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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01 DNA分类已经发现了一些令人惊奇的东西。根据我过去做动物学家的经历,要我相信河马与鲸鱼的关系比与猪的关系更近,几乎是难以忍受的。这一点还有争议。到2050年,这个问题跟其他无数争论一样,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说它能解决,是因为那时候河马基因组计划、猪基因组计划和鲸鱼(假如到那时它们还没有被我们的日本朋友吃干净的话)基因组计划都要完成了。实际上,为了最后清除分类的不确定性,并不需要把所有基因组都全部排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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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03 一个附带的好处,可能在美国产生巨大的影响:如果彻底弄清了生命的谱系,要怀疑进化的事实就更加艰难了。在这个问题上,化石相对说来没有多少意义。因为在现存的那么多我们能排序的物种里,几百种独立的基因相互证明,确立了那个真实的生命谱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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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05 有句话老被人提起,几乎说滥了,不过我还是要再说一次:认识一个动物的基因组并不等于认识了那个动物。根据布雷纳(Sydney Brenner,惟独这个人,我听说人们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诺贝尔奖到现在还没给他74)的观点,从基因组“计算”动物,我想应该分三步走,一步比一步难。第一步根据基因的核苷酸序列计算蛋白质的氨基酸序列,这很难,不过现在已经完全解决了。第二步根据氨基酸的一维序列计算蛋白质的三维卷曲模式。物理学家相信这在原则上是可以做到的,但做起来很困难,而且更灵活的办法通常是制造蛋白质,然后看它会发生什么事情。第三步根据基因和它们与环境(多数由其他基因组成)的相互作用计算发育的胚胎。这是目前为止最困难的一步,但是胚胎学(特别是关于同源和相似基因的)进步很快,到2050年时有可能解决它。换句话说,我猜想2050年的胚胎学家可以把未知动物的基因组输入计算机,然后计算机模拟胚胎的发育,最后生出一个完整的动物。这本身算不得特别有用的成果,因为子宫或卵总是比电子计算机更廉价的计算机。不过它从一个方面标志着我们的认识已经完整了。而具体实现那样的技术也是有用的。例如,侦探可以根据他发现的一丝血迹用计算机生成一张嫌疑犯的脸——甚至从婴儿到暮年的一系列脸,因为基因是不会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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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07 我还想,到2050年的时候,我梦想的那本“死者基因大全”将成为现实。达尔文的理论表明,物种的基因一定能描绘一幅祖先的环境的图像,因为它们就是从那样的环境幸存下来的。物种的基因库是自然选择塑造的泥胚。我在《解开彩虹》里说过: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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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09 沙漠的风塑造出形态迷人的断崖,海浪拍打出奇异的岸礁,骆驼的DNA从古老的沙漠甚至更古老的海洋里雕琢出来,然后成为现代的骆驼。假如我们能听懂骆驼DNA的语言,它会向我们诉说它祖先变化的世界;假如我们懂得那些语言,金枪鱼和海星的DNA会把“海洋”写进课本,而鼹鼠和蚯蚓的DNA会吐露“地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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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11 我相信,到2050年的时候,我们能读懂那些语言。我们把未知动物的基因组输入计算机,计算机不仅能重塑动物的形态,还能再现它们祖先(当然是自然选择出来产生那个动物的祖先)生活的世界,包括掠食者和牺牲者、寄生者和宿主;包括它们的巢穴,甚至还有它们的希望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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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13 如何更直接地重现我们的祖先呢?像侏罗纪公园那样吗?不幸的是,琥珀突变的DNA不太可能完好地保存下来,76没有哪个摩尔定律,不论儿子的还是孙子的,能把它带回来。不过也许还是有一些办法(其中许多是做梦也没想过的),我们可以通过它们来利用现代DNA数据库里的大量数据——也许我们在2050年之前就已经有那样的数据库了。黑猩猩基因组计划已经起步了,托小摩尔定律的福,它只需要人类基因组计划的部分时间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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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15 布雷纳在他那篇千年展望的文章(“新世纪的理论生物学”)的最后,77漫不经心地提出了下面的惊人建议。如果完全了解了黑猩猩的基因组,通过拿它跟人类基因做精细的生物智能对比(两者的DNA密码只有1%的差异),就有可能重构我们共同祖先的基因组。这种所谓“丢失的环节”的动物,生活在500万到800万年前的非洲。如果大家接受了布雷纳的幻想,可能不禁想把这种逻辑推广到所有地方,而我并不看好那种诱惑。丢失的环节的基因组计划(MLGP)完成以后,接下来的一步可能是将那些基因组跟人类的基因组并排起来,一一对比它们的基。如果能发现两者的区别(通过类似于前面胚胎学告诉我们的途径),我们将得到一般意义上的近似的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露茜”已经成为它的一个种的形象代表。78到露茜基因组计划完成的时候,胚胎学也该取得进步——只要把重构的基因组注入人的卵细胞,然后植入女性体内,一个新的露茜就将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无疑会引发伦理学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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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17 尽管我们担心一个重现的南方古猿是否幸福(这至少是一个天生的伦理学问题,而不是杞人忧天地对什么“玩弄上帝”的担心),但是我可以看到,实验不仅会带来科学的好处,也会产生积极的伦理学影响。