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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理想情况下,孩子可以不用取悦任何人。他各个发展阶段的活力被允许自由生长并且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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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孩子可以需要父母,用温尼科特的话来说是“使用”,因为父母是不依赖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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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使用父母”这一前提条件让他能够成功将自体与客体区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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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因为孩子可以表现出爱恨交织的矛盾情感,所以他会学着体会自体与客体当中的“好与坏”,而不必把“坏的”客体从“好的”里面剔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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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孩子有能力爱他人,因为父母也把他当作独立的个体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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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孩子能够把自恋需求融入自身,而不必去压抑它。前提条件是他在寻求满足时,受到的挫折是适度的,而非创伤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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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基于自己的尝试和错误经验,孩子能调整自己的融合方式,并且建立起约束欲望的“母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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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恋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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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母亲不仅无法满足孩子的自恋需求,而且她自己的自恋需求也没有得到满足,会发生什么?她会全然无意识地利用孩子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自恋地占有孩子,尽管她的初衷是好的。这样做并不意味着母亲对孩子没有强烈的情感上的关爱。情况刚好相反。然而她的爱可能缺乏持续性和稳定性,这恰恰是非常重要的。母亲没有给孩子足够的空间,让他去体会自己的情感和感觉。孩子便发展出一些能满足母亲需要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在当时保障了他的生存,即获得父母的爱,却妨碍了他在以后的人生中成为他自己。这种情况下,属于孩子这个年纪的自然的自恋需求就无法融入他正在形成的人格之中,而是会被压抑或者分裂出去,从而继续保持其早期原始的形态。这也令这些需求以后更加难以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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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勒在她的书中写道:“母亲特别的无意识的需求可以创造一种孩子,激活孩子的无限可能性当中的一种,这种孩子可以反映她自己的独特的个人需求。”换言之,母亲一直以多样化的方式向孩子传递一种“镜像框架”,而孩子的原始自体要做出改变,去适应这个框架。假如母亲在孩子幼儿期的镜像功能是难以捉摸的,怀有敌意的或者让人忧虑不安的,假如她对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自信有所动摇,那么孩子在个体形成阶段,就不能从自己的共生伙伴那里得到一个可靠的情感的再次确认。结果就是,孩子的原始自体感觉会发生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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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多数的病人都拥有一个自恋障碍的母亲,而且母亲时常感到极度不安,心情抑郁。这些病人通常是母亲的独生子,或者第一个孩子,他们被母亲自私地占有。母亲小时候无法从她的母亲那儿得到的,她都会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找到:孩子可以给予母亲回应、关注和赞美,可以被母亲掌握在手中,完全以母亲为中心,永远不会离开她。母亲小时候常常被她的母亲求全责备,那时她无力抵抗。但现在不同了,如果孩子对母亲提出了过高的要求,她不再有求必应。她会教育孩子,让他成为一个不哭不闹的人。最终,她得以从孩子那儿获得关心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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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看一个案例。我曾有位病人,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在接受精神分析时,她给出的关于自己母亲的回忆很少。在治疗开始的时候,她把母亲描述成一个情感丰富、热心肠的人。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向她袒露自己的忧愁,尽心尽力照顾孩子,为了家庭牺牲自我。在她的家庭所属的教区内,常常有人来向母亲请教问题,所以母亲必须具备良好的共情能力。病人还提到,母亲很为她骄傲。如今,母亲已经年老体弱。病人非常担心母亲的身体,每每梦到母亲出了什么事,都会带着恐惧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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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治疗的展开,这位病人体会到了许多以前未知的情感,母亲在她心中的形象也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当她回忆起母亲对她进行如厕训练时,她开始觉得母亲是一个专横苛刻、控制欲强、善于操纵、冷漠愚昧、心胸狭隘、敏感易怒、虚情假意的人。尽管这样的形象之中掺杂着病人内心积压已久的愤怒,但是她有关母亲的童年回忆的确包含了上述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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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当她在治疗中再现许多童年的场景时,她才能够透过自己与四个孩子的关系去发现,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治疗快结束的时候,她认为,当母亲在女儿面前没有安全感时,她的确有时候对女儿太过冷漠无情了。母亲对孩子担心忧虑,是因为她想借助反向形成机制[2]掩饰自己对孩子的攻击和嫉妒。