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4624851
1704624852
如果还需要进一步的实据来说明失业的社会意味的话,在所有工业化国家中失业者爱参与赌博就是最好的材料。无论是英国盛行的橄榄球赛赌博和赛狗赌博,还是美国盛行的“数字彩票赌博”,都不能说是因为失业者想要凭借他们所能的惟一途径赚点小钱。失业者都知道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胜算赢率,就像那些喋喋不休的社论家们所计算出来的概率所显示的那样。但是这种盲目无依、毫无理性的机会,在失业者看来却是这个世界和这个社会中惟一能起作用的力量,毕竟只有有了机会才有意义。而橄榄球赛赌博或数字彩票赌博,在这个没有其他合理途径,缺乏意义、缺乏道理、丧失功能和失却融合权的社会中,似乎是惟一合理可行的行为。
1704624853
1704624854
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战争过后,我们将不得不防止再次发生大规模的长期失业。否则,我们将必然面临社会瓦解,要不然就是陷入一片混乱,再不然就是滑向专制暴政。但是仅仅只是为失业者觅得收益高的工作还并不够,当然这是必须首先解决的问题。
1704624855
1704624856
然而,这还只是能解决经济安全问题,而不能解决社会功能和身份问题,后面这一问题不仅是失业者所面临的问题,也是就业工人要面临的问题。现代工业体系中产业工人的社会问题,就好比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失业还仅仅只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而真正的大块头、真正的危险,却还隐藏在吃水线以下,这就是就业的工人也越来越缺乏功能和身份。尽管我们可以消除那种显而易见的危险──失业,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努力化解那个更严重的、深藏不露的就业工人社会功能问题,我们就可能会失败沉没。
1704624857
1704624858
无需仔细观察自动化的大批量生产的后果,我们即可得出如下结论:现代工业中的工人缺乏作为个体的社会身份和功能。对具有社会身份和功能的个人存在的否认,其实正是这种新的生产方式的本质。在大批量生产技术中,工人只不过是一台设计马虎低劣的机器。要使这台真人机器充分发挥其造物主所显然未能成功设计的机械和自动效能,这是“人类工程学”这门新兴学科的主要目标。然而,这却意味着个人必须终止其存在。这一新的技术方法要求的是标准化了的、可自由互换的、原子式的劳工,他们没有身份、没有功能、没有个性。它要的是任其配置的工具。但是,工人作为当今工业体系中给他们所安排的精密机器的一部分功能,与任何个人目的之间,却并没有什么关系。从整个体系的视角看,工人个人只有不再作为社会的成员时,才能发挥功能,才能具有意义,才算合乎理性。从工人个人的角度看,大批量生产时代的社会根本就没有,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意义可言。
1704624859
1704624860
当然,在过去的生产体系中,没有技术的劳工不可能占据如此令人羡慕的位置。钢厂里面推独轮小推车的工人,服装厂血汗车间里的缝纫机操作工,铁路建筑队里的爱尔兰挖土工,他们无疑过着非常艰苦的生活,比当今已机械化的生产线上的工人艰苦得多。不过,上一代没有技术的工人都是下层阶级。他们常常是从中欧或南欧来的新移民(对美国),从爱尔兰或俄罗斯来的新移民(对英国),从波希米亚或波兰来的新移民(对德国和法国)。他们语言不通,并且他们都来自被认为是“落后”的国家。或者可以说,过去没有技术的工人属于失败者个体,是早期资本主义社会“走投无路且不知节俭的人”。那些工人未被整合融入社会,这可以做出合理解释。
1704624861
1704624862
更重要的是,19世纪的没有技术的工人只是一种辅助工,是真正的工人们的必要帮手,但任何一个有技术的人都不会把他叫做“工人”。他只是给有技术的工人递送材料,搬运成品或半成品,或是从事从技术上说基本属于前工业时代的那类劳动,如挖土等。真正的工人,是那种有着所有技工们都具有的自豪感、理解力,以及技艺和身份的技工。没有人比那些世代相传的印刷工、铁路工程师或机械师能更自豪、更自尊和更自信地意识到他们与社会的关系。
1704624863
1704624864
