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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01 这方面的内容还有许多,非常丰富。这让我想起柏拉图的一句话:“国家如果被学者统治,或者其统治者研究哲学,那么国家将会非常幸福。”这大概是一种传统,一种追求,抑或是一个时代独具的文化现象。毕竟我们刚刚经历过那样严酷的“文化寒冬”,来一点文化关怀的“矫枉过正”,也是必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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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03 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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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05 真理是以思维、言语和书写的三种形式表现出来的;而三者之中,似乎以在书中的表现更为有效,更为果实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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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07 ——《书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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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09 其实,文化环境对于出版的影响因素很多,我想择其要而单单说一说“获奖”这件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图书评奖活动经历了一个演变的过程。早期的评奖活动都是自发、自为地进行的,名目繁多而无章法。近10年来,随着社会的发展,评奖活动基本由政府、学会以及学术部门出面组织,逐渐形成一个“大一统”的评价体系。如果我们站在社会文化的层面上审视这个体系,就会发现,我们评奖的目的是在鼓励或曰确立“今日中国主流文化的构成”,而其表现形式正是对书与人的一种评判!或者直白地说,国家大奖告诉我们应该出版哪类书和哪些人的书,应该读哪类书和哪些人的书。这里面,有传统的东西,有现时代的文化政治因素,更有中华文明接续不断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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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11 应当看到,在出版的意义上,主流文化与时尚或流行文化有着相当大的差异。我们可以打一个比方:后者更像大自然每天变化的阴晴圆缺、风霜雨雪;而前者塑造的却是相对不变的高山与江河。我翻看了近年来畅销书榜单,无论是文学类还是非文学类,在前100名中,几乎没有一本可以获得“国家图书奖”!不是这些书不好,而是文化系统不同。其实,越是在宽容的社会环境中,这种表现就越丰富。所以,在现实的书业中,我们可以同时看到两副面孔。一副是市场的面孔。它可以让西风强劲,使“全球化出版”成为现实;它也可以让韩寒、郭敬明之辈甚嚣尘上,在商业上成功地“超越父辈”,甚至引得某些“父辈”也跟着发飙。另一副是主流文化的面孔,其阶层构成不言自明。在久远、巍峨的文明殿堂里,那些晚辈、小辈、杂辈们无半点儿立锥之地,而国家大奖的评定正是其重要的表现方式之一。实言之,这“两副面孔”都表现得非常活跃,也非常残酷,在各自的领域内,它们分别举着客观主义的大旗,干着存在主义的“勾当”,彼此之间毫无说理的余地。然而,社会却在这文化两极的竞争下,达到活跃和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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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13 “国家图书奖”已经评了6届,可以说,“严格”是重要的主题之一。它有时可以表现得超越现实的许多藩篱,在某一个既定的空间里我行我素。因为国家利益、专家的主流搭建以及一个数千年来形成的无形的文化巨手,交织在一起,任何人都应该在“责任”面前肃然起敬。即使是“偏见”,也应该是单纯的。于是,我们在非标准化的现实中,找到了一个相对准确的系统——这正是我关注它的原因。我知道,“国家图书奖”背后的故事太多,我只想围绕本文的主题,列举一个例子,那就是在这6届评选中,有哪些人的全集获奖?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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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15 第一届:鲁迅、李可染、莎士比亚、陶行知、冼星海、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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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17 第二届:巴金、冰心、闻一多、高士其、宗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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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19 第三届:曹禺、邹韬奋、张岱年、李白、齐白石、塞万提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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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21 第四届:蔡元培、老舍、李俨、钱宝琮、郑振铎、朱自清、胡绳、亚里士多德、俞平伯、张之洞、端智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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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23 第五届;顾毓琇、胡风、李大钊、田汉、八大山人、冯至、马寅初、汤用彤、艾塞提、梅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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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25 第六届;郭沫若、吕叔湘、梁思成、贾祖璋、茅盾、吴梅、熊十力、姜亮夫、藏克家、加缪、林则徐、吴汝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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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27 需要说明的是,还有一些不得了的人物,他们是以“文集”参评获奖的,如傅雷、王力、胡乔木、沈从文、叶圣陶、唐弢、季羡林、王朝闻、狄更斯、夏承焘、雨果、朱德熙、卞之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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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29 这样一个名单,纵横古今,偶及海外。