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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母亲曾经说起过我在婴儿时期的一件险事，那年冬天，她把我安顿在被窝里，就去上课了，等到她回来，发现她的婴儿头脸已经完全被厚棉被牢牢盖住，掀开一看，满面通红，几乎要窒息而死了……我对这个事件完全没有印象，听着这段历史如同听着别人的故事，一阵凛然之后的感想是——人生的险境、死荫的幽谷，是随时随地都会有可能临到任何年龄的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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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陶渊明《拟挽歌辞》三首，“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写尽生命的短暂；也总是记得顾城的《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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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着小锣迎接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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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着口笛迎接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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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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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墓的小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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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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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队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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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在中小学时期，就能有科学的方式来谈论这个重大的话题，辅以一些优秀的文本，比如图画书《爷爷的天使》（尤塔·鲍尔），小说《马提与祖父》（普密尼）等等，那该多好，因为死亡教育犹如一支小小的疫苗，能极大地增强生命体的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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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死之流泉，使生的止水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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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有很多成年人担心孩子太小，无法承担死亡的沉重，你对此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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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对于这个问题，可以用布鲁纳的名句来回答：“任何学科的基本原理都可以用某种形式教给任何年龄的任何人。”〔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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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是否可以绕开死亡这个令人生畏的话题，而直接进行生命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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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生死是一体两面，泰戈尔《飞鸟集》中有三句诗表述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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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之流泉，使生的止水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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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像大海的无限的歌声，日夜冲击着生命的光明岛的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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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隶属于生命，正与生一样。举足是走路，正如落足也是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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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我们无法把两者剥离。此外，事实上孩子们也不觉得死亡是一个令人生畏的话题。以这个话题为忌讳的成年人，也许是受传统观念影响较深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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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从死亡开始的生命探讨，和直接进行的生命教育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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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恰恰是一正一反，方式与功效都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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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进行的生命教育，适合与性教育结合，在生物学、生理学课程中自然展开，瞻望生命的美与神秘，侧重于身体、物质，形而下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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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死亡教育则是立于终点的回顾。纪伯伦说：“你们的怕死，只是像一个牧人，当他站在国王的座前，被御手恩抚时的战栗。在战栗之下，牧人岂不因为他身上已有了国王的手迹而喜悦么？可是，他岂不更注意到他自己的战栗么？”死亡教育，绷紧了生命之弦，让人懂得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努力寻求自己一生的意义——侧重于形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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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谈论问题，但不涉及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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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那么什么时候适合谈论死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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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霍尔德、克兰顿《临终：精神关怀手册》中写到：“死亡是一位伟大的导师，临终者是它的门徒。这一过程让我们理解到什么是重要的，生命中最真的意义是什么。它向我们指明了生命的方向，让我们为自己的死亡做好准备。”〔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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