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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借梯上房”之计果然奏效。知得本就耿直,哪晓得其中这些个道道,何况确实解了眼前之危,自然连连点头。幻庵因硕得此重要一票,便轻而易举地升为八段准名人,与丈和、知得形成鼎足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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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得既得到幻庵打头阵的保证,十天后便以首席准名人的身份召集各家首脑开会。服部因淑因为是棋坛元老,故被特邀参加。等人一到齐,知得便单刀直入地首先问道:“丈和已申请名人棋所,各位对此有何高见?”说罢环顾众人,满以为幻庵必定会随之发难。不料,此人如木雕泥塑一般,毫无反应。知得无奈,只得打开窗户说亮话,说道:“丈和申请做名人棋所,为时尚早,恐难服众,如丈和认为此举势在必行,那就只好以争棋解决了。”说罢,便对幻庵道:“因硕八段,由你来下争棋如何?”谁知因硕仍作痴呆状,一言不发,似乎全然忘了前约。倒是因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知得先生乃棋坛宿老,还是您老人家亲自出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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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得这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上了幻庵的当,只气得发昏,但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只得宣布自己出马与丈和争棋。同月下旬,争棋获得元老们的许可,但由于知得、丈和先后生病,争棋就迟迟没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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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幻庵见二人相争,几乎在会上笑出声来。原来这出戏,完全是他一手导演的,既将八段免状骗到手,又促成知得与丈和的争斗,自己作壁上观,确是一箭双雕,左右逢源。不过,此计虽妙,却瞒不过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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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政十二年四月,丈和趁争棋日期未定之际,前去拜访幻庵。先捧了幻庵一番,然后说道:“足下如能赞同我任名人棋所,六年之后,我必定让位给足下,并准备立下保证书为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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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一番话骗骗别人倒也罢了,骗幻庵这等枭雄岂能得逞?但天下事每每出人意料,倒霉就在于幻庵贪字当头,偏偏被这番“鬼话”所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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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庵自思与丈和相争未必有胜算,而且下争棋,也要花个三五年时光,何况还有保证书在手,不怕丈和赖账,故觉得这笔买卖还做得过。于是二人化敌为友,拍板成交。幻庵先写一份“备忘录”,承认丈和的名人资格;丈和也交换一份保证书,同意六年为限,将推荐幻庵为棋所。此外,幻庵还答应丈和退位时,由井上家付坊门二百两银子,作为丈和的退休费。为表明心迹,双方还以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人质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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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丈和一拿到幻庵的“备忘录”,态度就变了。幻庵看出情形不对,再拿出丈和的保证书,逐条细看一番,才发现此书对六年之后禅让与否,根本没有约束力,至于亲子为质,更是无稽之谈,人家长着腿说走就走,还能杀了人家不成?何况,那名人棋所乃朝廷任命,岂是私人可以随便相授的?皆因幻庵利令智昏,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反吃了丈和一个哑巴亏,也算是他欺骗知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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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庵越想越气,此人倒也光棍得很,当即跑去向知得请罪,并自告奋勇要求替知得与丈和下争棋。知得早被这两位大爷弄得不胜其烦,一听幻庵要和丈和斗,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之事,当然乐见其成,还大大鼓励一番。幻庵前脚走,知得后脚便撤回了争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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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对幻庵的挑战,丈和却以幻庵的“备忘录”为由,来个不理不睬。幻庵自然也不认账,穷追不舍。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林元美“釜底抽薪”之计已大功告成——元老们突然宣布任命丈和为名人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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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相的因淑还去质询元老们,为何未经诸家同意便匆匆决定?元老们振振有词答道:“林元美及井上因硕已同意拥戴丈和,且有书为证。安井知得又自动撤回争棋之要求,等于承认不敌。