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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苏先生有些感慨。他说,老了老了,《中国读本》又给了他这么多新鲜的人生体验。比如,在去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上,他坐在“蓝沙发”上接受采访,这个节目在德国全境现场直播;此后几天,他走在德国的街市上,经常会遇到德国人向他颔首致意。他说:“能为国家做事,能为中国人扬眉吐气,那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看来,我还要抖擞精神,继续写下去。”我说:“是啊,您不老!我见到在《天鹅湖》的舞台前、乐池边,您的眼中依然闪烁着青春的光芒。况且,还有《西藏读本》,还有许许多多绝好的项目等待着您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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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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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们一直谈下去,一直谈到夜更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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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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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代的书香:三十年书业的人和事 国学丛书,一个社会转型期的文化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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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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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89年与1990年之间,中国文化曾经发生了一次重要的突变,它的标志是在短短的两年之间,两个学术思潮的浮沉与更替。一个是“全盘西化”,一个是突然兴起的“国学热”。前者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就不必说它了;对于国学,却勾起我许多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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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学术界回顾上世纪90年代国学复兴的事情,大多以《人民日报》的两篇文章作为见证和标志,即《国学,在燕园又悄然兴起》(1993年3月16日),以及两天后头版发表的《久违了,国学》。以此为发端,围绕着“国学”的争吵一下子活跃起来,一些横七竖八的“主义”,诸如“国家主义”“新权威主义”“民族主义”“新保守主义”“新秩序主义”等等,都找到了话语权,打得一塌糊涂。这倒也填充了“文化豹变”后的一段思想寂寞,只是那些煞有介事的“拼杀”让人有些莫名惊诧。尤其是一些“官方情绪”的介入,让学术问题走上庸俗政治的道路,事情也就更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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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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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些深奥的理论不太懂,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这“国学”概念的重提还要比上面的时间更早些。那是在1989年底,《光明日报》的陶铠、李春林、梁刚建与我聊天,他们说:“有一个好选题,叫‘国学丛书’,你们出版社愿意组织出版吗?”当时,我没听说过“国学”一词,还向三位仁兄请教了半天。后来,我们就请出了张岱年、庞朴、梁从诫等人,启动了“国学丛书”的编辑工作,并在1990年底推出了第一批书目——这应该是重提“国学”概念的先声!尤其是主编张岱年为丛书写的序言,即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文章《以分析的态度研究中国学术》(1991年5月5日),应该是后来“国学热”的起点。不过回忆起来,当时的我并不理解大师的旨意,只是庸浅地认为,“这些学者呀,大概觉得西学不行了,那就再试一试国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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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国学热”闹得风起云涌,却不大有人提起“国学丛书”,似乎对张先生的想法也有些忘却、曲解或偏离。我是在陈来的文章《恺悌君子,教之诲之》(《文史知识》2005年第2、3期)的注释中,认证了这种感觉。陈来写道:“张先生主编的‘国学丛书’出版后,国内一系列以‘国学’命名的出版物接连出现。1993年《人民日报》针对当时商品经济大潮对学术的冲击,也报道了北大学者从事国学研究的情况。这引起一些反对传统文化的人的注意……我看后对张先生说,您在‘国学丛书’的序言中已经把国学的概念讲得很清楚了,怎么说是可疑的概念呢?张先生说:‘现在看来有种种误解,研究国学不是复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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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丛书”宣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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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学丛书”的第一批书目中,收有陈来著的《宋明理学》,出版后反响极好,并很快就在台湾出了繁体字版。后来出版社因为管理不好,引起陈先生一些不快,我至今还怀有歉意。最近读到他上面的这段话,自然又引起我对许多往事的联想,以及对那些实实在在的学者们的敬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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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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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套书,它首先需要有一个好的编辑部。这件事的发起与组织者,正是上面提到的《光明日报》的三位,我当时戏称他们是“京城三剑客”。这三位给我的总体印象是:陶铠先生是我们的领导,他做事稳稳当当,像带头大哥;春林谈吐儒雅,是诸葛亮式的人物;刚建刚柔兼济,他的策划和操作能力最让我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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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春林送给我一本他的著作《大团圆》,刚建也送给我一本他的杂文集《风吹哪页看哪页》。我们关于“国学丛书”的合作,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起步的。当时,我的助手王越男把他们称为“三位高人”。他们却说:“做这样的书,光靠我们还不够。”于是,他们又请出了“三位更高的人”——葛兆光、王炎、冯统一,请他们担任编辑部成员。当时,葛先生已经有大作《禅宗与中国文化》问世,一身朝气与智慧,名声也大得不得了;王先生也曾经是《读书》编辑部主任,知识广博,有“中国第一编”的称誉;冯先生穿着对襟上衣和中式布鞋,一副国粹风度,与王世襄、徐邦达等名流都熟得很。刚建、春林私下对我说,也就是赶上这一段文化沉寂的时期,人们都不大顺当,像王炎的名字本为“焱”,不慎被打掉了一个“火”,否则,请出这样一些高手是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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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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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的编辑部,又催生出了一个大师级的编委会,他们是:王世襄、王利器、方立天、刘梦溪、汤一介、张政烺、张岱年、庞朴、李学勤、杜石然、金克木、周振甫、徐邦达、袁晓园、梁从诫、傅璇琮。记得我们第一次召开编委会,主编张岱年慷慨陈词,控诉“文革”时期他被安排去扫院子——“那真是诗书扫地啊”!我曾经为这次聚会而激动,并在日记中写道:“那时学术风潮乍起乍伏、时缓时骤,我们三五同仁虽无杞人忧天之心,却有独出心裁之志,在某年冬日的京城聚合十余位历尽沧桑的学者,共谋中国学术的走向。于是久违的老人再度挽起手,擎一面‘国学’的大纛,奏一曲传统的欢歌!这样才有了《国学今论》《宋明理学》《天学真原》等著作的问世,由青萍之末渐成浩荡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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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老先生,我们自然敬重有加。用刚建的话说——“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学问家!”不过,我还记得他们的一些小事情。像梁从诫先生,他是唯一一个骑自行车、穿牛仔裤去参加政协会议的人。王世襄老先生最让我们感动。第一批书出版后,他找到我们说,他没做什么工作,编委的名誉和编辑费都受之有愧,请求奉还。还有李学勤先生的谦逊,袁晓园女士的风度,周振甫先生的纯朴等等,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之中。今天,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当时被人们称为“中国学术出版第一编委会”的架构,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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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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