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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60 郑樵《通志·艺文略》于每一类中皆分别标题,以易类言之,如古易石经章句传注集注义疏论说类例谱考正数图音谶纬,拟易分十二目,可谓不厌精详矣。其实,《汉志》早有此例。试观“六艺略”中易家易经十二篇,易传周氏二篇,古五子十八篇,古杂八十篇,章句施、孟、梁、邱氏各二篇,曰经、曰传、曰古、曰古杂、曰章句均分别标题之法也。盖如此则治易学者始知若者为经、若者为传、若者为古、若者为古杂、若者为章句,虽不必读其书,即就标题观之,而书之大体可瞭然心目矣。至礼家之司马法,则以“军礼”二字标题于上,乐家之赵氏、师氏、龙氏,则以“雅琴”二字标题于上,亦所以分别著明之也。其余如春秋一家于古经后,先左氏、公羊、谷梁、邹氏、夹氏、五传,次左氏微三种,次虞氏微传,次公羊外传三种,次公羊章句二种,次公羊杂记、公羊颜氏记,其分别或传、或微、或微传、或外传、或章句、或记者,但使门类相从,不与标题同例矣。(《通志》以标题列目录后,与《汉志》不同。然郑氏之细心分别,虽为子目,其法亦良可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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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62 称出入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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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64 《论语》曰:“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可也。”吾观班氏《艺文志》,其于刘歆《七略》,则颇有出入矣。书家云“入刘向稽疑一篇”,礼家云“入司马法一家,百五十五篇”,乐家云“出淮南刘向等《琴颂》七篇”,小学家云“入扬雄、杜林二家三篇”,儒家云“入扬雄一家三十八篇”,杂家云“入兵家法”,赋家云“入扬雄八篇”,兵权谋家云“出司马法,入礼也”,兵技巧家云“入蹴鞠也”,而于每略总数后又重言以申明之,在班氏亦可谓不惮烦矣。然班氏既有此例,可知依据他书而其编次未尽得宜者不妨由我出入,之如《四库提要》岂不为后来修史者作志之准则?顾其中《论语》、《尔雅》不列为经名,墨、纵横为诸子,专家之业则概入杂家,要不得不重加厘订,何可拘守成法而不为之出彼入此,以求其变通尽利乎?《隋志》云:“古者史官既司典籍,盖有目录以为纲纪。”是目录之学原本史官,则为史官者,撰述艺文自当使之纲举目张,一出一入权自我操譬之。马迁《史记》,项羽入本纪,陈涉入世家,孟坚则俱出之,次之列传之中,彼岂好事更张哉?盖迁为通史,《汉书》讬始高祖,断代为编,使亦入之本纪、世家,直自乱其例矣。艺文志者,古人学术赖以彰明,不仅著书名目,幸而获传已也。若如晏子有墨氏明鬼诸说,因出之于儒家(《郡斋读书志》始以晏子入墨);神仙本医家之一种,乃入之于道家(《唐书·艺文志》以丹砂诀等书列入道家),则是派别不明尚得谓之知言乎?故据《汉志》出入之例,凡目录书中区分门类有未精当者,进退出入可由我辩白而审定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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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66 称并时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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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68 编艺文者于其人所生时世必为详考之,苟无可考,则付之阙疑可也。《汉志》于农家宰氏、尹都尉、赵氏、王氏四家注云:“不知何世,是其义也。”(下有专条别论)其间又有虽无可考而取一人与之同时者为之论定,则并时之例生焉。《汉志》道家文子云“与孔子并时”,老莱子云“与孔子同时”;名家邓析云“与子产并时”,成公生云“与黄公等同时”,惠子云“与庄子同时”;赋家宋玉云“与唐勒并时,在屈原后”,张子儒云“与王褒同时也”,庄忽奇云“枚皋同时”。观其所称“并时”,或变文言“同时”,皆世所共知者以定著书之人。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夫时世不明,则作者所言将无以窥其命意矣,故班氏称并时者,实知人论世之资也。援此为例,其人不见于记载,书中序录或仅题甲子,无年月之可稽,吾谓诗文别集可将集中投赠篇什,择其为世称述者以著录之。如是,则时代先后可得排比之法而不相杂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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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70 称省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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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72 《汉志》之于刘《略》凡称出入者,前篇已论之矣。其中又有称省者,再为条举之。春秋家云“省太史公四篇”,兵权谋家云“省伊尹、太公、管子、孙卿子、鹖冠子、苏子、蒯通、陆贾、淮南王三百五十九种”,兵技巧家云“省墨子”,重则书为刘氏,两载者班氏从而省去之也。夫一人著述扼其宗旨录之于此,复可录之于彼,是不妨重复互见;苟于全书之内又足自成一类,更不妨裁篇别出(别裁互著说本之于会稽章实斋先生,下有两篇专论之)。盖不如此,则学术流别无由发明,然则班氏何以省去之?吾尝推求其故。殆以伊尹、太公诸书已入专家之内,并有重见于他家者,不必过事分析乎,乃复注出省字者,可知孟坚之意,盖欲使读者知兵家之中,虽不登其目,伊尹诸贤其学实兼长于兵耳,否则竟删削之可也。