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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梅里：你撒谎。不可能有人会在单独的说明上询问除禁书之外的任何事情。那马努里订购的标注为“三个天”“四个基督”的这些书籍，说解释参见单独的说明，这是些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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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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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梅里非常清楚这里指的是两种宗教书籍，《天堂向所有人开放》（Le Ciel ouvert à tous les hommes）和《耶稣基督批判史》（Histoire critique de Jésus Christ），而且如那份文件的上下文所显示的，吉尔也清楚戴梅里分明知道那些是什么书。但是他俩继续这样你来我挡地打太极，直到戴梅里意识到他无法再从吉尔身上榨取更多情报为止。【205】然后他就结束了审讯，把吉尔押回牢房，并写了一份报告给巴黎警察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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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埃尔·吉尔没有得到任何授权就从事图书买卖，到处流窜，与一些人的关系极其可疑……已故的寡妇马许埃尔和鲁昂的费朗先生从老远的地方向他提供受禁的和危险的书籍。鲁昂还有一个叫亚当的，向他提供各类不良图书，此人似乎也是一个最危险的家伙。诺埃尔·吉尔的信件证明，他和日内瓦、奥尔良和布尔日等地的非常可疑的图书货源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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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盗版书问题撇开不谈，只说违背道德和反对宗教的书籍，这些是他生意的主要部分之一。这里有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他好像就在这些活动的中心。我十分肯定，他跟那些冒犯道德和信仰的书籍有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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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吉尔在所有文件上签上了他姓名的首字母，并且对他进行了一次本可以更深入的审讯。他对他在奥尔良的朋友的通信讳莫如深，即使是最近才寄来的他也说他忘记了，这解释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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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发现，先生，我做了一切我能办到的事情。我觉得此人很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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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坐了两个月的牢。获释后他又立刻驾起马车，继续售卖禁书。一年后，他出现在纳沙泰尔出版社的通信中，最初是由卢丹的马勒布供货的零售商贩，后来就成了出版社的客户，直接从纳沙泰尔订货。就像马勒布告诉出版社的那样，零售商贩总是铤而走险，大量参与图书生意中非法部分的经营，因为这一块利润最高。当然，他们常常付不了账，接受他们的期票必须小心。不过，吉尔成了家，在蒙塔日有了固定住址。1775年8月，他在卢丹逗留时，在市场上摆摊卖了一星期图书，这就给马勒布留下了印象。在吉尔赶着马车离开之后，马勒布就对他的实力做了调查，得到了关于他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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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206】当吉尔请马勒布帮忙从纳沙泰尔出版社进货时，他同意做中间人。他要求出版社开两份发票，一份按它的标准价格开，他自己留着，一份加价5%，他要交给吉尔，让他支付。这样他就可以偷偷从他的客户那里收取佣金。然而，他其实不必费神隐瞒，因为两周前吉尔就从枫丹白露写信给出版社，要求双方直接交易，理由是马勒布收取了“过高的佣金”。出版社拒绝了，它知道要小心对待零售商贩。但是出版社心想马勒布会当他们的收账人，便同意满足吉尔的订货，共21种书籍。其中除两种外，均是严令禁止的图书，而且吉尔要的数量很多：50册《自然的体系》、50册《社会的体系》、50册《奥尔良少女》、50册《健全的思想》、24册《自然政治论》、24套《爱尔维修著作集》、26套《法国掌玺大臣莫普先生对法国君主制组织进行改革的历史记录》、24册《马太兄弟》、24册《放荡的帕纳塞斯》（Parnasse libertin）、12套《关于百科全书的一些问题》、12套《莫普文献汇编，或掌玺大臣莫普与其心腹索尔韦之间秘密和私密的通信》、12册《2440年》、12册《身披甲胄的报人》、12册《论自然》（De la nature）、12册《戴翁骑士的消遣活动》（Les Loisirs du chevalier d’Eon）、12册《白日的福音》（L’Evangile du jour）、12册《耶稣基督的神迹》（Miracles de Jésus Christ）和6册《中国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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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物安全运抵卢丹。吉尔于1776年4月取到货。他用现金付了头期款12路易（288锂），驾车离去，给人留下一个积极的正面印象。“吉尔先生在这儿待了三四天”，1776年4月24日，马勒布给出版社写信说。“他的马车满载而去，还有一个店员跟着。他的图书品种似乎很齐全。他付了我12路易，拿了价值300到400锂以上的图书……他像是可靠的人。除非他卖的许多禁书让他陷入大麻烦，我不信他会造成任何损失。”四个月后，吉尔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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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尔的案子中，破产的形式是中止偿付所有债款，并将资产负债表存放于一个商事裁判法院（juridiction consulaire），该法院被授权与他的债主进行协商。(8)资产负债表显示，吉尔的借方高达28，874锂，他的贷方37，097锂，但后者包括别人欠他的债款24，097锂，主要是无法还款的“不良债务人”。面对无法控制的亏空，吉尔躲藏起来。他雇用一个名叫厄斯塔什·布里昂（Eustache Briant）的人，他自称是“凡尔赛国王池塘的门房”。【207】他写了一份陈情书，向法院宣读，为吉尔的案子申辩。陈情书恳求延迟吉尔的债务支付，以便他能恢复生意，最后偿还债主。陈情书还要求法院发布一道命令（lettre de cession），防止债主把吉尔投进债务人监狱：“想到人身被监禁，他不寒而栗，而且让他非常伤心的是，他不得不放弃生意，抛妻别子，出走避难，以免坐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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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的处境有多绝望？