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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的今天,忽视人口统计数据是相当愚蠢的。在我们这个时代里,关于人口的一个基本假设应该是,人口本身就是不稳定的,而且随时都会发生突变。人口统计数据是决策者(无论是商人还是政治家)分析和思考问题的第一环境因素。例如,在20世纪里,发达国家的人口老化问题和第三世界国家的年轻人过剩问题,对国内国际政治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不管原因何在,20世纪的社会,包括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越来越容易发生快速而激烈的人口变动,而且会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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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罗斯福(Franklin D.Roosevelt)召集了美国最杰出的人口问题专家进行研究。他们一致预测,美国人口将在1943年或1944年达到1.4亿,然后缓慢下降。然而,现在美国人口,加上最低数量的移民,就已达2.4亿人。原因就是在1949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美国开始了它的“婴儿潮”。12年里,美国产生了史无前例、数量庞大的大家庭。但是,从1960年起,又突然转入了“生育低潮”,因此,产生了同样史无前例、数量繁多的小家庭。1938年的人口统计学家决非傻瓜或无能之辈,只不过由于当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出现“婴儿潮”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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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后,另一位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John F.Kennedy)也召集了一群卓越的专家,让他们拟定对拉丁美洲的援助和发展计划——“进步同盟”(Alliance for Progress)。当时(1961年),没有一位专家注意到了婴儿死亡率的大幅下降,而这一现象在后来的15年中,完全改变了拉丁美洲的社会和经济状况。这些专家仍然毫无保留地一致臆断,拉丁美洲是穷乡僻壤。当然,这些专家也并非傻瓜或无能之辈。因为那时,拉丁美洲婴儿死亡率的下降和社会的城市化几乎都还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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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和1973年间,美国最有经验的劳动力分析家依然毫无疑问地相信,女性参加工作的人数,与几年来的情况相似,将继续减少。当“婴儿潮”出生的人以空前的数量涌入劳动力市场时,他们开始担心(结果表明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多年轻男子所需要的就业岗位将从哪里产生。但是,却没有人问过年轻女性所需要的就业岗位又从哪里产生,因为人们认为她们根本不需要任何就业机会。10年以后,美国50岁以下的妇女有64%进入了劳动力市场,这是一个空前的记录。而在这一群参加工作的女性中,结婚与否,或是否有孩子,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大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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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变化不仅出人意料地突然发生,而且来得相当神秘,难以琢磨。第三世界国家的婴儿死亡率下降倒还可以用追溯法进行解释,它是由旧科技(公共健康护理,将厕所建造于水源下游,疫苗接种,在窗户上安装纱窗)与新技术(抗生素和DDT(DDT为一种无色的、经接触传递的杀虫药剂,当吞食或被表皮吸收时对人类和动物有毒。自从1972年以来,在美国许多应用已被禁用。——译者注)等杀虫剂)的融合促成的。然而,这种变化的发生是完全不可预知的。此外,对“婴儿潮”或“生育低潮”现象又如何解释呢?美国妇女(欧洲妇女也一样,只不过推迟几年)蜂拥加入就业大军的现象又如何解释呢?拉丁美洲的城市陷入贫困的现象又如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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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20世纪的人口变化可能从本质而言就是不可预测的,然而在它们造成影响之前,总会有相当长的间隔时间,而这种间隔时间则是可以预测的。一个新生婴儿需要经过五六年的时间才能进入幼儿园,才会需要教室、操场和老师;需经历十五六年的时间才能成为重要的消费者;需经历19~20年才能成为成年人,加入就业大军的队伍。拉丁美洲的婴儿死亡率刚开始下降,它的人口就开始迅速增长。然而,五六年以后,那些存活下来的婴儿并没有成为学生,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也没在找工作。而把教育成果转化为劳动力的组成要素、转化为劳动力可使用的技能,所需要的时间至少是10年——通常是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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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变化之所以能成为企业家的有利机会,正因为它受到一般决策者的忽视,不管他们是商人、公共服务机构人员还是政府部门的政策制定者,都是如此。他们仍然坚持认为人口没有变化——或变化不快。事实上,他们连最明显的人口变化证据都视而不见。以下是一些相当典型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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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70年,美国在校学生的数量显然比20世纪60年代减少了25%~30%,这种情况至少还会持续10~15年的时间。毕竟,1970年上幼儿园的孩子不会晚于1965年出生,而那时候,快速逆转“生育低潮”现象已是不太可能的事了。然而,美国大学的教育学院断然拒绝接受这一事实。他们认为学龄孩子的人数一定会逐年升高,并把这看做是一条自然法则。于是,他们花大力气招收新生。结果,几年后造成大量毕业生失业,教师的待遇面临下降的压力,许多学校被迫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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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我亲身经历的两个例子。