毋庸多言,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视角进行解读,一定会读出不同的意义。关键在于,出版社这些年出版的大家名家的文集和全集的数量,远远多于获奖的数字。剔除那些因技术质量问题落选的品种,其中仍然有大量著作因种种原因未能进入“正册”。例如,我经手编辑的文集就有几部没评上。像《周谷城文选》,落选的原因是选文太单薄,主题不清;《周一良集》,未能入围,大概是历史原因;《傅雷全集》,落选的原因是《傅雷译文集》已评上;《陈原语言学论著》,已入围,却没评上,原因不明。事实上,眼下许多出版社在出版“花钱挣名”的文集和全集时,其遴选标准都越来越受到“评奖标准”的影响。你说,评委们的责任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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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31 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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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33 将一本书放在你的手中,就像公正的西门将幼小的基督搂在臂中,拥抱他,亲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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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37 在如此丰富的10年中,终日与书相伴,难忘的事情自然很多。如果问到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我的头脑中自然会呈现出“商务百年”的字样。因为这决不仅是一个出版社的事情,而是中国现代出版业一个盛大的节日!当然,我所难忘的不仅是商务印书馆在中国出版界的崇高地位,更是它丰富的历史与现实的精神内涵——难忘张元济,难忘王云五与他的“万有文库”,难忘《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字典》,难忘《牛津词典》系列,难忘陈原和“汉译世界学术名著”,难忘《赵元任全集》的组织和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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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39 “商务”是一杆旗帜,它应该成为我们这一代出版人的精神支柱。其实我早就感叹,在出版的意义上,无论我们如何变换手法,比照起来,大多跳不出前辈们的“窠臼”。记得在1995年,我发誓效仿商务印书馆而启动“新世纪万有文库”的时候,陈原先生就告诫我:“走商务的路,至少需要20年的努力!”他实际上是让我们静下心来,守得住寂寞,一点一滴、扎扎实实地做一点事情。因为在这一片圣地里,没有投机取巧、偷工减料的道路可走。我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出版人应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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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41 你看,在《中国出版年鉴》(1995年卷)的某一页上,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一页连着记载了两套大书的出版。一个是商务版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它历经10余年辛勤劳作,终于汇成7辑300种大作。一个是海南版的《传世藏书》。它被列入国家“八五”计划,要在两年内“精选中华文化要籍1000余种,2.5亿字”而迅速出版。两相比较,当然是后者的本事大。时光飞逝,有一天我蓦然发现,在《中国出版年鉴》(1999年卷)的某一页上,又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它也是连着记载了两条消息。一个消息是,商务印书馆获得“优秀出版社”的表彰。另一个消息是,经抽查,《传世藏书》的差错率达到0.6082‰,严重超标,因此新闻出版总署作出停止发行《传世藏书》的决定。对于这些事情,我们业内的人都很熟悉。曾几何时,《传世藏书》多么显赫,既有“上市”概念,又送联合国收藏。记得当时我在一篇文章中说了一句“大而多误的《传世藏书》”的话,发表时都被编辑删去了。然而,文化的传承犹如大浪淘沙,来不得半点含糊,否则,你就会受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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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43 你看,难忘的事情就是这样喜忧参半。如果说《传世藏书》还是好心办了不好的事情,那么王同亿呢?就更让我们哭笑不得了。在出版界,他的故事几乎“妇孺皆知”,被称为“王同亿现象”。自1993年起,商务印书馆等出版社就状告其种种侵权行为,1998年新闻出版总署还专门发出《关于不得继续印制、发行和销售〈新现代汉语词典〉等三种侵权图书的通知》。奇怪的是,到了2001年,王同亿竟然能够卷土重来,继续编写词典,其中依然有“惊世骇俗”的注释出现。例如,将“暴卒”释成是“凶暴的士兵”,将“不破不立”释为“公安机关受理的刑事案件,能侦破的,就立案,不能侦破的,就不立案”,等等。这简直可以作为相声小品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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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45 当然,难忘的事情还有许多,无非是难忘的书、难忘的人。但是,在发达的传媒时代里,相关的评论真是太多太多,我说不过它们,就不说了。只是有几个逝去的人,忍不住还要说出来,因为近来出现的一些相关评论,真让人拍案叫绝!例如董乐山。他原本是一个极其儒雅的人,既翻译了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又翻译了奥威尔的《一九八四》。所以有人在董先生逝世两周年之际,发表《红星照耀一九八四》的文章。林贤治更是在《只有董乐山一人而已》中写道:“在当代中国……论翻译界,我知道的是,只有董乐山一人而已。”我出版过董先生的几部重要著作,听到上面的评论,自然激动了很久。再例如陈原。他的去世震动了文化界、出版界,人们写了许多精彩的纪念文章,其中以我们的老领导宋木文先生的《思念陈原》一文最让我感动。他那一句“陈原同志,我想念你”包含了何等深切的意义!还有,沈昌文先生在《陈原的几句外国话》一文中说:“这位最善言辞的智者,到生命的最后关头,竟然不能说话。起先说不了北京话,还会说广东话——他幼时说的语言。最后一年光景,就似乎啥也不能说了。”据说由于没有了“语言”,陈原先生经常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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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54847 这些年离开我们的人,还有周振甫、张岱年、张光直、金克木、施蛰存、柯灵、唐振常、李慎之……他们都让人难以忘怀。写到这里,一缕忧伤的情绪不觉笼上心头。可是,一想到他们都是豁达的人,一想到老年依然美丽的黄宗英携着二哥冯亦代轻快地“归隐书林”,一想到张中行先生那句绝妙的幽默之言——“我已经度过了老年”,心情才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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