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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为止，本章研究了我们对市场能够产生最佳可能经济结果的信心是如何被信息的不完美性所毁掉的。但相矛盾的是，市场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传递信息的机制，因为其消化了大量的私有信息，并用单一价格的形式使私有信息成为公共信息。我们并没有假设市场总是能够进行正确的选择，而是假设与诸如咨询专家或者在人群中进行抽样一类的其他机制相比，市场在综合信息方面要更有效——这就是所谓的有效市场假说。这个名字可能很不幸，因为很多人都盯着股票市场嘲笑说：这种能被泡沫、潮流和趋势如此轻易左右的东西竟然还能被称为有效。但是，的确有一些证据能证明，市场在很多情况下真的比其他机制更能综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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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章描述了弗农·史密斯的实验性的市场，奇怪的是，参与这个市场的学生都向理论上的均衡价格靠近。产生于这项前导性工作的研究规划将我们引向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实验经济学领域，这个领域关心的是如何设计最好的市场以达到特定的政策效果。很意外的是，这些特别设计的市场广泛应用于环保政策领域。我说很意外，是因为一个典型的环境学家可能不会同意经济学家思考环境问题的方式。当经济学家询问开展某一政策的机会成本是多少时，那些对环境质量特别热情的人更可能从一个绝对的道德角度出发，而不考虑任何成本问题。环境研究者约恩·伦伯格（Bjorn Lomborg）成为环境保护者的公敌，就因为他出版了《对环境学家的质疑》，书里讨论了实证依据和机会成本等典型的经济学家才会产生质疑的问题。其他经济学家挑战了被大家公认的《京都议定书》中关于温室气体排放指标的规定，他们认为设定温室气体排放指标并非完全是好事，因为减排的机会成本实在太高，还不如将这些减排使用的资源用来进行技术创新或者只是应对环境变化，或许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很多环境学家从哲学角度出发仍然对政府发放“污染许可证”持反对意见。而且，制度通常是环境政策的手段——政府知道如何设立制度；而环保支持者喜欢强硬的规则；甚至工业方面的院外活动者也想知道他们到底处在什么地位，以便尝试对制度进行改造。那么为什么以市场为基础的激励机制——正如此例中所谓的经济措施——会大量出现在环境保护政策中呢？答案就是信息所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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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境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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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对解决可能的全球变暖和灾难性环境问题的迫切需要，才鼓励了这个领域里的政策实验。不管是什么理由，现在有几个很著名的政府领导的计划和几个涉及污染和温室气体排放许可的私人交易。其中一个成功完成减排计划的就是从1995年开始强制执行的美国环境保护署提出的酸雨计划。英国在2002年开始了温室气体排放的交易计划，并且超额完成了计划中规定的二氧化碳的减排目标。欧盟在2005年初也开始了一项二氧化碳排放的交易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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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计划是管理和市场相结合的有趣产物。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些计划都是政府而不是私营企业开展的项目。外部性的存在——排放二氧化碳的厂商没有支付气候改变的全部社会成本——意味着市场失灵。尽管不存在信息不对称，污染者所使用的燃料价格也并没有包含耗用资源的所有相关信息，所以政府创立了排放交易市场。为强化参与者应履行的职责，政府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段，包括以适当的法律措施保证合同的履行，强制性参与，以及对自愿参与的厂商实行减税政策加以鼓励。政府也通过对话和协商来确立计划的目标，比如说《京都议定书》中设定了英国和欧盟的二氧化碳排放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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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些政府框架所构建的所有的市场都是社会制度，而不是抽象的实体。所有的市场都在一个给定的法律、税收和社会责任以及期望的框架中运行。环境市场的关键性不同就是它被认为并被介绍成公共政策的一种手段。即使有大量的外部性存在，由可能的交易带来的激励手段还是得到了一个较好的结果。这里，“较好的结果”意味着有所改进的环境。排放交易中的价格反映了参与者对排放二氧化碳估计的价值，所以也就综合了他们的私有信息，诸如成本、生产方法的机会成本以及所用的资源。在美国环境保护署计划的一次复议中，环境经济学家罗伯特·斯塔文斯总结说，交易计划之所以被广泛接纳（与更高的污染税和更严格的法律正相反），原因之一就是，企业以前对降低污染的成本以及衡量环境和人类健康的改善都不确定。在信息如此复杂的条件下，企业自身无法采取降低污染的措施（Stavins，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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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对环境市场的讨论是为了引出下一个问题，即其他公共政策领域是否也能靠引入市场机制来产生更好的社会结果。