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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玉石原件不切开剖白,隐瞒讯息的例子,虽然奇异夸张,可不是玉石市场独有。所有产品的市场皆类同,只是不够奇异夸张,我们不注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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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举水果店卖红苹果的例子。美国华盛顿州所产的红苹果运到香港出售,水果店把之擦得光亮,然后一个个整齐地堆起,每个选最可观的一面向着顾客。顾客若翻动是不欢迎的。其他例子读者可以想出来,不用多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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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说玉石市场,隐瞒讯息的行为不限于不切开原石出售。因为玉石的讯息费用高而玉石的本身珍贵,其他隐瞒讯息的行为也就比较夸张了。最有趣的是买卖双方议价时价格不公开,而是用毛巾或报纸掩盖着买卖双方的每人一只手,以看不见的“无形之手”讨价还价。隐瞒价格显然是买方的要求。我是专家,愿意出某价购买某玉石,你是旁观的竞争者,知道我是专家,若价格公开你跟着我出的价提升少许竞购,我的专家讯息岂不是给你免费利用了?玉石产品的议价往往用无形之手;玉石原件议价,若有其他人在旁观望,无形之手是一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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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道的玉石原件拍卖令人叹为观止。是四百平方呎左右的小室,中央方桌一张,没有椅子。地上放着二三十个篮子,每篮之内载着一至五六件原石,每件都有小量水口。室内有几只吊灯,让顾客在拍卖前以灯光照射来猜测石内之质。大约有两天的时间给顾客这样审查,拍卖时是以每篮子内所有的原石算一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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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官是个顶级专家,在玉石市场声誉卓著的。他的服务是由卖家雇用的,所以他要争取最高的出售价。拍卖开始,十多个买家环绕方桌而立,一个工作人员把一篮子原石放在桌上。拍卖官拿出毛巾,掩盖着右手伸出去。竞投的人逐个把右手放进巾下,以手指出价。一个一个地这样做,动作快得惊人,不到一分钟所有的人都出了价。拍卖官每个买家都认识,而每个买家所出之价他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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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卖官的身后有一间仅可容身的小房子,有布帘,卖主藏身其内。一轮出价后,拍卖官转身把巾下的手伸向小房子。布帘伸出卖主之手在巾下与拍卖官的相触。大家不说什么,但触手的时间比较长。拍卖官在巾下传达给卖主的讯息,是顾客所出的高价为几,不同顾客出价的差距大小,以及拍卖官认为应该卖或再作第二轮竞投的意见。卖主的回应也在巾下传达了。要是决定出售,拍卖官叫出价高者的名字,这价高者不能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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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如果第一轮竞投有几位高价的价格相近,第二轮竞投同一篮子是必然的。凡起一轮重投,旧一轮的出价皆作废。那是说,只要拍卖官没有叫你的名字,你在重投时所出之价可以低于早轮的。第二轮的巾下出价比较慢,拍卖官常叫触手者出高一点,是有议价的性质了。第二轮过后,拍卖官又再转身与卖主的手在巾下相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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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参观过的两次上述的玉石原件拍卖中,每篮平均大约有三轮巾下触手。任何一轮之后,一叫人名就卖出,卖出后之价是要公布的。卖不出就只把篮子搬开。拍卖完毕后卖主请所有在场的人晚宴,是惯例。没有人认识我,这种晚宴我鱼目混珠地吃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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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讯息是讯息不对称的主要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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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卖桔者言 香口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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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三年五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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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在《还敛集》发表《中国必须争取清洁与卫生的形象》,是见到非典病毒的蹂躏,有感而发,建议中国必须培养出清洁的风俗习惯。该文在内地的网上得到很大的正面回响,可见中国的青年也希望自己能有清洁的习惯,事有可为也。我不是什么清洁、卫生专家,但经济学上清洁及污染是社会成本的话题,是我的专业,可以分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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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洁卫生的经济分析不容易,一言难尽,可以搞得很湛深。另一方面,医疗经济学是一九五八年由凯塞尔(R.Kessel)创立的。可惜这位朋友于一九七五年谢世。要是今天还在,我很想知道他对非典的看法。清洁的经济话题复杂,要说得简单易懂,让我从香口胶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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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口胶吃完的残胶,吐在地上,被行人践踏,过了不久,胶在行人路上,乌卒卒的,不雅,也不容易清除。四个地方的处理方法不同,让我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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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香港是吐香口胶于街道上罚款六百。不灵,因为监察费用太高。人烟稠密的行人路,香口胶残渍多如天上星,奇观也。去年香港政府判出去给私营清除残渍,一年费用六千三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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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分析如下。香港市民平均每人每年十元残渍清除费,是否高于香口胶的平均消费我不知道,但很可能高于吃香口胶的消费者盈余(consumer’s surplus)。若如是,香口胶对社会的贡献是负值,不吃也罢。另一方面,清除地上残渍是否值六千三百万一年呢?多半不值,因为这头清除那头又吐。不知政府凭什么准则去花这笔巨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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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上海行人众多的街道,香口胶的残渍大约只有香港未清除前的三分之一。不是上海人不乱吐,而是那里的街道从早扫到晚,扫完又扫,不断地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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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分析如下。扫地工资低廉对减少地上残渍有助,吃香口胶的消费者盈余,减除了一部分的扫地成本,有较高的机会是正数。问题是一步之内有二十片残渍,比一步之内有六十片不一定是大改进。说不定,一步之内有一千片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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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加坡标奇立异。那里一九九二年禁吃香口胶,不准进口!去年(十年之后),美国的香口胶商人大搞政治活动,通过外交途径强迫新加坡取消禁例,吵得不亦乐乎。后来的新法例很天方夜谭,不用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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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分析如下。香口胶的残渍在地上难看的负值,是否高于吃香口胶的消费者盈余,是关键问题。新加坡政府无从衡量,禁吃是武断。至于后来因为美商的利益而使两国政府吵来吵去,律师费用不菲,也显得政客无所事事,浪费了纳税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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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本最简单。不禁吃,地上没有香口胶残渍,是他们的清洁风俗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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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分析如下。香口胶吃完不吐于地,见到废物箱才放进去,其成本远低于香港需要出动高压喷射机,加热,加人手,用大约四十五秒才能清除一小污片。四个例子中只有日本可以肯定吃香口胶的利益(消费者盈余加香口胶之价)高于社会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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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俗习惯可以减少交易费用,一九六九年我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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