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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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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经历上看,柏瑞尔毕生只钟情于两件事——驾驶飞机和训练赛马,前半生将时间交给了天空,后半生给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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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八岁便成为非洲首位持有赛马训练师执照的女性。一九三一年开始,她成为非洲第一位职业女飞行员,这年她二十八岁。一九三六年九月,她从英国出发,驾驶飞机一路向西,成为第一位单人由东向西飞越大西洋的飞行员。在非洲的二十余年,她驾驶着飞机冲上蓝天,翱翔于非洲上空。这段简要稍显枯燥的履历,实在难以亮出柏瑞尔的传奇。她说:“我能预料到的是,只要我有架飞机,只要天空还在,我就会继续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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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〇年,她回到肯尼亚,重操赛马训练师的职业,此时她快五十岁了。直到一九八六年逝世为止的三十年间,她后半生所有的心思都在驯马上面。柏瑞尔在书中无比深情地说道:“我生命中所有的记忆片段,都与马有关,属于我的马,属于我父亲的马或是我认识的某匹马。”很显然,这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女人。从天空到马背,空间不同,但是热情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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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其他八卦性质的传记不同,柏瑞尔没有兴趣在书中讲述她的私事,尽管那样会更加引人注意。她从不提她的母亲,不提过去的三段婚姻和那些婚姻里的男人,更不提她经历过的诸多风流艳事,甚至连儿子都没有得到她笔墨的眷顾,但有一个人她始终心怀崇敬和仰慕地予以书写——她的父亲,一个高大威猛却又无比绅士的男人,热爱生活,热爱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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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瑞尔毕生都随身带着一张父亲的照片,这应该就是恋父情结的表现吧!极富强烈雄性气质的父亲让柏瑞尔在一生中对那些有冒险精神的男子充满欣赏。恋父情结多少给她的感情生活带来压力,三段婚姻都算不上成功,晚年时都还是她一个人与潜入室的小偷争斗。她花了一辈子去寻找一个具有父亲一般品质的男人,未能如愿!一个父亲做得太好,对女儿似乎也未必是好事。恋父这种事情,重点不在恋,而在基因的遗传,在血液里头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读柏瑞尔的书,并引入她的生活轨迹,更能理解她作为写作者,更准确地说,是作为一位拥有独立生活态度的非凡女性所建构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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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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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开始写时,柏瑞尔才发现,仅有枯燥的飞行经历是难以成书的,读者不会对你介绍如何驾驶飞机并成功飞过大西洋的技术感兴趣,尽管热爱飞行的漂亮娘儿们总让人充满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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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此书显得更加有趣,柏瑞尔选择了通过飞行展现非洲的野性之美,那份古老而神秘的野性力量,以及一个漂亮女飞行员飞在天空的孤独。之所以数次提到她的漂亮,首先这是事实,因为只有漂亮的女人干雄性气质的工作才让人感觉更加性感,使人越发着迷。尽管她笔下的非洲时属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离现在快有百年的历史,现在的非洲肯定已非比往昔,但依旧不影响我们去欣赏百年前的神秘非洲。这是文字记录时间和空间的魅力,换言之,就是历史的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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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瑞尔这样形容非洲:神秘的非洲,狂野的非洲。它是炼狱,也是摄影师的天堂。它是狩猎者的圣殿,也是遁世者的乌托邦。它是你心中的愿望,禁得起所有的诠释。它是死亡世界最后的一丝残余,也是闪亮生命的摇篮。对柏瑞尔而言,非洲是她的一个家,四岁来到东非,少年时光着脚和纳迪人一起捕捉野猪,自认为是一个乡下人。因为有了家的概念,所以她很淡定,不见丝毫的激动,她就像一个管家一般描述这个家,她一个人的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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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已有的关于非洲的著作中,有的很黑暗,有的较为光明,但感觉大多数都充斥着动物和植物,还有一些为气候、丛林和狩猎而痴狂。唯有柏瑞尔把非洲当自己的家在写,亲切温柔,一种家的静默:“有一种寂静随林间的清晨一同降临,它有别于一座安睡的城市的寂静。有暴风雨前的静默以及暴风雨后的静默,这两者也不尽相同。有虚无之静默,惊惧之静默,疑惑之静默。有一种静默可以从没有生命的物体中散发出来,比如说从一把刚被使用过的椅子,或者从一架琴键蒙尘的钢琴,甚至从任何一件曾满足人们需求的物品之中,不管是为取乐还是为工作。这样的静默会说话。它的嗓音或许忧郁,却也并非总是如此,因为椅子可能是一个欢笑的孩子留下的,钢琴的最后几个音符曾经喧闹而欢快。无关氛围与场合,事物的本质将在随之而来的静默中延伸。