则谓之为省者,亦《汉志》之一例矣。惟《太史公书》本为百三十篇,今于春秋家亦以是著录,所省者四篇不言是何篇名,吾不敢强为之说。然班氏编纂之例又有称省者,此不可不知者也。(惟班氏只凭刘《略》,故凡异同之处若出入也者也,皆须注明,后人论艺文引书或多,则不必沿此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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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74 称等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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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76 书有撰著之人不可枚举、及载入艺文则只署一二人姓名而其余皆从略者,盖事必有主,牵连并书则不胜其烦矣。然一书也,或出同时所修,或为数人所作,仅录主名,此外则一切掩没之,于心何安。惟以等字该之,则辞尚体要,后之人亦可博访周咨,不致有文辞不少概见之患。吾观后世目录家多用此例,今《汉志》于赋家云“黄门倡车忠等歌诗十三篇”,则有开必先实肇自班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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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78 称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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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80 一人之书,其卷数相等者,分言之则嫌其繁,重合言之则又恐不能清晰其道,如何?曰:当加一各字以识别之。《书录解题》诗集类中于施注东坡集下云“年谱、目录各一卷”,是盖权衡于分合之间而得易简之理也。《汉志》易家章句施孟梁、邱氏各二篇,书家大小夏侯章句各二十九卷,然则陈氏其本此为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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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82 称所加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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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84 班《志》道家太公二百三十七篇,注云:“或有近世又以为太公术者所增加也。”鬻子十九篇,注云:“后世所加。”则书为后人加入者必标明之,盖可知矣。惟此类至多,固不可殚述,吾今取《唐书·艺文志》证之。正史类高峻高氏小史一百二十卷,其下则云:“初六十卷,其子迥厘益之。”据是以观,非即循《汉志》之例乎?不特此也,一人著作当时付之刊刻,不能无遗漏,且有自经删削者,其后或友朋为之广事搜罗,或子孙为之重行辑补,较已行传世之本,卷数、篇数增多于前。使非言某某所加,其启后学之疑焉必矣,是亦当详细辨析者也。虽班氏于太公、鬻子两家不云原书若干篇,于所加者亦不复分别篇名,然志艺文者通其义例,庶几界画井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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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86 称所续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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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88 《史通》云:“《史记》所书,年止孝武,太初以后,阙而不录。其后,刘向、向子歆及诸好事者若冯商、卫衡、扬雄、史岑、梁审、肆仁、晋冯、段肃、金丹、冯衍、韦融、萧奋、刘恂等相次撰续。”若是,续《史记》者不仅冯商一人,仅见《汉志》者但载冯商所续《太史公》七篇而已,虽然冯商以外书均散佚,吾姑不具论。观孟坚特用“所续”二字,则志艺文者,苟其书系后人赓续为之,亦当遵从此例矣。夫续补之书,如《隋志》史部司马彪《续汉书》、檀道鸾《续晋阳秋》、臧荣绪《续洞纪》,以及吴筠《续齐谐记》、王曼颖《补续冥祥记》、傅亮《续文章志》,此则各自为篇,与前书并列,固可览录而知之。若同在一书,其中或篇或卷不出一人撰著,据班《志》例,不当言某某所续乎。盖著录之法,理所当然者也。《唐志》史诏令类,《高宗后修实录》三十卷,注云:“初,令狐德棻撰,止乾封,刘知幾、吴兢续成。”非谓此实录者,乾封以下出于刘、吴所续乎。如宋书艺文志只列二人姓名,而称之为“撰”,则所以续令狐之故莫由知之矣。是故书有作之于前与续之于后,不可不叙述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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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90 书有别名称一曰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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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92 古人著书有两人相同者,如桓谭《新论》、华谭《新论》,扬雄《太玄经》、杨泉《太玄经》。是又有一人撰述而其名转易者,若为艺文作志不记其别称,则如郑樵《通志》既有《班昭集》,复有《曹大家集》,将一书而误作两书矣。