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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如同其他海湾国家一样，迪拜在建设市场经济所需的制度基础方面，却进展寥寥。尽管迪拜王室施行了对商人、企业家和投资者十分友好的政策，也为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基础设施和营商环境，但这一切却没有一个可自我维持的制度加以保障，而只是建立在统治者个人的开明和善意之上，甚至只是策略性友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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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建设的缺失，一方面激励了商人和投资者的短期行为，让他们热衷于可短期内盈利的生意和项目，而更重要的是，国内的人民基本上被排除在发展所带来的机会之外。尽管迪拜人民享受到了王室所恩赐的高水平福利和繁荣带来的资源租值，但由于没有国内市场制度保障，且生产性资源几乎为王族所垄断，普通国民很少有机会以企业家的角色参与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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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地，文化、传媒、学术、慈善、社团等通常随市场繁荣而发育丰满的、作为一个公民社会之血肉的那些组织元素，都没有发展起来。这样的社会虽然拥有了七星级酒店、顶级奢侈品牌和高楼大厦，在文化上却依然是沙漠，远没有走向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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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的垄断和支配地位脱离了市场化分散决策所带来的淘汰和纠错机制，使得经济行为不可避免地倾向于片面乐观和盲目扩张，而整天围绕在王爷们身边的那些追逐短期利益的商人，也乐得鼓动他们的自大和狂热情绪，迪拜泡沫的伏笔，其实在多年前早已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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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集体乐观情绪所酿就的美国地产泡沫不同，迪拜泡沫是少数垄断和支配者的狂热，加上众星拱月式的鼓动追捧所造就的吃大户式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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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王子身边多骗子，文化上的劣势带给他们深层的自卑感，而金钱上的丰裕又给了他们不甘人后的决心和豪迈阔绰的支付意愿。这两种心态的结合，造就了骗子的最佳顾客，过去十年的迪拜，就像一个强力真空泵，吸引了全世界新奇玩意的兜售者，从奢侈品牌、高级酒店、前卫艺术，到未来派建筑师、奇形怪状的摩天大楼和零排放太阳能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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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蛊惑家们早已逃跑了，来自广大伊斯兰兄弟穷国的数十万建筑工人，多半也已卷铺盖回老家，留下沮丧的王子们在这里应付着已收起笑脸的众多债主。或许下一次他们会更加谨慎和冷静，而我们这些旁观者，只能希望同样的故事不要在我们身边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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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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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发形成的泡沫，尽管会带来失望、痛苦和破产，但没有具体的个人对这些痛苦负有道德和法律责任。例如，你以为某块土地下面有金子，整天在那里挖，别人看到后跟着挖，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里，地价飙升，饭馆、酒店和铁匠铺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几年后，一无所获的人们终于破灭了希望，新兴的城镇也迅速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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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过程中，并没有人被欺骗，那些将黄金梦传染给别人的人，自己也相信那是真实的。但是，由政府制造和推动的泡沫就不同了，政府掌握着巨大的资源，又常常控制着货币政策，这两个工具让他有能力轻易制造泡沫，而因为这是它有意为之且一手制造的，便负上了道德和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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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发的泡沫破裂时，头脑发热的人会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错误的信念会得到纠正，无效率的商业模式会被淘汰。而政府推动的泡沫破裂时，政府常会动用其庞大的资源去挽救，从而把损失放得更大，错误也得不到及时纠正，资源继续被困在无效率的配置结构中(9)。更要命的是，制定和执行这些政策的人，非但没有为此付出代价，还常常因为能获得内幕消息而大捞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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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拜的地产泡沫则属于第三类，是被抬轿子和灌迷魂汤的结果。新近暴富、狂妄自大的新贵，特别容易成为抬轿子的对象，他们急于洗去身上的土气、混入高雅而先进的文明圈，缺乏宽阔的视野，身边又没有敢于质疑和反对的忠告者，被吹捧几句就容易飘飘然，一听到先进、一流、创纪录、填补空白等词汇就两眼放光，不被忽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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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博傻游戏伤害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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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28，No.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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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津文化艺术品交易所的炒家们，又给我们上演了一出精彩的博傻（greater fool）游戏，首批上市的份额化艺术品中的两件画作，价格在50天内被推高了17倍，其中《黄河咆哮》市值一度达到令人咂舌的1.03亿元，随后，在经过9天停牌之后，前天复牌首日又双双跌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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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极少有人会相信一位二三流画家的作品的市场价格会长期维持在上亿的水平，每个在此价位买入的炒家，只是相信他能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另一个炒家，换句话说，我犯傻没关系，只要我不是最后那个傻瓜就行。这样的博傻游戏在市场上屡见不鲜，特别是那些新开辟的市场，商品期货市场、收藏品市场、权证和A股创业板，都上演过类似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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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这样的情景出现，我们总会听到“市场变赌场”的惊呼、“强化管理”和“规范市场”的呼吁，许多人认为，任由这样的非理性行为存在，会恶化市场环境，降低市场的投资价值，最终使市场丧失创造流动性和优化资源配置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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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些担忧是多余的，确实有许多因素会破坏市场的功能和价值，如信息的不透明和产品的非标准化，但博傻游戏不在其列，这是因为博傻是不可持续的游戏，博傻策略的取利对象并不是价值投资者，而是他们的同道——其他博傻者。因而从长期看，它会自动将自己从市场的策略分布中驱逐出去，而即便它能继续存在或卷土重来，也伤害不到理性的价值投资者，因而也伤害不到市场的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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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回合的博傻游戏最终都会崩溃，而崩溃点是高度不确定的，所以该游戏的效果实际上相当于俄罗斯轮盘赌(10)：每次从博傻者中随机挑出一批倒霉蛋，他们的尸体被搬走，剩下的博傻者瓜分他们的遗产。在充满风险的市场上，无论如何每天总会有若干具尸体被搬走，那么，希望市场健康发展的人们，难道不希望被抬出去的，是那些主动采用非理性策略的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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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对于奉行价值策略的投资者来说，一个存在众多博傻者的市场，是更友善的“市场先生”(11)，因为它会时不时以远远出乎你意料的高价格，送给你一个个超额实现投资价值的机会。有人或许会问，假如博傻者总是将价格推高在离谱的水平，价值投资者就没有机会进入，市场怎么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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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是博傻游戏的特点，泡沫总是短命的，一旦有风吹草动，博傻者比的就是谁跑得快，由此造成的恐慌常常将价格拉到低得离谱的水平，而这时，市场先生又从另一个方向对价值投资者表现出其慷慨和友善：送给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低价买入的机会；对此，我们实在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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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呼吁对博傻行为进行管制的，不会是价值投资者，他们没有理由为此担忧，面对价格泡沫，假如他们手里有货，理应大喜过望，假如没货，也乐得看个热闹。有理由大声疾呼的，只能是俄罗斯轮盘里那些不幸躺下的倒霉蛋，他们既要享受豪赌的快感，又不愿面对输个精光的后果，这就好比那些毫无道理的疯狂抢购食盐的家伙，事后却要求超市接受原价退货，天下岂有此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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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交易制度和监管政策，当然不应满足这样的无理要求，那些一心只想着丰厚的回报，却将最起码的风险原则抛诸脑后，指望交易所和监管当局替他们挡开所有危险，最好在输掉后还能讨回本钱的所谓“投资者”，理应被横着抬出市场，幸好，博傻者们会自己干这份累活儿，他们是市场的义务清道夫，这也是每出博傻游戏的美妙结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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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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