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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轼原文中，可以看出杜处士是极为高明的鉴赏家，他爱这画，爱到画不离身的地步，听了牧童的意见后，他“笑而然之”，心知牧童说得不错，然而这外行的意见，并不妨碍这作品的艺术价值，读者可以推断，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轴画依然是“锦囊玉轴，常以自随”。因为处士达到了这个艺术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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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画家与牧童》中，改写者让“戴嵩听了，感到非常惭愧”，还要他“连连拱手”多谢指教。戴嵩是谁？他以韩滉为师，尤善水牛，与韩傒并称“韩马戴牛”，岂是浪得虚名之辈？他画饮水之牛，精细到连牛的水中倒影，都唇鼻相连，怎么会不知道牛相斗时尾巴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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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服从的是更高的艺术准则，正如克莱夫·贝尔所言：“不懂艺术的人总以为，创造艺术只要解决如何把生活中关于事物的概念‘正确’地复现出来就行了。这些人根本不懂，要求艺术家直接解决的问题，除了‘形似’之外，还要用一个四边形、圆形或立方体来表现自己的感情；要运用平衡来达到和谐或对某种不谐调的现象进行调合；要获得某种节奏感；还要克服媒介造成的种种困难。这种外行人的错误见解，便是他们对艺术的种种愚蠢的批评的根源所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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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有明代的李日华，可谓隔世知音，把其间的苦心与奥妙，一语道破：“固知象物者，不在工谨，贵得其神而捷取之耳。”艺术的真理超越时空，马蒂斯写于1908年的《画家笔记》，也仿佛在为戴嵩辩护：“有两种表现事物的方式：一种是未经提炼地展示它们，另一种是通过艺术召唤它们。离开拘泥细节地反映动态，一个人就能获得更高的美和宏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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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写者以外行人对艺术低层面的理解，在虚构中矮化了戴嵩，将名画家降格到不如山野牧童的地步，就这样用相当糟糕的方式，把不高明的见解灌输给了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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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忠实描绘与纯粹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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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将问题再深入一步，艺术家完全忠实地描绘，就能达到纯粹客观的真实？就眼睛所能观察到的世界，“真实”其实是相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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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插图画家路德维希·里希特（Ludwig Richter）在自传中说过一件趣事：他和另外三个画家一起去写生，他们决心要画得精细入微，努力把自己看到的东西绝对精确地转录下来，“对每一片草叶、每一条细枝都爱不忍弃，坚持巨细不遗。人人都尽其所能把母题描绘得客观如实”〔6〕。但是他们到傍晚比较他们的劳动成果时，他们的转录稿差异之大仍然令人吃惊。情调、色彩、连母题的轮廓在每一幅画中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形……明明是同一场景，为什么不同画家画出全然不同的景象？这正表明了，艺术家决非一面冷漠的镜子，而是丰富了人类灵魂的创造者和引导者；艺术乃是长期艰难的劳作，不是简单轻率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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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左拉给出这样的定义：一件艺术作品，乃是“通过某种气质所看见的自然一角”。〔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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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假如我上这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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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学生识记“戴、价”等生字，流畅朗读课文，讨论人物性格特点之后，会设置一个赏画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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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展示戴嵩传世的《斗牛图》（幻灯一），让他们看，画上的两头牛，尾巴翘起来没有？适当的时候，补充乾隆在画作上的涂鸦诗：“角尖项强立相持，蹴踏腾轰各出奇。想是牧童指点后，股间微露尾垂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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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2 幻灯一，戴嵩《斗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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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嵩的《斗牛图》不止一幅，现存于台北“故宫博物馆”的这幅，画面上奔逃的那头牛，尾巴显然是下垂的；追逐的那头呢，尾巴略微上扬，但也不太明显。牛尾巴到底是夹在后腿中间，还是翘起来的？让孩子们讨论争辩，发表各自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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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再依次出示吴冠中1983年的《斗牛图》（幻灯二），张录成《斗牛图》（幻灯三），英国画家弗朗西斯·培根的《斗牛研究一号第二版》（2007年11月14日，该作品在纽约以4590万美元的高价被人买下。）（幻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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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3 幻灯二，吴冠中《斗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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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4 幻灯三，张录成《斗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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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 幻灯四，弗朗西斯·培根《斗牛研究一号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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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为什么这三幅画里的牛尾巴，都要翘起来？是作家没有仔细观察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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