答案则要依赖于市场能否具有诱导出私有信息的能力，并且通过市场价格综合并传递这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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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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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理工学院的经济学家查尔斯·普洛特进行了许多实验，这些实验不仅涉及允许对资本进行投机的复杂市场，而且包括被少数参与者把持的真实世界状态的私有或者“内部”消息。他发现，很多实验都很快集中到一个理论上的结果，然后在系统被结构变化所“震动”或者颠覆后，又很快汇聚到新的均衡点。即使当存在内部消息而大部分参与者又不知道有“线人”存在时，价格也会很快向真正的均衡点移动。“换句话说，市场几乎很确定地‘知道’所处的状态。”他写道（Plott，2000）。市场综合了所有的信息，即使是私有信息，因为线人从他们的选择中透露了这些信息，然后向所有市场参与者传达了这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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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实验结果并没有让你信服，那么请考虑以下的民意测验和一个众所周知的信息市场——艾奥瓦电子交易市场（Iowa Electronic Market，IEM）。这个市场始于1988年（由艾奥瓦大学牵头，获得了美国期货交易委员会的认可，www.biz.uiowa.edu/iem/），因其为金融期货市场而需要许可证。参与者根据他们对未来的判断而对某个特定的合同出价。艾奥瓦电子交易市场最著名的地方是它交易关于选举结果的合同。在1988年的总统选举中，如果老布什的公众选票每超过迈克尔·杜卡齐斯（Michael Dukakis）一个百分点，它的原始合同就支付2.5美分。它也对最近的选举以及经济决策，比如美联储对利息的决定出售了一系列合同，这些针对每个候选人而交易的全部合同综合反映了对选举结果的市场预期或者期望。艾奥瓦电子交易市场的合同价格不仅成功预测了选举结果，而且证明了它比大规模民意测验的结果还要准确。在选举前一周，艾奥瓦电子交易市场的前一周得票比例的市场预测的平均绝对误差是1.5％，而最后投票前的盖洛普民意测验的平均误差是2.1％（Rbode and Strumpe，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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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奥瓦电子交易市场的不断发展，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参与者，现在已经出现了网上市场，可以预测选举，也可以预测其他政治和时事，或者经济数据、体育结果、科技发展，还有娱乐事件。表6.2列举了很多典型的例子。被交易的合同包括谁会赢得奥斯卡、新影片的票房纪录或者下一次的非农业工资指数中出现的就业率的上升幅度，当然还有恐怖袭击的可能性。一些公司也实验了网络市场预测，最有名的就是惠普。惠普的研究人员陈其一（Kay-Yut Chen）从查尔斯·普洛特那里获得了建议并建立了一个内部的市场来预测打印机的销售。这个市场大约有12名参与者，所得的回报仅仅是1美元，但是它的预测通常比内部专家的预测准确得多。事实上，证据不得不让人相信，信息市场的预测通常都很准确，而且总是比基于专家意见的预测以及专家预测或民意调查的综合结果要准确（见Wolfers and Zitzwitz对这些证据的全面概括，2006a；也可参见Boyleand Videbeck，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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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6.2 主要信息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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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来源：改编自沃尔弗斯和兹茨维兹（Wolfers and Zitzwitz，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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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些结果的直觉反应就是，事实上，市场就是一个综合性的制度，所以能向我们透露其他人的选择。想象一下你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寻找哪里可以吃饭，多半会选择一个有其他人在里面用餐而不是一个空空如也的饭店。我们也是根据别人的推荐来选择图书；赌马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去实地观察马匹，我们大部分人只是看看概率，读一读报纸上的“马经”而已。市场提供给我们大量别人的判断以便于我们自己进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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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市场可以告诉我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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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传达的信息取决于它提供的期货合同的形式，这里有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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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家通吃”合同，支付1，美元当且仅当一个特定事件发生时。