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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塞使用另外一种方法来研究不对称信息，他在博士论文中研究了市场信号，这项研究已达到了诺贝尔奖的水平（Spence，1976）。斯宾塞曾询问雇主们是如何在潜在的雇员中找到真正比其他人技术水平更高的，并且值得支付高工资的雇员，对此问题的回答是将那些需要花很多代价才能考取的证书作为潜在雇员水平的信号，而与此同时，一个在读的博士会觉得取得这个学位所花的时间和精力要比其他本科毕业的人少。取得博士文凭的理由不只是（或者干脆就不是）对知识的热爱，而是这个学位所传递的信息。斯宾塞在他显赫的教职生涯中目睹了很多学生越过证书的门槛。我在哈佛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他是经济系的系主任。几年以前他教两个聪明的本科生——比尔·盖茨和史蒂夫·鲍尔默经济理论，他们的功课都得了A。如果盖茨不是中途退学而是毕业，他也会取得证书来向未来的雇主显示自己的能力（http：//nobelprize.org/economics/laureates/2001/Spence-autobio.html）。发展中国家也存在这种有关信号的例子，比如穷困的印度村庄里举办的极度奢华的婚礼（通常是靠借高利贷来支付这些婚庆费用），这么做是为了彰显等级和社会地位，并且为了确保婚姻的和谐和未来家庭的就业前景。花这么多钱可不是为了玩得开心（见Srinivas，1980，2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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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位经济学家为其他研究人员打下了坚实的研究基础，其他研究人员对非对称信息的研究包括很多方面，其中有保险合同、劳动力市场、产业组织、公司金融、发展经济学、公共服务，事实上涵盖了任何市场和非市场的领域。在经济学研究中，几乎所有的领域都会考虑到可获得的信息和接下来的激励问题。非对称信息是人类境况的一部分：很多信息不仅是非竞争和非排他的，还是不可验证的。所以在应用经济学中，对非对称信息的假设成为最基本的假设，正如信息对称假设存在于一般均衡理论中一样（Riley，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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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非对称信息假设基础上的大量研究文献有共同的主题。这里我要把它们概括成三个主题。第一个涉及信息不对称产生的结果，即私有信息会使人们如何行事。第二个关心的是对这些结果的反应，即会设计出怎样的制度以管理信息的非对称化所作用的市场。第三个是对制度设计的挑战，即什么可以自然地导致一个均衡或者稳定的状态，以及这样的状态是不是最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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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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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所知道的，我不知道你所知道的，每个人的信息几乎完全不同。但是我也知道你的行为会传递你的想法，而我就会随之调整我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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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保险市场的例子，在这里信息对经济决策至关重要。你知道你抽烟，但是我作为保险公司并不知道，而这个信息对我正确估计你的保险费用非常关键。你有购买人寿保险的动机，因为你的死亡风险增加了；但是你可能有撒谎的动机，因为你不想付太高的保险费。理论上我知道这些情况，因而假设我的一些客户在说谎，所以保险费的定价比每个人都说实话的情况下要高一些。在这么高的保险费下，一些非抽烟者就不购买保险了，因为保费相对于他们客观上死于疾病的概率而言过高。结果我的客户中抽烟的说谎者的比例就会越来越高，而我则必须再次提高保险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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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逆向选择的过程。其本质就是交易的一方有掩饰私有信息的动机，把愿意进行交易作为唯一的信息公布给交易的另一方。在极端情况下，逆向选择可以导致市场崩溃，所以经济学家想出了很多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说，保险公司会要求投保人回答一长列关于健康的问题，并且和数据库进行比对，如果发现投保人有故意欺诈的行为就马上终止合同。但是市场本身，也就是交易双方按照某个价格进行交易的意愿，并没有鼓励披露私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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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交易之前，比如在你买保险之前，存在信息的不对称，就会发生逆向选择。而在交易之后，则存在一个和行为有关的镜面效应问题。或许开始的时候，我们双方都拥有同样的信息，但是随后就会因为我不能监视你的行为而导致信息的不对称，这就是所谓的道德风险。道德风险描述了在一场交易中交易双方动机的不同。在保险的例子中，购买家庭物品的保险可能让你在使用这些东西时不那么小心。