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一记闷棍,顿将井上、安井两家棋士弄得灰头土脸,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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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围棋故事(修订本) 第二十回 幻庵怒祭双刃剑因彻魂断吐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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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第十二世本因坊丈和运用种种谋略,继元丈之后,兵不血刃地登上了名人棋所的宝座,时在天保二年(公元1831年)。安井家的掌门人知得和井上家的十一世幻庵因硕,虽然气得发昏,但木已成舟也无可奈何。知得年纪大了,门下后辈又不得力,更无打倒丈和雄心,忍气呑声也就罢了。可幻庵因硕本来就眼高于顶,受此愚弄,岂能善罢甘休,既然玩心眼技不知人,便决心要在棋盘上打败丈和,出口恶气。殊不知,气乃惹祸的根苗,幻庵此念一出,竟送掉了心爱弟子赤星因彻的性命,演出了一场千古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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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庵苦心策划了四年,好容易才使幕府元老中最有势力的松平周防守,同意在其官邸举行一次“名手大会”。会后有宴,宴后有赛也是题中之意。这样一来,不战而取棋所宝座的丈和,就难免要“丑媳妇见公婆”,拿出点干货来给大家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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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之前,“倒阁派”也曾有一番精心布置。幻庵原想亲自去和丈和拼个你死我活,但自忖没有太大把握,思量再三,便改由得意弟子赤星因彻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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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赤星因彻相当了得,乃是承受幻庵衣钵的嫡系,当时才26岁,棋力名为七段实际已有八段,实属一位年轻有为的棋士。幻庵在决定由因彻出马之前,先和他对弈数局作试,结果因彻四战四胜,幻庵满心欢喜,当即拍板。于是这次大会的“余兴”节目,由五对棋手对局表演,其中就排定:本因坊丈和对阵赤星因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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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幻庵这一招也确实够狠,但也是把双刃剑。这一场比赛,如果丈和输了,那么他的名人资格有问题,棋所自然坐不住,反过来如果因彻输了,那么以后便再无此良机,幻庵就注定要俯首称臣一辈子。其影响之大,不言而喻。故而,比赛之前几天,因彻就斋戒沐浴,养精蓄锐,准备应对来日之大战。幻庵因硕又听说密宗法师所尊奉的不动明王菩萨,有大无畏法力,奉大日如来教令,现忿怒形,专门降伏一切恶魔及强徒,认为应去礼拜,便陪了因彻同到寺院里香花供养,诚心顶礼,求菩萨无论如何要保佑因彻得胜。大约日本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比赛,无过于丈和、因彻之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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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之日,群雄齐聚。大厅上整整齐齐地排好五副棋具,十条好汉,捉对儿厮杀。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正是丈和、因彻二位。当时丈和已49岁,身躯肥大,浓眉大眼,四周环顾间,双目精芒闪动,更显精悍之色。对手赤星因彻脸色因过度紧张而变为苍白,却是澄气凝神,一脸的庄重。二人对施一礼后,对局开始(见图二十一1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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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1、3的对角小目是井上家的得意手法,以下至黑11是正常布局。白12,丈和就拿出“独门”的杀手锏来了。白12即所谓大斜定式。在丈和出世之前,大斜定式的手法并不曾露过面,所以现在日本棋士都相信大斜定式创自丈和。大斜定式号称千变,可以说是步步陷阱,着着罗网。时至今日,其中变化仍未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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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因彻在赛前也对此定式细加研究,下过一番苦功。白28不补自身硬去紧逼,即所谓严酷的手法,说白了就是欺负人,丈和的棋风经常如此。黑33是巧妙的手筋,可说是因彻的得意之招。白34如A位打,则黑有B位跨的手段。白36无奈,如在38位长出,则黑C位虎成劫。这一局部战役,白棋虽在实地上便宜几目,但黑棋走到39和41,显然大势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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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旁观者皆为行家里手,见状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认为白吃亏了。丈和的徒弟宫重丈策虽也在比赛,但对师父的对局至为关心,时不时斜目窥视,心中也认为师父不利,但再看丈和却神色自若,不禁暗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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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至黑59就打挂了,其余四局也同时休战,约好后天再续。幻庵因硕师徒出得门来,笑容满面,皆以为黑棋极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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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天气甚热,二人雇了一只船,就在江上食宿,果然清风徐来凉快非常。因彻斗志昂扬,心潮澎湃,久立船头难有睡意。其时月亮正圆,月光明亮,因彻索性以月为灯,仔细地复盘研究,竟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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