盯着医疗产业的低垂果实，而不重视为生物科技领域的真正创新而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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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断的低垂果实阻碍了生物科技与医疗保健行业创新的进程，包括从创新项目手里夺走了资源，并且中国缺乏由了解创新的研究者、创业者和了解研究真谛并愿意投资的金融家所构成的生态环境。但是和史博士所展望的一样，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人从海外归来进行研究，越来越多的CRO蓬勃发展提供了在岗现场培训的机会，这种生态环境正在得以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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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特·塔克，贝雅私募股权投资公司管理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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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特·塔克（Brett Tucker）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毕业生，在沃顿商学院和劳德学院获得学士学位、硕士学位和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在过去的18年里，他一直在中国做生意，其中有11年生活在上海。2003年他开办了贝雅在中国的第一个办公室，以协助其在美国和欧洲的投资组合公司的运营。2007年他与合伙人顾华明共同创立了贝雅的中国投资业务，为公司规划策略，募集资金，招聘团队成员。他在中国投资了11个项目，头两个已经完成了退出（一个卖出，一个I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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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小山：贝雅在医疗保健行业与消费品行业进行了大量投资。你认为下一个十年里哪些是最佳的成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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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根本上说，我们在这两个行业的投资主旨背后都有一样积极的宏观趋势——中国中产阶级的收入上升，他们的期望更高——而我们也总要确保我们投资组合里的公司或多或少涵盖这些因素。显而易见中国消费者需要质量更高，创新性更强的消费产品。但是有一点没有那么明显，随着中国消费者的收入水平提高，他们更需要而且能够负担医保之外的开销来享受更高质量的医疗服务。中国医疗费用当中较高的自费比例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在中国，大约40%的医疗费用是患者自费支付的，而西方国家的比例相比要低许多。病人及其家属非常了解质量更高的医疗产品和服务能带来哪些好处，而且有好几千万人能负担得起更好的药品、设备或检查流程。甚至在我们投资的诊断公司里可以看到，他们会自费去做更复杂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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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投资医疗保健还是消费品，我们都已经有了成功的配方，就是采用世界上其他地方已经证明行之有效的商业模式。没有必要在中国重新创造一个模式来赚取可观的回报。找到一个已经证明有效的商业模式，然后组建一个指导如何把这个模式搬到中国并调整使之适应中国市场的管理团队。在中国真正地创造一个新的模式能带来更高的回报，就跟我们在中国互联网与社交网络看到的情况一样。但是这种方法也会带来更高的风险，因此这取决于你的投资需求，照搬一个已经成功的模式到中国来也能产生可观的、风险可控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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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小山：请举例介绍你在医疗保健行业的投资，并谈谈你投资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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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我们在中国最早投了三个医疗保健项目，第一个是一家叫做方达的CRO，这个项目我们已经退出了。第二个是叫做康圣环球的检验实验室，是中国高端医学专科特检服务市场中的一家领头羊。这家公司还在成长，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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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项投资是总部在上海的柯渡医疗集团，这是一家领先的医院医疗设备维护与零配件独立供应商。这家公司的管理团队才华横溢，经验丰富，许多管理层成员是从通用医疗跳槽过来的。这个团队也是世界上几家最大的设备制造商信赖的伙伴。柯渡是市场领导者，有很大的规模。柯渡也有可观的经常性收入模式。柯渡希望能借助我们贝雅资本在美国和欧洲的海外业务关系，将这家公司介绍给更多在中国本土运营并需要柯渡这样的商业伙伴的设备制造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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