1957年,我公布了一项预测数字。我认为25年以后,即20世纪70年代中期,美国的大学生人数将达到1000万~1200万。这个数字只是很简单地将两件已经发生的人口统计资料放在一起考虑,就得出来了:即出生人数的增加和上大学的年轻人人数的提高。这个预测绝对是正确的。然而,实际上,每一所正规大学都对它嗤之以鼻。20年后,即1976年,我观察有关年龄的数据后预测,在10年之内,美国的退休年龄必将提高到70岁或全盘废除。而这一变化的发生,比我的预测还要快:一年后,即1977年,加利福尼亚州就废除了强迫退休制,两年以后(1978年),美国的其他各州也废除了70岁以前必须退休的规定。使这项预测如此准确的人口统计数据,都是广为人知,且公诸于世的。然而,绝大多数所谓的专家——政府部门经济学家、工会经济学家、企业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却认为这一预测乃荒谬之谈。他们一致的反应是“它永远也不会发生”。工会事实上还建议将强制退休的年龄提前到60岁或60岁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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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专家们不愿意(或不能)接受的与其原有想法不一致的人口现状,却恰恰给予了企业家以创新的机会。间隔时间是众所周知的,事件本身也早已发生了。但是,无人将它们视为现实加以接受,更不用说将其视为机遇了。那些敢于违背传统观念而接受事实的人——实际上是积极寻找这些事实的人——能够拥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进行无人打扰、独自创新的活动。一般来说,这个人口变化只有在它快要被新的人口变化和新的人口现状所取代时,竞争者才会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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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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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介绍几个成功利用人口变化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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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美国大型大学都认为我的预测(即到20世纪70年代,大学生人数将达到1000万~1200万人)非常荒唐可笑,因而对此不加重视。但是,那些具有企业家精神的大学却对此十分重视:纽约的佩斯大学(Pace University)和旧金山的金门大学(Golden Gate University)就是这样的例子。起先,它们也不相信这个预测,但是在对此展开调查以后,它们发现这个预测是有根据的,事实上,这是唯一理性的预测。于是,它们为即将到来的新增入学人数做好了妥善安排。相反,那些传统的,特别是那些“声誉显赫”的大学却无动于衷,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结果,20年以后,那些早做准备的新学校赢得了生源,而当全国的大学入学人数因受“生育低潮”的影响而锐减时,它们仍在稳步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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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美国有一家小型且默默无闻的鞋店,名叫梅尔维尔(Melville),它也接受了“婴儿潮”的事实。20世纪60年代初,当第一批“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刚刚进入青少年阶段时,梅尔维尔就开始涉足这个新市场。它特别为青少年顾客开设了新颖且与众不同的商店,同时对鞋子的款式进行了重新设计,并将广告和促销对象设定为十六七岁的青少年。除了鞋类外,它又将经营范围扩大到青少年服饰。结果,梅尔维尔成为美国发展最快、获利最高的零售商之一。10年以后,其他零售商才开始跟进,迎合青少年的口味。而这时,人口结构的重心已开始从青少年向青年人(20~25岁之间)转移。而梅尔维尔已经将它的注意力转移到新的主力客户群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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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肯尼迪总统为他的“进步同盟”方案召集拉美问题专家时,并没有预见到拉丁美洲的城市化进程。但是,有一家美国零售连锁公司,西尔斯公司,在好几年前就察觉到了这一情况。它不是通过研究统计数据,而是通过走出国门,走访墨西哥城、利马、圣保罗、波哥大等拉美城市的顾客,而得出这个结论的。结果,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西尔斯公司就开始在拉美的主要城市建造专为新兴的城市中产阶级设计的美式百货商店,这些人虽然算不得“富有”,却是货币经济体系的一部分,而且拥有中产阶级的追求。几年之后,西尔斯便成为拉美零售公司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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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还有两个利用人口统计数据来建立具有高生产力劳动大军的创新例子。纽约花旗银行的扩张,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它早就意识到受过高等教育且具有雄心抱负的女性加入劳动大军的趋势。一直到1980年,大多数美国大公司仍然认为这些女性求职者是一个“问题”,许多公司至今还抱有这种看法。在众多的大公司中,花旗银行却是一个例外,它从她们身上看到了机遇。20世纪70年代时,它就积极招聘女性职员,对她们进行培训,并将她们分派到全美各地,担任放贷经理。这些有抱负的年轻女性是花旗银行成为全美银行界领袖以及真正“全国性”银行的重要因素。与此同时,一些存放款机构(这不是一个以创新或冒险出名的行业)意识到,那些因照顾孩子而中断工作的年龄稍大的已婚妇女,如果能再度担任永久性兼职工作,表现都相当不错。“每一个人都知道”兼职人员是“临时工”,而且女性一旦离开劳动力市场,就决不会再回去。在较早的年代里,这两种惯例都相当符合实际。但是,人口统计数据使它们不再合乎时宜。存放款机构愿意接受这一事实,从而使这些机构得到了一批特别忠诚而且工作效率超群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同样,这些机构接受这一事实的意愿不是来自于查阅统计数字,而是来自于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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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俱乐部”在旅游和度假业务上的成功同样完全是利用了人口变化的结果。