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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霖的弹劾令慈禧太后震怒,原来载振前往东三省正是去考察政务,为东三省的立宪政改试点做调研。没想到,这小子路过袁世凯的地界儿,居然跟一个歌姬搞到了一起。更夸张的是,载振同其父奕劻利用东北三省立宪政改试点,大搞卖官鬻爵的勾当,段芝贵“从天津商会王竹林处措十万金,以为庆王奕劻寿礼”,“遂得署理黑龙江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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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慈禧太后想起了两天前岑春煊说过的话,现在连督抚都可以买卖,天下还有什么不能买卖的呢?段芝贵十万金买黑龙江巡抚,那么黑龙江的巡抚衙门岂不成了段芝贵捞钱的工具?赵启霖在弹劾报告中说,段芝贵跟载振的勾当早不是秘密,已经臭满大街了,“人言籍籍,道路喧传”,载振、奕劻父子“变通贿赂,欺罔朝廷,明目张胆,无复顾忌,真孔子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者矣”。[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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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霖的弹劾报告让慈禧太后内心惶恐,北洋集团到底买卖了多少乌纱?慈禧太后任命岑春煊担任邮传部尚书时,岑春煊最初并没有答应。这令慈禧太后大为惊讶,因为邮传部掌管全国通信交通大权,可是个人人觊觎的肥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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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慈禧太后的一再追问下,岑春煊道出了拒绝的实情。原来,岑春煊认为邮传部的左侍郎朱宝奎“市井驵侩,工于钻营,得办沪宁铁路,勾结外人,吞没巨款,因纳贿枢府,得任今职”。岑春煊态度坚决地对慈禧太后说:“若该员在部,臣实羞与为伍。”[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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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太后很想知道,朱宝奎的巨额贿款流向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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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在常州的朱宝奎是第一批留洋幼童,游学西洋归后,投入盛宣怀门下。盛宣怀给他在铁路局谋了个小差,“不数年由同知捐升道员,遂充上海电报局总办”。朱宝奎对盛宣怀主管的“各局弊窦,无不知之”,他“窥宣怀有婢绝美,求为篷室,宣怀不许”。[61]朱宝奎怀恨在心,将各局积弊抄录给袁世凯。这份积弊文件成为袁世凯夺取轮船招商局、津沪电报局、纺织局等多处产业的筹码,令盛宣怀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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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发现,盛宣怀在3月4日争夺轮船招商局失利后,便更坚定地站到了岑春煊一边。盛宣怀很有可能让温宗尧游说岑春煊弹劾朱宝奎,为自己夺回电报、轮船等诸多产业铺路。岑春煊的弱项一直是实业,弹劾朱宝奎就可以牢固自己与盛宣怀的联盟关系。更重要的是,朱宝奎身为袁世凯的心腹,出任邮传部左侍郎,主要是为袁世凯的北洋产业看家护院。不清除朱宝奎,岑春煊这个邮传部尚书不可避免地会遭遇北洋集团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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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清政府执政集团将左宗棠当成钳制李鸿章的重要棋子。现在,岑春煊则是少数几个能跟袁世凯抗衡的重臣,时人有“南岑北袁”之称。慈禧太后听完岑春煊的弹劾,当场表态:“朱某既然不肖,可即予罢斥。”但慈禧太后又为罢黜朱宝奎的理由伤脑筋,问岑春煊:“据何罪状以降谕旨?”岑春煊回答:“可言系臣面参。”慈禧太后点头同意,当天就“特旨褫宝奎职”。[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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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霖的弹劾显然是岑春煊与瞿鸿禨的连环招。岑春煊在进京之前,送了瞿鸿禨一套密电码,随时同瞿鸿禨沟通机要。[63]岑春煊突然进京,身为瞿鸿禨门生的赵启霖立即就到火车站迎接,可见岑、瞿二人之亲密。无论是朱宝奎觊觎盛宣怀的婢女,还是载振纳歌姬,桩桩事件都指向奕劻和袁世凯的联盟。慈禧太后任命醇亲王载沣和政务大臣孙家鼐成立专案组,赴天津调查载振纳歌姬、段芝贵买官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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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弹劾皇亲失败,反被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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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春煊、瞿鸿禨正等着专案组的调查报告,却万万没有想到,载沣、孙家鼐在接到慈禧太后派下的调查任务之后,径直到了庆亲王府,将慈禧太后的手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奕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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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作为内阁副总理,瞿鸿禨深得慈禧太后的赏识。作为瞿鸿禨的门生,赵启霖牢牢地抓住了载振的桃色把柄,将绯闻案与立宪政改挂钩,意在瓦解奕劻、袁世凯联盟。当晚,奕劻就派遣亲信从通州乘船走水路,连夜将歌姬杨翠喜秘密退回天津。袁世凯也立即授意表弟张镇芳,将杨翠喜转赠盐商王益孙,并让王益孙签订了一份纳杨翠喜为妾的假协议,协议时间倒推到载振途经天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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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专案组的天津调查自然是徒劳的。1907年5月16日,载沣与孙家鼐联名向慈禧太后汇报了所谓的调查结果:赵启霖指控纯属子虚乌有,杨翠喜实为王益孙使女,现在室内充役;借款10万金之事,调查账簿,亦无此款。慈禧太后看完调查报告,当即指令光绪皇帝颁下诏书,谕旨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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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御史于亲贵重臣名节攸关,并不详加访查,辄以毫无根据之词率行入奏、任意污蔑,实属咎有应得。赵启霖着即革职。以示惩儆,朝廷赏罚黜陟,一秉大公。现当时事多艰,方冀博采群言,以通壅蔽。凡有言责诸臣。于用人行政之得失、国计民生之利疾,皆当剀切直陈,但不得摭拾浮词,淆乱视听,致启结党倾轧之渐。嗣后如有挟私参劾、肆意诬罔者,一经查明,定予从严惩办。[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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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工商部尚书载振的官位保住了,赵启霖却落了个“坐污蔑亲贵褫职”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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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霖落罪立即引起了瞿鸿禨、岑春煊一派的反弹。瞿鸿禨的门生汪康年主办的《京报》特刊布消息:“言官大会于嵩山草堂,谋联衔入告赵御史声援。”5月19日、23日,御史赵炳麟、恽毓鼎先后向慈禧太后提交抗议报告,声称“言官不宜获罪,言路不宜阻遏”,并以挂冠辞职来抗议。御史江春霖详细分析了载沣、孙家鼐报告中的种种疑窦,要求朝廷将该案推倒重查,结果遭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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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仅仅两个月过后,在宫廷内外强大的舆论压力下,载振深感自己名声狼藉,自知自己这个农工商部尚书难服同僚难服天下臣民,就很识趣地向慈禧太后提交了辞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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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地方督抚们都盯着慈禧太后的处理意见,革命党又在海外抨击立宪是假,中央集权是真。宪政的真意是法治,革命党自然不会信任专案组的调查,一旦慈禧太后曲意袒护清政府执政集团的少壮派,那么地方官制改革推动的公信力将大大下降。慈禧太后又命令光绪皇帝下了一道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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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振自在内廷当差以来,素称谨慎。朝廷以其才识稳练,特简商部尚书,并补授御前大臣。兹据奏陈请开差缺,情词恳挚,出于至诚。并据庆亲王奕劻面奏,再三吁恳,具见谦畏之忱。不得不勉如所请。载振着准予开去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农工商部尚书等缺及一切差使,以示曲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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