资产负债表上的信息显示，如果债主没收了他的资产，他将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拥有一辆货车、两匹马、马具和其他装备，价值1，000锂。他估计他的图书存货价值10，000锂，和外省的正规书商所拥有的相比并不多。而他妻子的财产，“床及被褥、家具、亚麻织物、服装、银餐具、镜子和其他物品”，总共值1，000锂。夫妇俩带孩子组成一个温饱小家，有一点点奢侈品，但是没有自己的住宅，寄居在吉尔的岳父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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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产负债表上列举的吉尔的债务人名单表明，他在由其他零售商贩和非正式的经销商组成的网络中经营，他们一边向顾客零售，一边在彼此之间买卖。名单列举了27位债务人，其中10位是流动商贩。其余的是图书摊主（marchands libraires），即有小店的书商，不过他们也经常沿街叫卖推销。这些人都未出现在书商年鉴里，所以大多数人可能都在法律规定的图书贸易之外活动。零售商贩身份模糊，主要从他们的债务上辨认。如莫雷尔（Morelle），欠725锂，“诺曼底的零售商贩”；皮耶（Pillait），欠933锂，“来自洛林”；还有两位也许属于由马勒布供货的零售商贩，后来没有付款就失踪了：安德烈·勒普朗凯（André le Planquer）（很可能是库汤斯的普朗凯家族出来的众多零售商贩之一，他欠了836锂），还有弗朗索瓦·凯内尔（François Quenelle）（欠475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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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产负债表也能让人大致了解吉尔的那些欠了小额购书款的顾客是什么人。例如，当泰斯（Dantais），“阿图瓦的乡绅”；库尔泰斯（Courtais），“布洛奈的乡村助理牧师”；还有其他几位助理牧师。尽管证据参差不齐，但牧师和显贵（富裕的有产者和一些贵族）似乎构成了顾客的主力。【208】和资产负债表一起存放的记载债务人的笔记本里提到的德拉布律雷里（De La Brûlerie），是茹瓦尼堡的领主，买了《曼特农夫人的书简和回忆录》（Lettres et mémoires de Mme de Maintenon）；迪萨伊（Dusailly），住在讷穆尔的“市长”，买了《罗马革命》（Révolution romaine）；马里昂（Marian），默伦的夏特莱法院的推事，买了《庭讯日志》（Journal des audiences）；沙托勒纳尔（Châteaurenard）的一位教区牧师，买了《宗教颂词》（Apologie de la religion）；沙托勒纳尔还有一位律师，买了一本《法律词典》（Dictionnaire de droit）和一本《优秀公证人》（Parfait notaire）。吉尔的顾客中有一些是专业人士，买了他们工作中用得着的书籍，但是证据太少，不能支持一般性结论。吉尔也许只让精英人物赊购书籍，而经常赶集的平头百姓，买书则要付现金。吉尔存放于商事裁判法院的文件绝口不提从纳沙泰尔出版社进的禁书，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在蒙塔日被抓之后，很可能学乖了，不再保留进行非法经营活动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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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资产负债表的借方披露了供应商的名字：几家巴黎出版商和许多外省大量经营禁书的书商，这些书商也经常出现在纳沙泰尔出版社的档案中。他欠了鲁昂的马许埃尔4000锂，欠了里尔的亨利742锂，欠了敦刻尔克的布贝（Boubers）336锂，欠了凡尔赛的布莱索750锂，欠了奥尔良的库雷·德维尔纳夫1080锂，欠了马勒布1085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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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是如何从债务负担下脱身的，我们不得而知，但他肯定是逃脱了。他以蒙塔日的正规“书商”身份出现在1781年的《出版年鉴》中。（《出版年鉴》还提到埃尔的一位“诺埃尔·吉尔”，很可能是佛兰德斯的里斯河畔埃尔［Aire-sur-la-Lys］。）而且他又重新出现在了纳沙泰尔出版社的文件中。在1779年7月30日的一封信中，他下了一份大订单，几乎全要“哲学书籍”，提出用现金或巴黎一家商号的汇票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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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上次被逮捕时，告诉戴梅里他不会写字。实际上他是能够写信的，尽管笔迹幼稚，拼写也很拙劣，还是值得将其法文信件完整抄录如下（主要文本的译文附后），因为它反映出一个图书零售商贩对文字书写的掌握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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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sie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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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esus lhoneur delavotre an dat du courant je vous suit tres oblige de voux ofe de credit que vous aves biens voulut mefaire mais entansions ne sent p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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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jete des merchandise accredit pour an peier des jroenteres jeme beaucoup mieux【209】a jete au contans pour le peu que jajete contant onmefai la remis de 12 a 15 pour sant de fasons que jevoi monbien efis de dime sit vous voulet trete avec moi vous pouve manvoier votre cathalo sur tout les livre ［“filo”被删去］ philosophique duquelle je poures vous faires eun debis au condisions que vous meranderrer les marchandise fran de porre jusqualion voicit monnadres est ches monsieur pierre tair alions roulier faubour de resse a lions ala quelle persone vous pouve anvoier mes balle e tire anranbourcemans il vous an refuserapons pour vous surte vous pouve luiecrire sitvous voulet manvoier dans la premier b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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