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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断三：我在南投县一个叫埔里的乡村小镇里碰到一个婚宴，完全的中华风俗场合，农民穿得很得体。他们很多人开着汽车来的，比较好的有宝马、沃尔沃等，最普通的也是日本丰田之类的汽车。吃完婚宴后，很多人想结伴去逛街，不少人从饭店里买了好吃的点心带回家。优雅的农民生活建筑在土地作为商品的价值完全释放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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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断四：在台湾旅行时，导游是一位非常资深的旅游界人士。他一直在我耳朵边说，台湾的农民有地，他们真的很有钱。这样的话重复了有一百次，就像一个大陆的导游对游客说，温州人很有钱，他们确实很有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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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陆在1978年最伟大的一次历史壮举是把土地分给了农民，国家占有产权，农民有使用权，这一基本路线管100年。一个人一生也过不了百岁，因此，人们心理感受上仍然是一种私有产权。正是这一伟大创新，才有了后来农村生产力的大解放。但包产到户毕竟有历史的局限性，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中，地方政府疯狂卖地的风潮中，农民与他们的小块田地成为最大的受害者，这就是前文提到的失地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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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1978年改革以来土地制度创新遇到的最大挑战。学术界对于政府以产权所有者的身份低价收取土地高价转卖土地从中获利，迫使农民成为第二次财富分配中的受害者多有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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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10年的断代史分析中，人民币升值与深层的中央地方财政矛盾是农民失地的核心因素，解决之道在于进一步地向土地理论的敏感区探索。土地是否私有化或按私有物权来保护农民土地？这是新农村建设最核心的问题。如果不这样，新农村建设中的形象工程将会又吞吃大片农民的土地，那将是下一个10年的城镇化浪潮中最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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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地区的土地制度创新是一个好教案。有了土地的农民，不管他在大陆还是在台湾，他们仍然种地或者做别的什么，享受他们平静的生活，这是新农运动的福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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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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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全球丝绸价格上涨，江苏这样的历史丝绸大省，在原料上却要去广西和四川寻找。桑树离开了姑苏，就像文化与乡愁被工业化从江南中国赶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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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的生产值很低，要为工业让路，是20世纪80～90年代中国基层决策者的COMMEN SENSE（共识）。新农村的战略只是一套城镇化建设方案吗？中国的农业与工业一样一开始没有背上工会与农会的政治负担，何不用艺术化的方式在全球化的大视野下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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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的龙井茶、云南的普洱茶、温州泰顺的黄茶、河南的山药、烟台的苹果、宁夏的枸杞、新疆的哈密瓜……我们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单子告诉人们，艺术化原产地生产是中国这样人均土地贫乏之国农业发展的大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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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来一杯什么？”“噢，玛歌红会更妙”。在一个美好的夜晚，一间上好的酒吧里，在法国巴黎或英国伦敦什么地方，这样的对白常常是艺术家点缀在电影作品里的习惯性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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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歌红是法国南部葡萄酒庄出品的上好法国葡萄酒。请不要认为它是一种农产品。下面的三个东西间是可以画等号的：意大利北部手工作坊里生产的皮鞋、法国南部的优质葡萄酒、德国享誉全球的经典机械产品。过去，人们总是从工业人的思维上，把德国的汽车看成现代生产，想当然以为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东西总是会带给宗主国更多的收益，而把农业当成落后的、贫穷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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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平的，在全球化资本市场中，任何“产品”（PRODUCT）都由资本来帮他们定价和估值。如果奔驰牌汽车的生产收益下降到资本市场不能接受，还不如做一个生产玛歌红这样的上品葡萄酒庄呢。十几年来，全球化与全球化资本运动蒸发了大众对农业的那种意识形态式评价。这对中国的农业决策者们是一个天上掉下的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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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总是欧洲学人语带嘲讽的农业国，但是，飞机和互联网反而使今天的普罗旺斯农业地区突然成为一个全球稀缺的旅游载体、资本载体、艺术创作载体。作为与标准化大生产完全背道而驰的生产方式，葡萄酒与香水的艺术化生产，提升了这里的地租，并产生了像长尾理论那样的开发不尽的农业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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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说，全球化从达伽玛航海时就开始了，面对欧洲的百年工业革命史，一场轰轰烈烈的资本与机械技术的全球化运动后，当年的工业区都已经成为了静悄悄的地方，只有法国的农业区依然是阳光普照，百年来的边际收益都在稳步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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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面对工业化的推进，“过时的”法国农业以艺术化生产的方式保存了自己，并以手工的稀缺性成为创造奢侈品的载体。在19世纪的印象派美术运动中，莫奈笔下的法国南部乡村景色今天依然阳光明媚，但塞尚的马赛港那时已经充满了工业式阴郁。这对中国的农业与农村政策决策机构者来说，是一个一定要参考的文化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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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歌红为代表的法国式农业确实完成了艺术化生产的转型：印象派美术运动首先为它添加了文化价值，工业革命为它准备了关怀自然的旅游价值，全球化把它包装成为一个国家的奢侈品原产地；今天，伦敦的葡萄酒交易所则为它添加了一个保值套利用的价格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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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棵玫瑰后面都有两滴石油，每一瓶玛歌红后面都有一个资本市场发出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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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波尔多的葡萄还在阳光下装点诗意的时候，伦敦的葡萄酒交易所已经根据全球的供给和大功率计算机测算的气象数据，为它给出了一个价格。手工的稀缺性，一经资本的点石成金，就可以获得一个令人惊叹的价格。2008年，70美元一瓶的玛歌红，2013年后就可以涨到200美元。如果购买美林的矿产品基金或荷兰银行的水务股票基金，即使加上复利增长，也未必会在3年内跑赢这样一单葡萄酒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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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酒变成了资本的载体，这是农产品在价值上告别了百年自卑，迎来飞跃。伦敦的葡萄酒交易所2008年已经计划在香港设立办事处，因为香港和中国大陆将是葡萄酒消费的一个新兴市场。法国的银行有专门的葡萄酒非现货交易，就像在银行购买纸黄金一样，只要盯着伦敦葡萄酒交易所的指数，你可以买进和卖出这样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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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资本的全球化，它治下的农业的艺术化生产，取得了进入这个精神幻想式家园的合法性通行证，让我们的乡愁如梦一般地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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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为未来描述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不要踩着21世纪第一个10年陈步下去。农业不是大熊猫，它有着艺术的基因与商业细胞，在原产地保护下，它反而在一个全球化物流网与互联网上获得了全新的生命。如果再辅以不算坏的土地制度，我们心中的乡愁与炊烟仍然会袅袅而起。唉，让我先对未来悲观一点吧，为下一个10年埋上一次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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