今天,我们公然的物种歧视侥幸逃脱了可能的惩罚,因为在我们与黑猩猩之间的进化环节的物种全都灭绝了。在澳大利亚著名道德哲学家辛格(Peter Singer)发起的“猿人计划”中,我在自己的文章里指出,那种偶然的灭绝事件应该足以打破人类生命优于一切其他生命的绝对主义估价。例如,在关于堕胎或干细胞研究的争论中,人们所谓的“为了生命”,总是在为人的生命,而没有什么明确合理的理由。如果一个活生生的露茜出现在我们中间,我们自我陶醉的道德和政治的人类中心论将发生永远的改变。露茜应该“被当作人”吗?这个问题显然很荒谬,就像在南非的法庭上判决一个人是否该“被当作白人”。认清那样的荒谬,露茜的再生就没有伦理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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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19 正当伦理学家、道德家和神学家(我想到2050年恐怕还会有神学家)为露茜计划痛苦不堪的时候,相对轻松的生物学家可能已经在忙着一个野心更大的计划:恐龙计划。这个计划,也许可以从帮助鸟长牙开始做起,6000万年了,它们的牙还没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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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21 现代的鸟是从恐龙(至少我们现在喜欢把那些祖先叫恐龙,只要它们像恐龙那样灭绝)演化来的。如果从进化-发育的观点来看现代鸟类和其他幸存的原龙类爬行动物(如鳄鱼)的基因组,到2050年的时候我们也许能重构一般恐龙的基因组。现在,实验室能诱发从小鸡的嘴里生出嫩牙(还能诱发蛇长出腿),这令人鼓舞,说明古老的遗传技术还在发生作用。假如恐龙基因组计划成功了,我们大概可以把基因组植入鸵鸟蛋,让它孵出一只可怕的活蹦乱跳的蜥蜴。尽管有侏罗纪公园,我担心的是自己可能活不到那一天,看不到蜥蜴出来,也不可能把我短小的手臂伸向新生的露茜,满眼泪花地紧握她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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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23 道金斯(Richard Dawkins)进化论生物学家,牛津大学“公众理解科学”查尔斯·西蒙尼(Charles Simonyi)讲座教授。他是《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延伸的表现型》(The Extended Phenotype)、《失明的钟表匠》(The Blind Watchmaker)、《流出伊甸园的河》(River out of Eden)、《攀登绝顶》(Climbing Mount Improbable)、《解开彩虹》(Unweaving the Rainbow)等书的作者。他是皇家学会和皇家文学学会的会员,是科学博士,也是荣誉文学博士;他曾入选《牛津引语词典》(Oxford Dictionary of Quotations),在活着的科学家中这是罕见的。他荣获了1997年国际宇宙奖和2001年Kistler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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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25 未来50年 [:1704828074]
1704828926 第二个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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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28 P·戴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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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30 “火星居住着这样那样的生命,这一点是肯定的,正如不能肯定那是些什么样的生命。”美国天文学家洛维尔(Percival Low-ell)用这句戏剧性的话告诉世界,他认为在那颗红色的行星上存在着运河网络。洛维尔猜想火星是一颗垂死的干涸的行星,那里的居民开凿运河来把极地冰盖的融水引向干旱的赤道地区。他画了一幅精细的地图来支持自己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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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32 那是在1906年,火星生命的思想似乎是完全可能的。威尔斯(H.G.Wells)在1898年写的那本很成功的《星际大战》里,79尽情发挥了这个想象。许多天文学家至少口头应承火星上可能住着某种形式的生命。后来,在20世纪60年代,发往火星的水手号空间探测器没能揭示那些众说纷纭的运河的任何迹象。1976年,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两艘飞船在火星着陆,看到一片荒凉的没有生命的土地。它们挖掘了一些泥土,做了微生物和有机化合物痕迹的分析。结果什么也没发现。那颗红色的星球似乎是沐浴在致命的紫外线中的冻结的荒漠。一句话,火星看起来是死的——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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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34 不过,最近的意见开始改变了。我们说火星不是生命的居所也许太过草率。水手号系列带回的火星表面的早期照片已经显现了干涸的沟渠,而最近几年来自火星全球调查者卫星的更详细的照片,进一步揭示了一些看起来像洪水冲击平原和干涸湖底的地形,甚至还有古海洋的遗迹。显然,火星曾经温暖湿润过,与我们自己的行星没有什么不同。在遥远的过去,那里能繁衍生命吗?今天会不会还有生命生长在某个昏暗的小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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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36 在未来50年,我们将有很好的机会来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看样子,新生的天体生物学将在那些年取得巨大进展,而像NASA的起源计划等研究项目有望产生可能的技术,供我们寻找地外生命、回答那个古老的问题:我们是独一无二的吗?