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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例九 利比亚大型客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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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2月21日,接近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一架利比亚大型客机从班加西机场出发,飞向其目的地开罗。至少,当时机组成员们是如此认为的。事实上,该飞机刚刚经过了托亚菲克港──苏伊士运河的最南端。此刻,它正在穿越西奈半岛──当时为以色列部队所占领。飞机已经严重偏离了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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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雷达发现了飞机的踪迹。以色列国防部队异常紧张,他们误以为这是一次恐怖袭击──据传,恐怖分子的计划是劫持飞机,行驶至人口密集的区域上空,再自行引爆。可能攻击的目标包括特拉维夫市、迪摩纳的核设施以及其他民用及军事目标。以色列认为,该飞机偏离了日常的空中路线,侵犯了埃及空域。飞机通过了埃及战区最为敏感的地带,却没有任何埃及军队的米格飞机前去调查。按照常理,埃及军队应该高度戒备,但埃及军队的对空导弹没有发射一枪一炮。埃及通讯机构也并没有提及这架“入侵”的飞机。而以色列方面知道,埃及的预警系统是非常敏感的。一个月之前,埃军就击落了一家误闯入埃及领空的埃萨俄比亚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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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54,飞机驶入以色列战区中的西奈沙漠,飞行高度为两万英尺。飞机所选择的航线被以色列定义为具有“攻击性”,是埃及飞行员入侵的必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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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56,两架以色列F-4幻影攻击机被派出进行侦察。下午1∶59,幻影攻击机拦截到了客机。由于客机的机窗帘子都已拉下,因此幻影攻击机飞行员看不到任何乘客,只能辨别出飞机上印有利比亚的标志。他们还看到了利比亚的机组成员坐在驾驶员座舱内,而且确定对方亦辨认出了己方,因为以色列战机上都印有“大卫王之盾”的标识。一位幻影攻击机飞行员报告说,利比亚飞机的副驾驶当时正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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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循国际惯例,以色列战机发送了广播信号,并且摆动机翼,指示利比亚客机降落到莱菲蒂姆空军基地。被拦截的客机本应该按照指示降落,及时通知相关空中交通管理部门,并且与拦截者建立广播联系。但是,利比亚驾驶员完全没有执行上述行动。机组成员的确打出手势,说明他们明白了对方信号的含义,并且愿意遵守指示。尽管如此,客机仍然固执地朝着东北方向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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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01,幻影战斗机向客机机头发射了数枚示踪弹。客机遂转向莱菲蒂姆空军基地方向,并下降到五千英尺的高度。同时,飞行员也放下了着陆设备。突然,他将机头转向西侧,并开始攀升高度,看起来与逃跑无异。幻影战斗机向客机发射了警告弹药,但利比亚飞机毫无悔意。一直监控情况进展的以色列将领们就此确认,这是一架执行恐怖袭击任务的飞机,必须加以阻止,防止其逃窜。他们向幻影战斗机下令,必须强迫对方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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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08,幻影战斗机向利比亚机翼尾端射击。虽然右翼受损,客机仍坚持向西行驶。随后,幻影战斗机开始攻击客机机翼翅基。最终,客机不幸坠毁。飞行员本来想停到沙丘之上,却功亏一篑。结果,超过一百名的乘客和机组成员中,仅一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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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方面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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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机与开罗机场之间并无直接通信。它经过了埃及境内敏感的战争区域,却毫发无损。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最终认定其为“攻击性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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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方面亦曾设身处地地试想,飞行员应该如何有理有据地处理普通客机的相关事宜。按常理,机长必须对机上所有乘客的安全负责,即使最微小的风险也要竭力避免。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飞行员通常都会完全配合劫机者的要求。按此推理,正规的机组在接收到着陆信号之后,都会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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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客机并没有着陆。以色列空军将领莫迪·豪德如此说道:“机长看到了我们以色列F-4幻影战斗机上的徽章。他也看到了前方的莱菲蒂姆机场。他知道我们希望他降落,因为他连着陆装备都已经放下了。这之后,他却收回了着陆装备,逃窜而去!起初,他并没有向西行进,而是绕着空军基地绕圈。我们本来以为,他是在搜寻更合理的着陆方式。结果,他反而掉头朝西而去。这时候,我们才下令战斗机向其发射示踪弹──机组成员也一定看到了这些示踪弹。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向西飞行。没有哪位训练有素的民用飞机机长会如此行事。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制止其逃跑,强迫其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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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新近发生的事件也验证了我们的信念。