保险公司的应对措施是对那些愿意接受比较大的“超出部分”的人开一个比较低的价格，所谓超出部分就是保险购买者必须由他们自己来负担的部分，而不能向保险公司索赔。知道IMF会对其施与援助的国家可能会在制定和实行宏观经济政策时很不谨慎。道德风险也可能发生在雇佣关系中，一个雇主向工人支付小时工资，但是无法检查他们在工作中投入了多少精力。比如，一个新的软件需要一个合同工两个星期、两个月还是两年来编写代码并安装？对合同工来说，有各种动机去磨蹭时间，并且做得越久越好。按照定义，不能观察或者监视的就不能写进合同中去。解决该问题的一种方法是仔细选择合同的内容，比如，选择为完成一个项目支付固定的费用，而不是按照每单位时间来付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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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上面提到的保险问题中的道德风险是一个普遍情况的特例，这个普遍情况就是当代理人比委托人拥有更多的信息时双方的关系问题。这个问题现在是经济学两个领域的中心问题。一个领域是厂商理论，也就是拥有信息的经理作为代理人为股东工作，而股东对生意所知不多；另一个领域是公共服务，也就是政府官员和其他公务员作为政客和选民的代理人工作。这些领域的信息缺口相当大，因为代理人拥有大量的非常详细和技术性的知识。设想一下一个医生和一个考虑要多付多少税来改善医疗条件的纳税人之间的医学知识的区别，或者一个持有多家公司股票的投资者与一个号召股民接受低股息来进行新投资的技术公司的执行长官们的差别。因此，“透明化”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口号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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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筛选和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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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的回应是什么？在不同的情况下，我们看到有不同的制度来补充主要的市场交易机制。很多这些回应可以被归在几个常用的类别中（如表6.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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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6.1 对信息不对称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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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回应就是使交易中拥有较多私有信息的交易方采取比较昂贵的方式来发出信号，告诉对方信息是什么。这种方式一定要昂贵别人才会相信，所以在斯宾塞的论文里，所花的精力是四年研究生的刻苦学习，信号是博士文凭。虽然雇主对其研究的特定的课题并不一定有什么兴趣，但是文凭本身是一种信号，传达的信息即文凭持有人是一个聪明人，学习和工作能力都很强。其他的例子还有二手车交易商对昂贵的展示厅的投资，因为这样做可以显示他们对生意是负责的；或者相似地，银行用对高级大楼的投资来证明它们对钱是认真的，所以不会对储户的钱掉以轻心；而一些广告的形式也是传达一个企业声誉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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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只有在信号的成本不是太高的情况下，信号才能有效地纠正不对称信息的问题。一些发展中国家恐怕就不是如此，在那里取得一个学位或者其他可以传递信号的证书的成本实在太高，没有什么人能负担得起。传递信号也只有在持有私有信息的人发现披露信息比隐藏信息更划得来时才会发生。比如说，如果我想在我的非凡的智力上获得巨大的投资回报，我才会有效地传递这样一种信号，但是我并不想传递我是个蠢人或者懒人的信号，当然一个老烟鬼也不想向保险公司传递自己嗜烟这个真实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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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私有信息的一方对有高级信息的一方所传递的信号的一种选择就是进行筛选——由雇主或者保险公司进行筛选，排除低技能或者高风险的参选人。在保险中的“超出部分”就是这样一个措施，从顾客中选出风险很低的并且愿意自己承担100美元固定损失的人。其他形式的筛选还有很多。比如说，雇主可能要求求职者进行特别的测试和提供推荐人，以筛选掉那些不能干的和夸大其词的人。另外一种常用的方法是，无论何种情形的委托—代理问题，都要监管、证明或者寻找更多的信息。因此，政府对公务员设定了目标，股东要求公司的管理者提供季度报告。另外，动机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信息缺乏的一方可能把薪金与工作表现联系起来，或者提供一个股票期权（或者佃农）的计划；而信息多的一方可以提供一个保证以证明他们在达不到所许诺的目标时会付出高昂的代价。所有这些方法都是对非对称信息的回应，并在表6.1里进行了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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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这些解决选择和动机的方法也有缺点。