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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所谓的“阳具崇拜”的男人身上的事情可能更简单。他是母亲特别的儿子,或者在误导的情况下,他是母亲偏爱的性对象。如果“阳具崇拜”的男人想要觉得自己像一个男人,他就会逼迫自己必须出色。如果他不能做真正的自己,而必须成为某种特定的人,那他当然会失去自体的意识。然后他不断为自己脆弱的自我价值感加油打气,这也导致了他的自体愈加虚弱,就这样一直循环往复,永无止境。意大利导演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执导的电影《卡萨诺瓦》非常传神地向我们展现了这种人的形象以及他们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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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的人从未真正自由过,因为他强烈地依赖客体对他的赞美,他的自我价值感也取决于自己拥有的品质、发挥的作用和获得的成就,而这些可能在顷刻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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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自大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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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认识的病人身上,抑郁和自大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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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如果一个人的自大因为严重的疾病、伤残或者衰老而崩塌,那么他就可能会抑郁。比如说,一个逐渐衰老的未婚女性收获的赞美会越来越少,男人们不再给予她持续的认可,而这曾经充当着她没能在母亲身边得到满足的镜映需求的替代物。表面上看,她对衰老的失望与缺少性生活有关;而深层的原因是她在共生阶段对于孤独的恐惧再次被唤醒,然而她没有任何新的征服物去对抗这种恐惧。她所有的镜映替代物都破碎了,她再一次无助而又迷茫地站在那里,就像当初还是小女孩的时候站在母亲面前一样。从母亲的脸上,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镜映,而是母亲的迷茫。同样,“阳具崇拜”的男人也会感知到自己的衰老,即使一段新的恋情可以让他在一段时间内沉浸于青春的幻想中,因此他在衰老引发的抑郁症的初期会表现出躁狂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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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病人身上都能看到自大与抑郁交替出现。它们就像一块奖牌的两面,这块奖牌叫作“虚伪自体”。病人曾因为自己的成就而获得过这块奖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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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一位演员在他的成名之夜能从热情的观众的眼中看到自己的镜像,并感觉自己像神一样伟大、全能。然而,如果这一晚他的幸福感不仅仅源于他的演出、艺术表现这些创造性活动,而且也主要源于他的原始需求(如回应、镜映、受到关注、得到理解等)获得替代性满足,那么第二天醒来,涌上心头的可能是空虚、无意义感,甚至是羞耻与愤怒。如果演员的创造力与这些需求无关,那他第二天早晨就不会感到抑郁,而是会充满活力去忙其他事情。如果前一晚的成功只是作为对童年挫折的否定,那这和所有的替代物一样,仅能为他带来暂时的满足。他不可能体会到真正的满足,因为体会它的恰当时机早已一去不复返了。他早就不是当时的那个小孩了,而父母也已不是当时的父母了。如果他的父母还健在的话,也已经老了,不能自主,再也无法支配自己的孩子了。他们为儿子取得的成就感到开心,儿子偶尔来探望他们,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如今,虽然儿子功成名就,但是功名终究只是功名,它无法填补内心早已存在的空洞。只要他仍然在幻想中,在成功的醉梦中否定过去的伤口,那这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抑郁只会让他更加接近这些伤口,他只有为关键时期失去的东西感到悲伤,伤口才会真正愈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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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似乎可以用他不断取得的非凡成就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沉浸在获得关注以及拥有可支配的自体客体[5]的幻想之中。他不得不像否定自己的情感反应一样,否定自己在童年缺少自体客体的事实。这类人通常能够强化自己的能力以抵抗抑郁的威胁,这不仅让周围的人,也让他们自己都感到惊讶。通常,他们会选择一个要么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抑郁症状,要么容易在婚后受到自大的伴侣的无意识影响而变得抑郁的人结婚。这样一来,他们自己就不会抑郁,反而开始照顾起“可怜的”伴侣来,像孩子一样保护着他(她)。他们会感到自己很强大、不可或缺,他们获得了建立自己人格所需的额外支柱。但是他们的人格并没有坚实的基础,而是建立在成功、成绩、“强大感”以及否定自己童年的情感世界这几根支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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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最终会导致持续的、明显的情绪低落,表面上看这与自大并无关联。然而,抑郁者受到压抑,或者被分离的自大幻想很容易被察觉,比如他是一个道德受虐狂。因为只有他才配得上他自己制定的那套特别的、严格的标准。同一个想法或行为,出现在自己身上,他会觉得很下流无耻,但是出现在别人身上,他却能轻而易举地容忍。别人可以平庸,只有他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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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抑郁在外在表现上与自大截然相反,而且某种意义上,自体在它那里丧失得更彻底,也更悲剧,但是在自恋障碍中,二者拥有相同的根源。二者都表明了病人的内心有一座“监狱”。自大的人和抑郁的人都强迫性地一定要满足母亲对他们的期望,这里的“母亲”不一定是现实中的母亲,更多的是母亲投射在孩子心里的形象。自大的人都是满足了母亲的期望的孩子,而很多抑郁的人都没能达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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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共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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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都有一个虚伪自体,它导致了原本可能存在的真实自体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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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我价值感很脆弱,因为他们对自己情感和愿望没有自信,把自我价值建立在实现虚伪自体的可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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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完美主义者,有一个相当高的理想自我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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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否定遭到唾弃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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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想要自私地占有客体的念头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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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极度害怕失去爱,因此总是乐意改变自己,适应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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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嫉妒健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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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有着强烈的、被分裂的、从而无法抵消的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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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敏感,容易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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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容易产生羞愧感和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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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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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可以理解为自我丧失的信号,而自我丧失主要体现在否定自己的情感反应和感觉。这种否定始于童年中因为害怕失去客体的爱而进行的至关重要的适应性改变。随后,在客体投射的内心形象的影响下,这种否定延续了下来。因此,抑郁向我们暗示了病人身上存在一种早期的障碍。早在婴儿时期,病人就缺乏某些有助于形成稳定的自我意识的情感。在借助精神分析帮助患者重建自我的过程中,我越来越觉得,有些孩子可能连最早期的情感都没能体会到,例如不满、生气、愤怒、痛苦、拨弄自己身体感到的快乐,甚至是饥饿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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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不满和生气,会让母亲质疑自己作为母亲的角色;孩子表现出痛苦,会引起她的害怕;孩子拨弄自己身体产生的乐趣,会激起她的嫉妒,有时也会让她在别人面前感到难为情,或者动摇她的反向形成机制。如此一来,孩子很早就学会,如果不想冒险失去母爱,他就不该体会到那些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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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接受了四年精神分析治疗的病人,在生完第三个孩子的几周后,再一次来到诊所。她告诉我,生完这个孩子,她感到十分自由、充满了活力,这与前两次完全不同。以前她觉得自己一直受到孩子的苛求、利用和剥削,感觉自己就像被囚禁了一样。所以她反抗孩子提出的合理要求,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很坏——就像在抑郁之中,她与自我分离了。她认为,这些反应或许是潜意识中她对自己母亲的要求的反抗。而现在她的心态完全变了。以前她苦心争取才能得到的爱,现在轻轻松松就能自给自足。她很享受那种与孩子、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后来,谈到母亲,她说了下面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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