由于母亲小时候常常遭人羞辱,所以她想从自己的女儿身上获得尊重。母亲在女儿心中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即可爱的母亲与恶毒的泼妇,逐渐融合为一体,成为一个因为自己的软弱、敏感和不安全感而必须掌控孩子的人物形象。在外人看来,母亲很正常,其实和孩子在一起时,她也是个孩子。相反,女儿则承担了那个体谅人、照顾人的角色。直到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时,她才发现了自己内心也有个苛刻的孩子,它总是想要别人听任自己的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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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亲有自恋障碍,不代表她所有的子女也得受此折磨。如果其中有一个孩子已经受到母亲的摆布,其他的兄弟姐妹就会有一些自由空间。从一开始就在乳母或者其他抚养人身边长大的孩子,也能自由发展其个性,因为他们很少被别人自私地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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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文豪巴尔扎克在他的小说《幽谷百合》中叙述了他的童年故事。他的母亲偏爱弟弟,所以先是把巴尔扎克托付给了奶妈,后又送他去了寄宿学校。为此,他非常痛苦,所以一生都在追求像母亲一样的女人。然而,他没有被母亲当作她的“招牌”或许是他的幸运。求爱遭拒,让他能够自由地发展自己的情感和承受痛苦的能力。艺术家梵高也是如此,他的母亲一生都在追念早早去世的大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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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自私地占有的孩子仍然可以不受干扰地发展其智力,而他的情感世界则得不到发展。这对他的身心健康会产生严重的影响。虽然他的聪明才智帮助他强化了自己的心理防御,但是在这背后,他的自恋障碍只怕会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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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践中,我见到过许多不同形式的自恋障碍。为了清楚起见,我只讲两种极端的形式——自大和抑郁。我倾向于把二者看作对立统一关系。在自大中一直潜伏着抑郁;在抑郁的情绪背后,也经常隐藏着无意识的(或者虽然有意识,但是被分离的)自大幻想。其实,自大是对抑郁的防卫,而抑郁是为了防御自我丧失带来的深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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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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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的人到哪儿都会得到赞美,他也需要这种赞美。缺了它,他就活不下去。他一定会把他做的每件事都出色地完成,他也有这个能力,否则他不会去做。因为他具有的品质,例如美貌、聪明、天赋、成就等等,他也非常欣赏自己。然而,一旦其中某一种品质让他失望,那么严重的抑郁症就会向他袭来。我们通常认为,病人、老人或者处于更年期的妇女感到抑郁是很正常的。有些人能够承受得了失去美貌、健康、青春或者自己爱的人,虽然他们会悲伤,但不会抑郁。相反,有些天赋异禀的人则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如果我们把自我价值建立在自己情感的真实性这一基础之上,而不是建立在拥有某种品质上,那我们就能够摆脱抑郁症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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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的人自我价值感的崩塌清晰地展示了他的自尊是如何悬浮于空中的。一位病人曾梦见自己被挂在了一个气球上,一阵风吹来,气球便往天上飘。但是突然间气球上有了一个洞,随后它就像碎纸片一样躺在了地上。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自大的人内心缺乏可以给予他们依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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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的人的伴侣(包括性伴侣)也是被自私占有的。伴侣的存在就是为了赞美他,而他也不遗余力地去收获赞美。这体现出,他对伴侣的依赖让人备受折磨。童年的痛苦经历再次上演:他一直是那个受到母亲赞美的小孩,然而同时他察觉到,受到赞美的其实是他的品质,他真正的自我并没有得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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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孩子辜负了父母对他的期望,父母对他的骄傲之情很容易就会转变成羞耻感。[3]自大的人永远无法割断赞美与爱之间的悲剧关联。他们不断地寻求赞美,贪得无厌,因为赞美与爱并不是相同的东西。赞美只是对他无意识的原始需求的替代性满足,他其实真正需要的是尊重、理解和被认真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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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73年于巴黎举办的心理学大会上,心理学家奥托·克恩伯格(Otto F.Kernberg)曾在小组讨论中谈到过自恋障碍患者展现出的显著的嫉妒心理。此外,他还注意到,这些人嫉妒任何东西,甚至嫉妒他人的客体关系。我们可以设想,他们极度嫉妒心理的无意识根源就在客体关系中。一位病人曾表示,自己像是踩着高跷在走路。难道时刻踩着高跷走路的人,会不嫉妒那些虽然比自己矮小,但可以正常地用双脚走路的人吗?难道他的心中不会产生愤怒吗?是谁让他离开高跷就不敢走路了?借助心理防御机制中的转移法,他得以把自己嫉妒之情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归根到底,他嫉妒的还是健康的人。因为健康的人没必要时刻努力,以获得赞美;因为健康的人没必要做些什么事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他甘于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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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的自大行为,特别是涉及性欲方面,通常被称作“阳具崇拜”。符合描述的女性经常在俄狄浦斯期(或者更早——当情感上父亲代替了母亲时),感受到自己在性方面的“特殊地位”。因为她在前俄狄浦斯期发展成为母亲的一块“招牌”,所以她的特殊地位早已注定。如果再加上来自父亲的诱骗行为,她就会有种强迫症,不停地在她与男人的关系中寻找自己的特殊地位。为了保住她在父亲心中的优先地位,她也不得不排挤俄狄浦斯三角关系中的痛苦竞争。最终她会体会到,她无法真正爱上他人,这是一种自恋受伤。因为成为一个完整的、有能力去爱的女人,是她野心的一部分。矛盾的是,这一切的都是投射在心里的、被转换的母亲形象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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