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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观念需要我们不断去宣传。你看启蒙运动时候的很多著作,为什么叫启蒙运动,就是在教育人们改变很多观念。西方完成了这个过程,我们从来没有完成这个过程,我们100年前刚开始这个过程,但很快就中断了。直到现在,我们中国人对民主、自由连一些基本的观念和认识都没有,现在开始等于重新回过头来补课。其实100年前很多知识界的观念比我们现在的要先进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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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来源:搜狐财经《第一访谈》;访谈人:周克成;时间:2012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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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新启蒙:思想市场驱动中国变革 我的思想更接近奥派[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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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奥地利学派理论,政府“无为而治”就是最好的。奥地利学派真正抓住了市场的精髓,我们很多经济学成果都是技术层面的。一个好的理论的力量在于,它能使你把问题看得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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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您是中国少数高举奥地利经济学派这面旗帜的经济学家之一。奥派当然是很让人信服的,因为只要深入谈论市场经济,就难以绕过奥派所开创的道路。但是在今天中国的舆论层面上,凯恩斯学派似乎还是占上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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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凯恩斯派跟哈耶克派的争论持续了七八十年,一直到现在。凯恩斯主义执政者是肯定喜欢的,同时也给经济学家创造了很多就业机会。而且因为人性本身有一个弱点,就是看远处的东西不如看近处的清楚,我们对未来的利益不如对眼前的重视。所以种种因素导致很多人更喜欢凯恩斯主义,至少认为它更实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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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奥地利学派看得更深一些,而且按照奥派理论,政府“无为而治”就是最好的。所以它的同盟者就会比较少,只有过了若干年,它潜移默化地变成人们的一种理念,才会发挥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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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商鞅三见秦孝公”,商鞅从魏国到秦国,秦孝公的宠臣景监把他吹得神乎其神的,推荐给秦孝公。他第一次见秦孝公谈什么?就是道家的东西,被秦孝公赶走了。第二次谈的是儒家的王道,还没谈完,又被赶走了。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好说歹说有了第三次见面的机会,商鞅拿出了法家的“富国强兵”之策,这个时候秦孝公大为欢喜,两个人彻夜畅谈。但这不等于儒家的东西就没有用。最后到汉武帝的时候独尊儒术,就是把它当作一种官方意识形态。当然,作为统治的方式是法家的。所谓外儒内法,表现得好像是王道,实际上行使的是霸道,那是统治的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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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例子说明,对人类历史影响长久的思想,不一定是短期见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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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看一下孔子,像丧家之犬一样周游列国,这里游说,那里游说,谁都不接受他这一套思想。当你看一种思想的时候,不能从它当时的实用性去看,伟大的思想家像哈耶克、米塞斯这些人,他们对人类的影响是永久的。为什么这些人更值得敬佩?因为他们能够坚守一种理念。我们一般人很重视眼前利益,喜欢被人抬举,但他们不是那么在意这一点。哈耶克运气好一点,1974年获得了诺贝尔奖,等他死的时候苏联也已经解体了。但米塞斯1973年死的时候,是什么都看不到的。我们其实都做不到像他们那样。大部分人要么争权,要么争名,要么争宠,要么争利,我们都在争。所以我们经常在某种程度上出卖自己的理念,出卖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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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米塞斯没有看到世界好转的一天,但他内心应该还是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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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他去美国连工作都找不着,只能打零工。但是有一点我们应该看到,美国这个社会还是会给这些人一些空间。尤其是边缘化的学者,仍然有一些基金会去支持他,包括后来成立了米塞斯研究所。这在中国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的研究机构都是政府垄断的。我觉得认识到这一点特别重要,其实对思想的垄断比对某一些物质产业的垄断,对于这个社会的长远伤害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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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到奥派学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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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有一些思想是很早就知道的,包括像熊彼特、哈耶克的文章,我在早期也是看的,但是我真正能够完全搞明白,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因为我们作为学者有这个特点,也是看市场,哪种商品最紧俏,我们就奔着哪种去。所以这几年在金融危机中,奥派的东西就看得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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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当我在芝加哥参加科斯组织的会议时,我的论文的评阅人第一句话就说,这篇文章非常的奥派,我之前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他这一点醒,就让我回头去看,原来包括我1984年写的东西,过去好多人认为更像弗里德曼这种芝加哥学派的思想,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思想更接近于奥地利学派。2008年的金融危机,对我来讲也是一个很大的刺激。我们经济学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在金融危机之后,无论是美国经济学家,还是中国经济学家,都好像有“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那个时候我就看哈耶克的《价格与生产》,我觉得他是真正明白市场是怎么运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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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学派真正抓住了市场的精髓。我们的很多经济学成果都是技术层面的,我在2011年谈反思经济学的时候,发现问题更大。就是说我们经济学界或者社会上所谓批评市场的失败,实际上是市场理论的失败,它和市场的失败是两码事。比如一个女孩子本来长得很漂亮,但画家把她画得像只猴子,然后我们就评判这个女孩多丑。现在就变成这样一个问题,这是我们经济学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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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与科学本身的特点有关。当科学以一种比较优美的体系建立之后,我们会顺着这个体系走,有时候还会走进死胡同,忘记了现实不是这么一回事。即使有人不断敲警钟,我们仍然熟视无睹,而总是用辩护的方式来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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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牛顿的古典力学,那么长时间,研究量子力学的这些人其实就是没有办法,就是斗不过它,到了20世纪量子力学才终于被承认了。太阳中心说也是这样的,公元前200多年前,希腊的天文学家就提出来了,但大家就是不听。所以我认为科学并不总是在进步,科学有时候会停止,有时候甚至会倒退。但是技术一般总是进步的,技术倒退的情况很少,科学、思想就经常会发生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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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奥派对市场的理解的确更为深刻,对经济危机的解释也更有说服力。这跟您在2009年预测目前中国出现的经济危机是一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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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这就是一个好的理论的力量,它能使你把问题看得更明白,但人们愿不愿意采纳是另外一回事。一个理论好的话,一定会慢慢变成人们思维方式的一部分,而不是只有被统治者采纳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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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人:从这个角度讲,中国现在的经济学教育是不是挺有问题的?因为现在的学院派或者大多数学生好像对奥派认识不多,甚至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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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迎:不光是中国,全世界的经济学教育都有问题。当然这也是一个好的机会,说明经济学未来发展的潜力还是蛮大的。100多年前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出来以后,大家就以为经济学研究完了,其实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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