但是,在新的体系中,没有技术只知机械式操作的工人才是真正的工人,而技工们倒成了辅助者,他们只是为工作做好准备或者做出安排,但他们自己却并不亲自做工。生产性劳工是那些处于生产线上的工人,他们整天僵直地站在那里,伸出去的手里拿着一把刷子,在那些慢慢移动过去的汽车车身侧面自动地画上一道红线。他既不懂得汽车如何运转,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几天之内学不会的技术。他几乎不像是一个社会中的人,而不过是一台非人性化的高效率机器上一个可随意更换的齿轮而已。
1704624865
1704624866
3
1704624867
1704624868
工业体系既没有为个人提供身份和功能,也没有建立起合法性的社会权力,这并不是什么新鲜发现。尤其是在过去十年中,涌现了大量“危机文学”,专门探讨我们时代的社会问题,并且还涌现了大量解决这些问题的提议。其中有些提议由于得到广泛赞誉说它们是万能灵药,或许值得稍做些讨论。不过,实际上所有这些提议都最多是治标不治本。它们也许能减轻某些症状,但却触及不了根源。大体说来,它们并不是面向未来的解决之道,而只是面对过去之未竟事宜的修补之术。
1704624869
1704624870
经济保障是最为流行的一种万能灵药。我首先想指出的是,在西方民主制赢得这场战争之后,采取相应措施实行经济保障在工业国家将是一种“必须”。大家都知道,在和平时期我们为每一个人生产足够的生活必需品是没什么问题的。而这场战争又使我们进一步意识到,如果辅以政府对生产和投资的直接干预,生产便总是能够处于全效运转之中。各种新的分配技巧──定量配给、集体就餐、对非市场化必需品的集中分配(比如所有开始实行的方法中最有希望的方法──美国食品券计划),这些都已表明,公平合理地分配现有的供给品是可能的。而所有各交战国的人民,既然在短缺时期都已实现了非常公平合理的分配,那么战后的潜在或实际过剩时期就更不能再允许让大量人口缺衣少药、饥寒交迫。既然经济保障意味着“保障所需”和保证基本生活必需品,我们就可以假定,这将在这次大战后任何一个能够生产丰足的基本必需品的国家里成为现实。当然,这首先意指美国。
1704624871
1704624872
实际上,在这次大战爆发之前,西方世界本来就已经有了非常充分的经济保障措施。对无保障的恐慌堪称战前岁月的特征,这种恐慌出现于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提供了更多的经济保障的某一时期。在西方历史上,从未有过像大萧条年份中那样,提供给穷人和失业者以如此充足的经济供给,如失业救济金、救助性贷款、美国公共事业振兴署(WPA)的援助等等。以下这点听起来似乎有点奇怪,但的确是似非而是的事实:作为救济法案的结果,1935年或1938年时的美国实际营养状况,倒比1928年或1929年时更好了。
1704624873
1704624874
这表明经济保障本身并不就是解决之道。在过去的10年中,人民实际上要求得到的不仅仅是经济上的保障,而且更要求取得社会身份和功能。由于不知道自己所缺少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就提出经济补偿要求。毕竟,他们接受惟有经济措施和经济报酬才最重要的耳濡目染的教导已将近两百多年。但是,只要稍微看一下那些接受过救济的人或得到过公共事业振兴署救助的工人的个案史,就可以发现,他们所需要的,也是至为缺乏的应该是社会融合,是经济上的保障本身所未能给予也从未给予过的社会功能和身份。
1704624875
1704624876
底线式经济保障──保证所有的人都能得到足够的基本生活必需品供应──在西方民主国家里将成为既成事实。这一点将在战争结束之前就能达到──倘若战争还要再拖一两年的话。它也许不是用“经济保障”来称呼,而是以别的什么诸如“购买力定量配给”之类的技术术语出现,美国和英国当前正在提倡这样做。不管称谓如何,其实质都是一样的:无论个人收入如何,基本生活必需品一视同仁平均分配。方案中有关对富裕者购买生活必需品进行限量的这部分内容确实应该在战后取消,但是,有关补助穷人以使他们能获得足够的最低限度供应的这部分内容既然已经在现实中引入并生根,当然就应该保留下来。
1704624877
1704624878
比起自由社会中以前尝试过的任何事情,经济保障需要更加深入浓厚的父爱式管理。有些人将对这种方案的需要不加分别一律视为专制,由此产生深深的恐惧和反对,这不能简单地斥之为“保守”。当然,对实施经济保障方案所必需的经济权力的集中,仅当仔细做好了预防性限制措施,有了新的自我管理的制度化工具,并且实行严格的分权制操作的情况下,才能与自由政府相协调融合。不过,要建立起这种捍卫社会免遭经济保障所隐含的政治集权危险的制度,也并不是不可能的。同时出现一些投机钻营分子也难以避免,他们会滥用本来是为防止不应得的和非必需的要求而建构的制度。不过总体说来,经济保障会腐蚀广大民众的危险似乎有点被夸大其词了。整体上看,所保证提供的最低保障与就是在今天的美国也被认为不高的消费标准之间的差距,应该提高到足以能够消除坐享政府保障所导致的养懒汉糜时光的危险。不过,即使经济保障完全摆脱了父爱主义的家长式专制的最后残余痕迹,它仍然不能成为功能社会的建构性基础。因为它无法给作为个体的社会成员以社会身份和社会功能。
