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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接下来会讲到,”海勒姆说,“这是三条基本发展法则的最后一条:发展依赖共同发展。我的意思是,发展不能被看作是一条‘线’,甚至是一束无尽的线的集合。它是作为一张互相依赖、共同发展的网来运转的。没有共同发展的网络,就没有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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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凯特所说的过程难道不是只发生在发展的后期,当事情已经很复杂的时候?”安布鲁斯特问,“在事态变得如此错综复杂之前,肯定有不依赖共存的发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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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发展对于分化进程来说也许永远是必要的,”海勒姆回答,“想一想,地球在太阳系里也不是全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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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行星需要太阳,否则没法维持轨道。不过,像三角洲这种东西怎么会需要共同发展呢?”安布鲁斯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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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洲同时需要水流和沙砾。发展成三角洲不能只靠两者之一,而这两者也各自是共同发展的结果。”海勒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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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发展不能在孤立的状态下发生。当然,每一个动物细胞,包括我们自己的细胞,自身就携带着叫作线粒体的细菌后代。与宿主细胞不同,它们有自己的谱系。线粒体还有自己的遗传物质,独立进化,但现在它们和我们的细胞是相互依赖的共生关系,尽管它们原本应该是共同发展为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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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粒体为我们的细胞充电,将糖分和氧气合成从而产生能量。简单说来,线粒体通过燃烧糖分来维持动物的生命。绿色植物的细胞从共同发展的共生体——叶绿体中受益,后者吸收阳光,利用它作为能量将碳——植物的基本食物——从二氧化碳中分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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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绿体产生的废料是氧气,这是动物需要的,”凯特说,“线粒体产生的废料是二氧化碳,这是植物需要的。没有彼此,植物和动物都不会有适宜的环境可供利用与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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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安布鲁斯特,随着发展继续进行,共同发展的网络会变得更加复杂,”海勒姆说,“但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相互影响的共同发展与发展是同样悠久的。当它们变得越来越复杂,将会逐渐包含所有层面上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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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就是在打比方了,”安布鲁斯特说,“合作隐含着自觉的意图。对那些不知道自己正在合作的动植物,你把这称为合作合适吗?如果这对于它们来说就只是一直以来存在的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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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界限很模糊,”霍滕丝说,“一个从博茨瓦纳(Botswana)返回俄勒冈(Oregon)的生态学家跟我谈起过蜂鸟,一种浅褐色的小东西,因为可以消化蜂蜡而闻名。它不能自己获得蜂蜜或蜂蜡,因为可能会被蜜蜂叮死。因此,它通过吸引猎人的注意力并将他带到蜂巢旁,来谋取人类的帮助。猎人用烟熏来制服蜜蜂,打破蜂巢,和小鸟共享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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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把那当成合作,”安布鲁斯特说,“因为猎人知道自己在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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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霍滕丝回应,“但蜂鸟还有另一个种族的帮手:小型的臭鼬类哺乳动物。自然学家推测这才是小鸟的传统帮手。方法一样:小鸟吸引这只臭鼬的注意力,带它前进,臭鼬背对着蜂巢,朝它喷出威力无穷的臭气,打破蜂巢,和小鸟共享美味。如果用烟熏是一种合作行为,那用臭气熏怎么就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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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布鲁斯特答上话之前,海勒姆承认:“合作是一个不恰当的用词。在人类邻居之间,就算有着毋庸置疑的合作,那也可以是无意识的。我的房客告诉我,我外出时他很惦记我,因为他是靠我的早晨闹钟起床的——对我而言这就是无意识的合作。这样的合作比比皆是。从现在起,我只会谈论相互依赖的关系,而不管它是否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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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共同发展、合作、共生、相互依赖,”安布鲁斯特咕哝道,“你们仨把大自然说得像是大家合力盖谷仓,众人拾柴火焰高。残酷的竞争到哪里去了?大自然残忍血腥的一面哪里去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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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竞争是有的,赢家和输家也是有的,”海勒姆说,“胜者食,败者死。在霍滕丝的例子里,蜂鸟、臭鼬和猎人是捕食者,蜂巢是猎物,但那不是全部的角色。没有花朵,蜜蜂和蜂蜜就不会存在,但没有蜜蜂,花朵也不能存在,等等。这么说吧:为了觅食和繁殖所进行的竞争是在一个竞技场中发生的,这个竞技场就是一个栖息地。假如栖息地消失,那么丛林中最强壮的豹子也会完蛋。那什么是栖息地?它是一张精密复杂的依存关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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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经济体系是由依存关系、竞争和紧密联系的共同发展组成的,”安布鲁斯特说,“这些我都同意。你难道不是已经让我们充分准备好讨论经济发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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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海勒姆答道,“但首先我要提醒你注意普世法则。发展是从共性中诞生的分化。一个特定的分化就是一个新的共性,从中有可能产生进一步分化。因此,这个过程是无止境的,产生出越来越多的多样性,以及越来越多样、庞大、复杂的共同发展关系。这一切都是一种简单的事件重复、重复、再重复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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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提到了一个分形(fractal)。”凯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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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听别人说起分形,”霍滕丝说,“那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关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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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看起来很复杂的模型,实际上由同样的图案构成,以不同的尺寸重复,”凯特说,“例如,一块肌肉是一束扭结的肌纤维。将这些肌束中的任意一束分解,你会发现它也是一束扭结的纤维,以此类推。当你分解到不能再被分解、需要用电子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最小纤维时,你会发现它是一股扭结的分子。这就是真实生活中的分形。数学家用电脑生成分形,着迷于它们的复杂和外观上的多样性,但每个分形都是由重复图案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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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关心分形,”海勒姆说,“因为假如我们辨认出了基本的模型,观察它通过重复产生了什么,许多看上去不可能理解的事物就会变得好理解多了。这是处理一些复杂问题的方法,否则它们就会十分费解——就像我们所描述的发展对亚里士多德来说十分费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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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发展仍然蕴含着神秘。为什么会有一股使得整个宇宙脱离简单、走向复杂的力量呢?不过,如果发展的动机令人费解,至少发展的方式是可以被认识的,而且这具有实际价值,不仅仅对经济发展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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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说到经济发展了!”安布鲁斯特说,“稍等,我先换一卷录音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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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重新斟满饮料,霍滕丝在厨房翻箱倒柜,端出来一盘饼干和奶酪。海勒姆继续说道:“经济发展呈现出和其他发展一样的模型,当分化变异正好产生新的动植物品种时尤其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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