购买合同的价格就是市场对该事件发生的期望概率。5如果对“布什赢得选举”价值1美元合同的交易价格是84美分，那么市场认为布什赢得选举的概率就是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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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数合同，支付一个变动的数目，这个数目取决于变动的结果：比如说，如果布什赢得了54％的选票，布什指数会支付54美分，如果赢得了40％的选票就支付40美分，等等。这种合同的市场价格就是结果的平均期望值。如果你相信他会赢得54％的选票，你就不会支付超过54美分来购买这样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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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差交易”合同，是对截止点进行投标，比如一个候选人是否会赢得超过一定百分比的选票（或者一个足球队会以超过一定点的分数赢得比赛）。这些合同的价格是一样的，比如1美元，而且通常会和输者输掉1美元而赢者收获2美元的打赌相结合。因为这种打赌发生的概率和不发生的概率相当，所以这样的合同揭示的是市场对结果中数的期望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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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可以揭示很多信息。比如，如果竞选者赢得了49％、50％、51％、52％等某个特定点的选票，所有“赢家通吃”式选举合同就要支付1美元，这不仅揭示了平均预期，而且揭示了不确定性结果的范围。必须要指出的是，这些把市场价格解释成概率的做法建立在一些简单化的假设基础之上，它们的用处也应该小心谨慎地加以解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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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测市场何时运行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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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市场之所以可以进行准确的预测，是因为市场激励人们说实话，并且综合了这些信息。这个理由并不是在合同条款清晰、措辞明确且容易理解的情况下就能成立，还需要合同内容直截了当并易于裁决。所以，比如“在伊拉克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种开放式的否定事件不能成为交易的合同，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2004年7月以前在伊拉克不会被找到”却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合同。事实上，要确定一个合适而具体的合同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选举结果的合同看起来已经足够直接了，但是考虑一下2000年的总统大选，到现在为止，关于小布什是否真正赢得了选举仍有疑义。经济学数据可以经常被修改，所以这些合同需要具体指出哪些公开的预计是他们所关心的。Tradesports网站在2004年提供了一个合同，关于阿拉法特是否会在2005年底离开巴勒斯坦。而阿拉法特在2004年底就生病了，于是就爆发了一场关于“离开巴勒斯坦”是否包括了出国看病和客死他乡的辩论［Tradesports裁决说客死他乡也算是离开，但是出国看病不算（见Wol fers and Zitzwitz，2006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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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通过特定交易透露自己想法是为了赚钱，或者赚取虚拟货币，或者只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声誉。似乎很多人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即使没有经济收益；或者很多人只是喜欢表达从体育到政治的各种意见，所以关于有趣的和重大娱乐价值的事件的合同似乎特别有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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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所涉及的事件一定要能够产生不同的意见。如果存在分歧，并且有足够多的人都相信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那么交易就可以存在。与此同时，同样拥有足够信息的人也一定可以有理由表示反对。那些很可能有内幕消息的合同，比如下一任教皇是谁，通常并不是很热门，可能天主教内部会很热情地参与这样的合同，毕竟很少会有其他人觉得自己能比他们拥有更多的信息。虽然信息市场在实践中开展得不错，但是它们在理论中却行不通。因为在理论中，人们应该提防任何愿意和他们交易的人会比他们掌握更多的信息，因为他们应该利用这种意愿作为一种信号来修正自己的利益［这是一个颠倒的赢家之诅咒的版本，赢家之诅咒说的是在拍卖会中赢家一定支付了过多的钱，因为其他不愿意支付那么多钱的人一定有他们合理的理由。格劳乔·马克斯（Groucho Marx）一定对这个理论问题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