1704624879
1704624880
作为一项政治方案的经济保障,忽略了过去25年中最重要的教训:单纯的经济满足只会在社会和政治方面招致消极的影响。当然经济满足的缺失肯定会造成严重的社会和政治混乱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单纯有了经济满足本身并不能建构出一个功能社会。经济满足就好比是维生素,缺少了它们会导致极其严重的营养缺乏症,但是维生素本身却并不能够提供卡路里。
1704624881
1704624882
正是平均地权主义和工联主义的强大力量,道出了社会的组织问题构成我们这一时代的中心问题。其实,二者所道出的不仅事关社会组织,而且事关一种生活方式──关于基本信念、关于社会秩序、关于人性及其践行。二者都包含了许多笔者所希望的将在未来的工业社会实现的东西。其中包括平均地权论者所固守的观点:个人财产在社会中不可或缺的地位──不是作为政治或社会权力的基础,不是作为对生产工具的控制,而是纯粹作为个人财产,作为人的尊严和独立的基础。也包括工联主义者所要求的:劳工不能被当做商品对待,而应被看做是有着自我管理权和人的尊严的伙伴。而这两种哲学都意识到,我们今天正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社会危机之中──这一危机集中于工业体系的秩序之上。但是,两者虽然都确实包含了许多大有可为的、重要的和建设性的堪称金玉良言的东西,但两者似乎都只知道纸上谈兵,谁也拿不出一个货真价实的解决方案用于建立功能性的工业社会。倘若我们什么时候设计出了这样的解决方案,我们就可能会溯源到这两种先驱性的哲学观──不过也仅仅只是先驱而已。
1704624883
1704624884
所有平均地权运动或者其观念──不管它们是倡导“合作生活方式”也好,倡导小型家庭农场也好,抑或倡导花园城市也好──其出发点都无一例外是排斥工业现实的。它们都口口声声说要建立一个功能社会,但是,它们却是通过回避问题而展开的:我们的社会之所以发挥不了功能,就是因为它不是一个工业社会,而是一个前工业的、重商主义的乡村社会。
1704624885
1704624886
那些主张工联主义“现实可行”,并且堪称典型的工业解决方案的人,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人们在谈论所谓“工业民主”时,他们的意思往往指的就是工联主义。
1704624887
1704624888
无论工联主义的工业民主初看起来可能的确会显得多么“现实可行”,它都只不过是我们时代的最大幻想。其必然结局不是导向自由社会,而是导向一个专制社会。它更永远不可能带来一个个人能融入社会并且其社会和政治权力都具有合法性的功能社会。平均地权主义,虽然不过是一种浪漫的逃避,但至少还保持了将社会建立在人的独立、责任和尊严之上这么一种崇高的向往。但是,工联主义作为一种社会信条却纯粹是一种误解。
1704624889
1704624890
在我们当前的政治和社会体系中,行业工会无疑大有裨益而且不可或缺。工人所需要的组织和保护只有工会才能提供。行业工会作为劳工的组织,是现代工业的经营管理与大企业结构不可或缺而又如影随形般的伴生物。在我们现有的工业组织体系中,它们也是一种极其有效的劳资双方协调方法──因此一个强有力的、独立而诚实的工会,对于工人和管理层都是一种非常宝贵的资产。
1704624891
1704624892
行业工会在今天之所以仍然有益并且值得拥有,是因为它能平衡我们的社会机体里一些明显的毛病。它是一种反向组织,一种对抗社会毒素的抗体。但它并不是一种建构性机构──其设计初衷本来就非如此。它只有在作为我们当今社会的大企业管理的平衡力量时,才是可能的,也才有意义。但是,它也同样几乎是不受控制、不负责任并且不具有合法性权力的。工会制度基本上是一种矫正性制度,而其极大的价值也在于此。它好比是身患脊椎弯曲症的社会机体所需要的一种矫形器,而它自身并不能创造一个健康的机体,对健康的机体用上了它毫无用途,反而只会起破坏作用。 作为社会哲学或政治方案的工联主义的倡议的最大幻觉,在于它们认为行业工会所拥有的权力具有合法性。而其论据不过是看到行业工会的领导人是其成员通过多数票选举出来的,因此既是民主的,又具有合法性。但是也正是他们,却又对那种认为现代公司的管理层既然是持股股东多数票选举产生的,因而既是民主的,又具有合法性的论点大加挞伐。他们会指出,持股股东对公司管理层的选举和控制只不过是一种徒有其表的法律装饰而已,而且在现实中管理层都是自命自封的,毫不受控制,而且几乎完全排斥了持股股东的个人财产权。不过严格来讲,现代工会领导层的情况也莫不如此,而且原因也如出一辙。作为个体的工会会员就像单个的持股股东一样,对于其个人权力,他同样是既不想行使,也不知道如何以及出于何种目的去行使。这就像持股股东购买一家现代大公司的股票,因为他可以借此逃避所有权给他带来的决策困扰与责任承担。同样,工会会员个人参加工会的目的,也是希望借此逃避做决定的烦恼,并将这些责任的重担撂给了工会领导层。