作为太阳系中除地球而外人类探索能够到达的行星,火星将受到特别的关注。它强烈地吸引着我们。那是我们认识第二个创生的惟一机会:在宇宙的另一个地方,生命将从无生命中产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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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38 我们到底该到火星的什么地方去寻找生命呢?它的表面对我们熟悉的任何以液态水为源泉的生命来说都是可怕而恶劣的。两极存在着大量的冰,但那里的温度太低,冰不可能消融。即使消融了,液体也会很快蒸发,因为火星的大气不到地球大气的百分之一。过去,火星一定有很厚的大气层,充满了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它能提高温度,为表面长期保持液态水提供足够的压力。据估计,那个“伊甸园”时代在35亿年前就结束了,尽管以后可能还偶尔温暖过。对统治火星表面的生命来说,35亿年太漫长了,所以今天想在那里寻找生命,最大的希望是在表面以下的地带。在过去的20年里,科学家们惊奇地发现有些微生物生活在地壳以下很深的地方。在海底的地下深处也发现了生命。这个深藏的地下生物圈在有些地方延伸了几千米。因为温度随地下的深度而升高,深部的生命很可能是喜欢温暖的,即所谓的嗜热生物。有时候,它们在比水的正常沸点还高的温度下茁壮成长。很多地下生物的能源不是来自阳光,而是来自化学能和热能。有些微生物能利用从地壳渗出的气体和矿物,将其直接转化为生物量,从而维持独立于地面生物的食物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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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40 地下生命能离开阳光而生存的发现极大增强了我们在火星上找到生命的信心。同地球一样,这颗红色的行星有一个火热的内部,证据是它强烈的火山,有些还在活动。火星的地下无疑存在许多热点,在那里,火山的热量融化了永久的冻结带,为原始生命提供了水源。火星的地下生命也许会通过漏出的气体(如渗到表面的甲烷)而暴露它们的存在。未来号空间探测器将在火星大气中寻找那些来自生物的微小浓度的气体。为了切实研究火星的任何地下微生物,必须深入地下探测。至于该深入多少,没人知道;估计在几米到几千米的范围。计划的火星行动(如欧洲航天局将在2003年6月发射的“贝格尔2号”——一个恰当的名字80)将携带钻机和钻头;不过它们似乎深入不到生命幸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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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42 运回地球分析的表面岩石样本可能提供过去的火星生命的线索。最好的证据应该是发现微生物化石。1996年,NASA科学家宣布,他们发现,在至少1600万年前的彗星撞击中落下的一块火星南极陨石包含着像微生物化石一样的细微特征。那块著名的ALH84001陨石经过了严格的考察,尽管还没有结论,但多数观点认为它不会为火星生命提供决定性的证据。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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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44 NASA正在计划10年内的第一个从火星取回样品的太空行动。一个机器人探测器将从火星表面选择采集一些看起来很有意思的岩石,然后送回地球进行分析。为了绝对安全,岩石将经过严格检疫,不但要保证它们不受地球生命的污染,还要预防任何有毒的火星细菌从它们扩散出去。不过,几乎不可能有什么来自火星的能毁灭全人类的杀手。每个月平均有一块火星陨石落在地球上,在我们的地质历史中,已经有数十亿吨的火星岩石来到地球。有了这样的“陨石交通”,那些样本中的任何火星微生物的祖先可能早就跟着“搭车”来感染过我们了。炮弹轰击和离心实验证明,微生物很容易抵抗陨石从火星喷出时的冲击。一旦进入空间,冰冷的真空条件正好起着保护作用。有些细菌在重压下形成坚固的孢子,能以某种休眠的状态存活很长一段时间。微生物在行星之间穿行的最大灾难来自辐射,但隐藏在直径为几米的岩石中的微生物却可以躲过太阳紫外线、太阳耀斑和所有其他宇宙线(除了极高能的而外)。计算表明,耐寒细菌如果藏在适当的岩石中,可以在环绕太阳的轨道上存活数百万年。陨石经历的最后一场灾难——发生在它们高速进入地球大气的时候——也一定不会出问题,因为摩擦的热量来不及渗透到陨石的内部。总之,似乎没有什么巨大灾难能阻碍可能存在的火星生命成功转移到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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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46 与取样计划相关的一些行动也在计划当中,它们更多考虑的是,一旦机器人技术证明是可行的,该在火星的什么地方着陆呢。随着便携式超级计算机、神经网络和精密传感器技术的应用,漫游的飞行探测器会越来越多。过去那种迟缓、笨重的飞行器,如1997年NASA“探险者行动”中的“旅居者”,将被灵巧的漫游者所取代,它能独自探索,能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现场选择地形和岩石样品。如果发明一种能在荒漠的表面飞翔滑行的火星飞机,必将极大提高如今受轨道局限的考察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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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28948 这些技术进步应该能让我们更细致地研究火星表面的物质。不过,寻找包含35亿年化石的火星岩石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活的微生物了)。地球上,只是在很少的地方、而且在经过非常仔细的选择之后,我们才找到过那个年代的化石。无人探测器采集到包含化石的火星岩石的机会是很渺茫的。也许经过几十年的深入研究后,火星是否有过生命、是否如今还有生命的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如果那样,解决问题的最后希望就要落在远征火星的宇航员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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