《汉志》于儒家王孙子云:“一曰《巧心》。”可知书有别名者,应称“一曰某某”也。夫书名歧出,或其人自为更定,而后人不知,从其最初者而言;抑或原书名目经后人之补辑,因而易其旧称。世多有之,此而不用班氏“一曰”之例,岂不令人滋疑乎?《隋志》史部霸史类《赵书》十卷,注云:“一曰《二石集》。”《唐志》史部谱牒类柳芳《永泰新谱》二十卷,注云:“一作《皇室新谱》。”子部小说类刘餗《传记》三卷,注云:“一作《国史异纂》。”然则《汉志》之称“一曰”者,其史家之通例与。且考之《唐志》,殷系《英藩可录事》则言“一作张万贤撰”,桑钦《水经》则言“一作郭璞撰”,是作者姓名所闻异词,亦当由“一曰”之例推广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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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94 此书与彼书同称相似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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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96 一书有一书之宗旨,彼此必不相同,往往有共引一事而用意各别者,此古人所以有专家之学也。然亦有相似者,何以言其然,征之《汉志》而可见矣。《汉志》于道家《黄帝君臣》云:“起六国时,与《老子》相似。”杂家《子晚子》云:“齐人好议,兵与《司马法》相似。”则此两书者,班氏不明言其相似乎?夫老子为道家之祖,其原出于黄帝,故后世并称之曰“黄老”。今《黄帝君臣》虽不传,有老子《道德经》在,其宗旨自可概见。若《子晚子》者,书亦散佚久矣,然《司马法》者,古之军礼也,以《司马法》之为军礼,则《子晚子》之宗旨必亦详于军礼明矣。且杂家之中,若伍子胥,若尉缭,若吴子,皆互见兵家《子晚子》者,以《子墨子》证之。盖兵家大师也,列之杂家者,以其学术博通,而所长则在兵耳。由是以观,此书与彼书宗旨相似,编艺文者不可不表出之,盖一经表出,而后读其书者较易领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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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598 尊师承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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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602 《法言》曰:“者,各习其师。”刘歆《移太常博士书》亦言是末师而非传记,岂恶学者墨守师说蔽所见闻,而不能旁通博采乎?然汉儒传经最重师承,班氏盖审知之,不特儒林一传叙经学之授受,以见诗礼诸家俱有师法也,即于列传中凡其人师事某某,亦必记载之。今观艺文志,如易家《蔡公》云:“事周王孙。”礼家《记》百三十一篇云:“七十子后学者所记也。”《王史氏》云:“七十子后学者。”儒家《曾子》云:“孔子弟子。”《宓子》云:“孔子弟子。”《景子》云:“说《宓子》,语似其弟子。”《世子》云:“七十子之弟子。”《孟子》云:“子思弟子。”道家则于《文子》、《蜎子》皆云:“老子弟子。”墨家则于《随巢子》、《胡非子》皆云:“墨翟弟子。”于此知孟坚撰述此志,盖尊崇师承之至矣。后之志艺文者于其人学有师承不当注之曰“为某氏弟子”乎?诚以史家目录须明乎学术源流,固不徒专司簿籍已也,尝考之《书录解题》而得其证焉。易类《易证坠简》,范谔昌撰,世言刘牧之学出于谔昌,谔昌之学亦出种放。又《周易》言《象外传》王洙原叔撰,其序言学易于处士赵期。又《易解》,皇甫泌撰,其学得于常山抱犊山人,而蒲阳游中传之。又《太极传》,晁说之以道撰,其学本之邵康节。又《皇极经世》,邵雍尧夫撰,其学出于李之才挺之,之才受之穆修伯长,修受之种放明逸,放受之陈搏。又沙随《易章句》,程迥可久撰,尝从玉泉喻樗子才学。即以此类言之,如陈氏者非犹知师承之可贵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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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604 重家学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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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606 古人为学,以世其家,往往父子相传,至其后而术业益精者,即就史学言之,司马迁之《史记》,李延寿之南、北史,非皆继承先志乎?孟坚之为《汉书》,亦犹是也。艺文志中乐家《雅琴师氏》云:“传言师旷后。”论语家《鲁王骏说》云:“王吉子。”儒家《漆雕子》云:“仲尼弟子漆雕启后。”《芊子》云:“七十子之后。”赋家《车郎张丰赋》云:“张子侨子。”或言后,或言子,必叙述之者,所以敦重家学也。夫史家于列传之中详著其家世,艺文志者为学术之所关,其人亲稟家学又可阙而不书乎?后人于编订时应用其例,曰“某氏后”、“某氏子”,如是,则学有本原,而其书益足重也。《读书志》云,《周易开元关》,唐苏鹗撰,自序云:“五代祖晋,官至吏部侍郎,学兼天人,尝著八卦论,为世所传,遭乱遗坠,而编简尚有存者,鹗乃略演其旨于此。”又《东坡易传》,苏轼子瞻撰,自言其学出于其父洵。此虽仅举易类言,晁氏之于家学固亦未敢忽略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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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42608 书有传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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