1704624893
1704624894
工会会员行使其会员权力的惟一机会是遴选其领导层,但这只能等到发生一场灾难之后,这也类似于公司持股股东所面对的情况。一次罢工的失败就可能导致对工会领导成员的驱逐,这与连年的低效益或遭逢破产可能会导致公司管理层被持股股东改组撤换也如出一辙。不过换汤难换药,所有案例无一例外,继任的新管理层仍然会导向旧管理层那种不受控制和无法控制的状态。实际上,现代工会就其内部组织运转而言,远不如公司来得民主。持股股东总能用脚投票,随时出售其股票,而工会会员则别无选择,他不得不继续做着他的会员,否则将生计无着。就社会而言,公司管理层对政治和社会权力的主张与工会领导人对这种权力的要求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两者无非半斤八两,谁也未能拥有真正的合法性基础。工会成员的多数式决策,就像持股股东的个人财产权的多数式决策一样,都同样只是一种法律预制。这一点对那些谨遵所有规则、例行选举、出版报告和致力于教育其成员积极参与工会事务的工会固然是真实无疑的,而对那些十年都难得举行一次选举,只是用铁腕强制方法管理,只知道让其成员定期缴纳会费却不允许他们发表任何意见的工会──这在美国不乏人知──也同样千真万确。因为正是工会成员自己放弃了这种法律预制给他们的权力与责任。假如某一个工会,其成员积极选定和大加指导其领导人,那么这个工会就只是个孱弱无能和挣扎难系的工会──这就像持股股东往往会在初创公司的早期发展阶段积极参与其经营管理一样。而一个工会或一家公司一旦强大起来并且站稳了脚跟,其必要的管理层就会变得能使自身长久存在并且独断专制起来。
1704624895
1704624896
现代的工会领导层与现代的公司管理层实际上存在极深的对应关系。他们发展起来就是为了与公司管理层打交道,而且他们的运作也基于同样的原则之上。相对于公司是正面而言,他们就是反面。双方之间的区别非常细微,倘若工会领导层与工业经理们异位而处,也根本就难以察觉出有什么不同。在所有工业国家中,企业管理层与工会领导层所要求的个性类型和处事权谋实际上是相同的。在英国,在行业协会、卡特尔和工业联盟中取得成功(这是该国实际管理权的宝座)所需要的品质,与成功的英国行业工会领袖所具备的典型品质,有着惊人的相似。除了诸如他们上的是不同的学校之类事实性区别以外,二者几乎可以彼此互换。不过,这种类型的“公务人员”在英国的公共生活中确实不可多得。在希特勒上台前的德国也是如此。那些克勤克俭、迂腐乏味、奉公守法而又缺乏想像力的行业工会官僚,与那些同样克勤克俭同样缺乏想像力的卡特尔或行业协会官僚、辛迪加和商会的秘书等等,都好像是从同一个模子中铸出来的。
1704624897
1704624898
这一论点在美国可以得到最惊人的确证。上一代的行业工会领导层,无论他是个塞缪尔·龚帕斯还是个威廉·格林,都极其忠实地反映出了1914年的战前年代里那种保守的、极其怯懦无为的银行从业人员或公司法律顾问之类管理层的形象。那些在大萧条期间涌现出来的新的行业工会领导人,与公用事业领域里那些金字塔式持股公司的大亨们,还有20世纪20年代主宰了美国工业界的声明显赫但纯粹是投机性的工业帝国的那些草率从事的缔造者们,几乎并无二致。而且随着公司经营管理的潮流,仅仅稍后几年,就已经出现了一种新类型的工会领导层:专业人员和效率专家,他们将工会视为自治性的制度性实体,就如同现代的管理层看待其公司那样。
1704624899
1704624900
用工会领导层取代公司管理层作为最重要的权力之一(当然,不能作为决定性的权力,因为那是工会纲领所不允许的),并不会对社会结构造成什么真正的变化。所谓换汤不换药,改换的只是统治者,而统治还是原样没变。这种变化不可能建立功能社会的首要先决条件,即其决定性权力具备合法性。它实际上只能增加非合法性权力所面临的危险。公司的管理层可谓多如牛毛,即便在我们这种“垄断竞争性经济”中,竞争也常常阻碍着有关的政治行动。而只要少数几个工会领袖就可能勾结联合,结成严密的小圈子。
[
上一页 ]
[ :1.70462485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