比如说，传递信号是很昂贵的事情，如果有其他办法，人们可能就不会选择传递信号；监管要耗费资源；设定目标也是一项很麻烦的工作，因为其本身就会扭曲行为——据谣传说，当年苏联电视机厂设定的目标是产出的重量，所以就有人为了完成目标而在电视机里放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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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讨论中重要的一点就是，市场的价格通常有两个功能。一个功能是综合并传递需求与供给或者相对稀缺性的信息。这是市场经济有效率的关键所在，也是经济学家总是倾向于为自由市场政策摇旗呐喊的原因。另一个功能是传递不能观察到的特性等信息，比如质量、努力程度或者风险。因此，如果价格只能传递这些特性信息而不是资源的相对稀缺性的信息，那么市场可能就不是有效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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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息不对称的大环境下，人们做出了不同的反应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我们能不能总结出如何设计出最好的市场呢？有没有比现在各种环境下的各种各样的解决方法都更好一些的解决方案呢？这就可以分成两个小问题。哪种方法可以得到最好的结果（哪种方法最佳）？还有这些方法是否就是稳定的、能实现均衡的方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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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前面提到的知识溢出的背景，在其他领域中考虑信息可以使多重均衡成为可能，而且从一个均衡可以转移到另一个均衡。从A点出发的路径可以影响B点的位置。可能在很多情况下会认为社会或者政府的干预能够提高每个人的福利，至于到底应该进行怎样的干预，要取决于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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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美信息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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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创不完美信息经济学以来的30多年间，对其在特定领域应用的文献不断涌现。在迈克尔·斯宾塞的前导性工作以后，信息在教育和劳动力市场中的作用已经被细致地研究了。在发展经济学中，不完美信息可以解释很多从发达经济体视角来考察的并不恰当的制度，比如说佃农制度、似乎无效的灌溉系统、对渔权的分配或者任何信用市场的缺失。发展中国家的情况是，传递信息实在太昂贵因而市场不可能存在。信息经济学的概念也被用来理解广告的特性，在多数情况下，广告是被用来传递广告人的信息，而不是用来提供产品和服务的真实信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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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经济学应用的一个特别有影响力的领域是公司组织（见Macho-Stadler and Perez-Castrillo，2001；Williamson，1985）。现代上市公司的核心问题是委托—代理问题，因为公司的经理是代表公司的所有者（股东）来管理公司的，与经理们相比，所有者对公司的运营知之甚少，并且也无法监督经理的行为或者评估他们对利润的贡献。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与管理人员签订的合同里有这么多按照绩效来支付薪金的条款。经理是如何被激励去实现公司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他个人的工资最大化的呢？所选择的变量必须是可以被公司以外的人来检测的，也必须是一个不会干扰激励手段的变量。所以曾经很受欢迎的股票期权激励手段，现在就不再受到好评了，因为一些管理人员显然以长期盈利甚至以诚信为代价对短期股票价格进行操纵。现在对管理人员的很多回报计划依赖于一系列的可测变量，其中包括销售和会计利润，并且同时覆盖了中长期和短期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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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经济学也被应用于组织结构的分析中。外包或授权的最好原则是什么？外包的合同应该如何设计才能保证供应商愿意提供质量和成本的最佳组合（而不是减少成本降低质量，或是虚报价格浮夸质量）？这就取决于产品和服务的哪个方面可以被监管。在提供汽车部件或者代扣工资服务中，质量要比在医疗服务和电脑系统中更容易监管。信息的不对称性和不完美性在一些服务中非常普遍，比如卫生和教育——医生和教师比病人和学生知道得更多，并且医疗和教育的质量至少在几年中都很难被评价。在很多国家，这些服务的购买者多是保险公司或者纳税人，所以多增加了一层委托人和代理人的关系，这个问题就更加复杂了。对所有OECD国家来说，对这些问题进行更深一步的经济分析是一个非常紧迫的公共政策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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