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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托尼说:“告诉我,老伙计。一个婴儿必须对母亲的乳汁进行定义才会懂得他需要喝母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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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说:“不,他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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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托尼说(重复柏拉图记录的对话中苏格拉底使用的相同模式):“我亲爱的苏格拉底,狗需要界定他的主人才能忠诚于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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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说(很疑惑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狗……有本能,它并不思考它的生活,它并不探索它的生活。我们可不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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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托尼说:“我同意,我亲爱的苏格拉底,狗有本能,我们不是狗。但是,我们人类难道与其他生物之间的区别那么大,乃至完全被剥夺了引导我们做并不了解的事情的本能吗?我们是不是必须将生活限定在只能用布鲁克林英语回答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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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等苏格拉底回答(只有傻瓜才等待答案,问题不是为了答案才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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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托尼又说:“那么,我的好苏格拉底,为什么你认为我们需要了解事情的定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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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说:“我亲爱的巨无霸托尼,我们说话的时候需要知道我们谈论的是什么。整个哲学理念就是能够反思和理解我们在做什么,探究我们的生活。浑浑噩噩地生活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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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托尼说:“问题是,我可怜的古希腊人,你在扼杀我们知道但不一定能够表达的事情。如果我告诉一个学骑自行车的人,他只要知道骑车背后的理论就行了,那么他骑车时一定会摔下来。你总是通过咄咄逼人地问问题来迷惑和伤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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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胖子托尼带着假笑,得意扬扬地看着苏格拉底,非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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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托尼说:“我亲爱的苏格拉底……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处死吗?那是因为你让人觉得盲目跟随习惯、本能和传统是愚蠢的事。你有时可能是正确的,但是,你可能会让他们对自己一直做得很好和并未陷入麻烦的事情感到疑惑。你正在摧毁人们对自己的理解。你拿我们对某些事情的无知来取乐。而且,你没有答案可以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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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义性知识的优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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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看到,胖子托尼一语击中了哲学的核心:正是因为苏格拉底的影响,所以今天的哲学首先提出的主要问题是:“什么是存在?”“什么是道德?”“什么是证明?”“什么是科学?”“这是什么?”以及“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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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欧蒂弗罗篇》中看到的问题,贯穿于柏拉图所写的各种对话中。苏格拉底倾其一生寻求的是对事物本质的界定,而不是关注事物属性的描述,以便人们认识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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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甚至质疑诗人,认为他们对自己作品的了解并不比大众读者更多。柏拉图在《申辩篇》中记录了对苏格拉底的审判,苏格拉底讲述了他是如何仔细盘问诗人却一无所得的:“我从他们自己的作品中挑选了一些辞藻华丽的段落,并要求他们解释其中的含义。谈到这一点我几乎很惭愧,但我仍必须说,在场的任何人评论这些诗歌绝对不会比这些诗人更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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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定义性知识的重视导致柏拉图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如果你不能认识事物的形式,你就不能说你了解事物,因为任何事物都是以定义来说明的。如果我们不能根据特殊性来界定虔诚,那么就让我们从普遍性开始,因为其中包含了特殊性。换句话说,如果你不能根据地形绘出地图,那么就根据地图造出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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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要为苏格拉底辩护一下,他的问题带出了一个重大的结果:如果它们无法让他定义某个事物是什么,至少它们能让他确定某个事物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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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将难以理解当作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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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胖子托尼之前,当然也有很多先驱对苏格拉底提出过质疑。有些先驱的名字我们并没有听说过,这可能是因为哲学的崇高地位,以及哲学通过基督教和伊斯兰教融入日常实践的方式。这里的“哲学”指的是理论化和概念化的知识,也就是所有我们可以写下来的知识。因为,这个词以前在很大程度上指的是我们今天所称的科学——自然哲学,用理论来说明自然,洞察它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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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世界中,年轻的尼采针对这一点展开了猛烈的攻击,虽然披上了文学辩论的外衣,谈论的是乐观和悲观,夹杂着对“西方”、“典型的希腊人”和“德国的灵魂”是什么意思的幻觉。年轻的尼采在20岁的时候就写了他的第一本书《悲剧的诞生》。他研究了“科学密教者”苏格拉底的“使得存在看起来能够理解”的说法。尼采不可思议的文字揭示了我所提出的愚蠢的人的理性主义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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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此苏格拉底应该自问——有些事情我不能理解,但这不一定表示我是无知的?也许这是逻辑学家尚未涉猎的一个智慧领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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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我不理解未必表示我无知”,这也许是尼采所在的时代最有力的一句话——我们在序言中曾说过与之类似的话,在界定那些将不理解的事物误当作不合理的事物的脆弱推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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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对苏格拉底所说的真理极为反感,主要原因在于这种对真理的探求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推广对事物的理解,因为苏格拉底认为,对于恶事,人们不会明知故犯——这个观点在启蒙运动时期影响了无数思想家,比如孔多塞,他们认为,真理是实现善的唯一和充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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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观点正是尼采所斥责的:知识是万能的,错误是邪恶的,因此科学是一个让人感到乐观的产业。这种科学乐观主义的说法激怒了尼采:这等于是利用推理和知识来为乌托邦效力。人们在讨论尼采时,忘记了他所说的那些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的区别,因为所谓的尼采式悲观主义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而没有注意到他想要表达的要点:他所质疑的正是知识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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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搞清楚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一书中谈到的核心问题。他看到了两股力量:太阳神阿波罗的精神和酒神狄俄尼索斯的精神。一种是可衡量的、平衡的、理性的,充满了逻辑和自我约束;另一种则是黑暗的、本能的、野性的、未驯服的、难以理解的,源自我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古希腊文化代表了这两者的平衡,直到苏格拉底对欧里庇得斯的影响导致天平在很大程度上倾向了阿波罗,而中断了狄俄尼索斯的力量,导致理性主义的过度膨胀。它相当于通过注入激素破坏了你身体中自然的化学作用。有太阳神而没有酒神,就像中国人常说的,有阳无阴、阴阳失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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