几个月之前,一架埃塞俄比亚客机不慎进入到埃及对空导弹的射程范围内,并且被击落下来。一架美国私人飞机亦在三角洲地区上方被击落。另有若干架飞机在进入到警示区域后,惨遭攻击。飞行员应该对这些自由开火的区域范围熟稔于胸,并竭力躲避。这次事件中,飞行员却恰恰朝着战争地区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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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方面绞尽脑汁地去设想为什么一架民用飞机居然如此行进。他们毫无头绪。相反,如果这架飞机执行的是恐怖袭击任务,则一切都合情合理了。鉴于所有迹象都一清二楚,以色列方面对于情况的判断表现得异常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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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比亚飞机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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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沙尘暴遮蔽了埃及的天空。利比亚客机正在进行常规飞行。机长与机务人员是法国人,副驾驶员则是利比亚人。事后,飞机的黑匣子被发现,调查表明,机长与机务人员之间使用法语交流,副驾驶员的法语则不够流利,无法参与到对话当中。机长和机务人员都喝了酒,没有意识到飞机已经偏离航线多达七十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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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44,机长开始怀疑飞机是否偏离了航线。他将自己的想法跟机务人员做了交流,却没有告诉副驾驶员。此外,机长也并未将自己的怀疑报告给开罗机场,相反,在下午1∶52,他收到了开罗机场准许其降落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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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1∶56,机长仍然对于飞机的实际航线犹豫不决。他努力去定位开罗机场的航标灯,但是实际接收到的信号与原定飞行计划不符。尽管如此,他仍然坚持按照原计划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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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午1∶59到2∶02之间,飞机与开罗机场之间建立起了无线电联络,机组成员表示,飞机很难接收到无线电信标,而且也无法接收到开罗方向的信号信标。但是,开罗机场认为飞机即将到达,并指令其下降至四千英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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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幻影战斗机出现时,机组成员误以为它们是埃及的战斗机。利比亚裔的副驾驶员报告道:“四架米格飞机在我们身后。”埃及军机是苏联产的米格;而以色列则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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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以色列飞行员接近客机并打手势令其着陆时,利比亚副驾驶员向同伴报告了自己的判断结果。机长和其他机务人员对于所谓的“米格”战机的粗暴无礼感到异常愤怒并做出手势表达不满。这或许就是以色列飞行员所说的客机驾驶员打出的信号。此时,利比亚机长和机务人员仍然在用法语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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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罗地区有两座机场:一座是国际机场开罗西机场,另外一座是军用机场开罗东机场。客机组成员误认为,战斗机之所以出动,是因为客机越过了开罗西机场,进入到了军事基地的空域。因此,他们认为军机出动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保护。随着客机逐渐向莱菲蒂姆空军基地下降,他们辨认出这是一座军用机场,随即错误地认定那就是开罗东机场。他们认为,不应该在开罗东降落,因此他们开始转向,朝着开罗西机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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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09,机长向开罗控制中心报告:“我们现在正被你国军机所攻击。”这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因为当时埃及与利比亚的关系正处于最佳阶段。战斗机再次开火时,客机机组成员都认为埃及战斗机发疯了。为什么埃及战斗机要对一架利比亚民用客机动武呢?战斗机本应该是友好的护送人员,确保客机不要降落到错误的地点而已。客机也按照要求改变了航向。结果,战斗机居然对客机开火,这让利比亚飞机的机组成员们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埃及战斗机要向他们开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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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飞机坠毁之前,众人也仍然在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最后一刻,利比亚副驾驶员才辨认出对方是以色列军机。但是,黑匣子已经无法告诉我们,机组成员是如何将这一事实整合到自己对彼时情境的认知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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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以色列部队长官所面临的情境,是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态。同样,利比亚客机上的机组成员,直到最后一刻,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在这个示例中,心理模拟的使用方法与“汽车营救”示例不同。“汽车营救”示例中,心理模拟的作用,是想象一系列行动方案在未来的实施情况。“利比亚大型客机”示例中,以色列将领们的心理模拟,则是想象过去发生过的种种危机,以此来处理眼前的诡谲事态。针对“过去”的心理模拟,可以被用来解释“当下”。而心理模拟透过“当下”也可以预测“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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