在欧洲和美国,出现了许多富有且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人。由于他们的父辈还都是工人阶级,因此,这些人仍然不太肯定自我,对旅游这种享受型活动缺乏自信。他们渴望有专业知识的人来为他们安排假期、旅游及娱乐活动。无论是与工人阶级出身的父母还是与年长的中产阶级人士一起旅游,他们都觉得不太自在。这样,他们成为全新的、带有异国情调的年轻人旅游胜地的现成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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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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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变化的分析是从分析人口数据开始的,但是,绝对人口数字是最不重要的数字。例如,年龄分布就比它重要得多。20世纪60年代,不少发达国家的年轻人数量的迅速增长,已被证明是非常重要的数字(唯一值得注意的例外是英国,它的“婴儿潮”期比较短)。20世纪80年代,甚至到90年代,年轻人的数量将下降,刚步入中年(40岁以上)的人数将稳步上升,而老年人(70岁以上)的数量将会快速增长。这样的发展趋势提供了哪些商机呢?这些不同年龄群体的价值观、期望以及需求都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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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大学的学生数量不会再增长了。我们最多只能期望这个数字不会下滑,即期望留在学校接受中等以上教育的十八九岁学生比例的增幅,足以抵消年轻人总人数减少的部分。但是,随着很早就获得了大学文凭、现在年龄已达三四十岁的人越来越多,势必会出现一大批虽受过高等教育但仍需要进一步接受高级职业培训和再培训的人群,如医生、律师、建筑师、工程师、高级管理人员以及教师等。这些人所追求的是什么呢?他们需要什么?他们如何支付所需费用?传统大学应采取什么措施,来吸引并满足这些全然不同的学生呢?对这些年龄较大的人群而言,他们的需要、诉求点以及价值观又是什么呢?是否真的存在着一个“年龄较大的人群”?还是说存在几个期望、需求、价值观和满足感都各不相同的群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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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龄分布中,特别重要的一点,也是具有最高预测价值的一点,就是人口重心的改变。所谓人口重心指的是,在任何特定的时间里,人口结构中最大且增长最快的年龄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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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50年代末,在艾森豪威尔总统即将卸任之际,美国人口重心的年龄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但是,在短短几年之内,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变动。由于“婴儿潮”的影响,使得人口重心的年龄层到1965年,大幅下降到自共和党执政以来的历史最低点,构成人口重心的年龄层大约在十六七岁左右。我们可以预测(事实上,凡是重视人口统计数据,并观察了人口数据的人都能够如此预测),在心理和价值观上将发生重大变化。20世纪60年代的“青年反叛运动”(青年反叛运动,即美国“新左派运动”。美国“新左派运动”的根基是20世纪50年代“垮掉的一代”的反社会、古巴革命、民权运动以及欧洲左派思潮的影响。“新左派运动”基本上是以大学生为主体的学生运动。据《财富》杂志1960年1月的统计,全美670万年龄在18~24岁之间的大学生中,有75万自称是“新左派”。这些人一般都来自中等和中上等阶层的家庭,在校学习成绩约在中上等以上。他们积极参与20世纪60年代的民权运动、“和平队”、反战运动、妇女运动和环境保护运动。他们崇尚自由、个性和尊严,认为“感情重于理智,信仰重于知识,娱乐重于生产,精神生活重于物质生活,人的本能重于科技,占星术重于科学,进入幻觉重于神志清醒”。与此同时也出现了“嬉皮士”或“鲜花之子”(Flower Children)等激进派,从价值观和语言,到穿衣打扮和生活方式,创造了一套同美国主流文化完全对立的“反主流文化”。“新左派运动”和“反主流文化”成为美国20世纪60年代的主要政治和文化特征,至今他们的影响并未消失。思想理论代表人物有哲学家赫伯特·马尔库塞、保罗·古得曼、C.赖特·米尔斯等人。——译者注)现象主要就是因为公众的注意焦点转移到了典型青少年行为上所造成的。在早些时候,人口的重心是二三十岁的年龄层时,各个年龄层都极端保守,青少年行为总被解释为“孩子终归是孩子”。但到了60年代,青少年的叛逆行为突然成为具有代表性的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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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每个人都在谈论“价值观的永久转变”和“美国的年轻化”时,年龄的钟摆却已经凶猛地摆动回来了。到了1969年,“生育低潮”的首度影响已经清晰可辨,而且并不仅仅反映在统计数据中。1974年或1975年,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仍然构成人口重心的最后一年。自此,人口重心迅速上移,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它又回到了20多岁的年龄层。随这种重心转移而来的是“代表性”行为的改变。当然,十几岁青少年的行为举止仍然不会有大的改变。但是,人们对这些行径的看法又回到了从前,而不再将其视为构成整个社会的行为和价值观了。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预测(且有些人已经如此预测了),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大学校园将不再是“激进主义者”和“叛逆者”的乐园,大学生将再次把精力集中到学业和未来工作上;此外,绝大多数1968年的中途辍学者,10年之后将会成为“向上爬的专业人士”,他们关心的只是事业、晋升、减免所得税以及优先认股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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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程度的细分也同样重要。实际上,就某些目的而言,它也许有更深远的影响(例如销售百科全书、职业进修以及假期旅游等)。另外,还有劳动力参与和职业细分。最后,还有收入分配,尤其是可支配收入的分配。例如,双职工家庭的储蓄倾向会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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