它是一阵无声的回响。”这是柏瑞尔的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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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透过飞机视窗,看见的非洲辽阔无比,却也有一种淡淡的孤独感,不是柏瑞尔孤独,她自己很享受一个人翱翔在天上的感觉,只是我们读者想象她穿越黑暗,操握飞机操纵杆时的心绪是否会和她握住赛马的缰绳一般自由!穿越过天空的女人,俯瞰过广袤非洲平原的女人,她的心灵空间有多大,我们无法想象。通过这本书,或许能体悟一二。她的飞天行踪,让我想起海子的诗句:你最寂寞,点亮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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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耐心,读英文原书,体味真正美妙的词句,完成真正的身心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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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被摧毁的生活 危险的纳博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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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博科夫的小说,不太好阐释,比如《洛丽塔》。一个小说人物的名字,成为一种社会认知:洛丽塔情结,和俄狄浦斯情结一样,都是伟大的。然而,通俗地讲,一个老男人与十二岁的小姑娘,说是因为爱情在一起,至今依旧令多少父母心惊胆战,令他们觉得这个世界的男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还盯着小姑娘目不转睛的老男人,该有多么危险。如果你已经做了父亲,生的还是女儿,再看纳博科夫的小说,还能不能保持年少时的冷静和迷热,会不会有些莫名的焦虑?要是女儿长大后,遇见这样的老男人,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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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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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纳博科夫本人有潜在的洛丽塔情结,应该不算诬陷。在动手写皇皇巨著《洛丽塔》的十几年前,纳博科夫就写过一部同类的中篇小说,叫作《魔法师》,篇幅并不长,几万字而已,但内容的震撼性绝不亚于后来的《洛丽塔》,以至于纳博科夫自己都说一开始不喜欢这个故事,从而想销毁。结果当然是没有销毁,他怎么可能真的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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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〇年写成俄文初稿时,小说还不叫《魔法师》,而是叫《沃尔谢卜尼克》,一个很俄式风格的题目。小说打印好后,一直被束之高阁,时间一久,连纳博科夫自己也忘记了有这回事。直到一九五九年,在《洛丽塔》出版四年之后,纳博科夫整理旧物时,于杂物堆里,重新发现了这部小说稿。重读后,纳博科夫觉得挺不错,还算是一个优美的俄文散文作品,至少行文晓白通畅。很显然,对纳博科夫而言,有了写作《洛丽塔》的非凡经历,再看《魔法师》,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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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博科夫承认,《魔法师》算是《洛丽塔》的前身。于读者而言,此话的意义在于告诉我们,这是一个酝酿已久的母题。纳博科夫很早就开始考虑写这样一个题材,一个不再年轻的男子与一个不大的性早熟少女的故事。很难说清楚,这个母题般的选题,与纳博科夫自身的经历有多大的关系,实在难以解释为一个偶然的选题。同样让人惊讶的,是纳博科夫先生会在《魔法师》里,建构出悬疑、心灵变异、恋童和自省精神混在一起的混合故事。它的多维度体现在小说塑造的这个老男人身上,但我以为这些元素恰恰欲盖弥彰,是纳博科夫先生的伪装,核心还是他内心深处欲遮还羞、难以启齿的某种恋童癖。要成为好的小说,光这点显然还远远不够,即这部小说、这个题材包括小说家本人还得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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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的故事并不复杂,一个消瘦,嘴唇干燥,脑袋略微有点秃,精神异常的中年男子,一个偶然的机会,看见了一个十二岁女孩,内心汹涌的恋童欲望被激发出来。按捺不住的他,辗转打听到小姑娘的母亲是一个生病的寡妇。为了接近这个女孩,他竟然与病入膏肓的寡妇结婚。他曾经无数次一厢情愿地幻想,与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共度良辰,为此期待寡妇早点死。后来终于如愿,寡妇死在医院里。他带着小女孩回家,在一家旅馆,在女孩子熟睡的时候,面对孩子如玉的身体,他终于走出了罪恶的一步,惊醒的女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面对闻声而来的其他住客,他惊恐万分,朝外狂跑,撞上了一辆卡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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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显然没有完全暴露纳博科夫的内心想法,面对这样非典型的题材,此时的他显得有所顾忌,于是将小说中的老男人设置成了一个精神失常者,一个变态的恋童癖,一个看上去似乎又在实行自我救赎的可怜虫。那个小姑娘是一个纯洁的天使,她漂亮、善良,对人无所戒备,对这个猥琐继父的底细一无所知,并且没有爱上他的半点可能,完全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面对罪恶,读者自然容易产生情感倾向,同情受害者,仇视犯罪者。如此的情节设置,显然不同于之后的《洛丽塔》,如果说后者是双向互动的话,那《魔法师》中的男子纯属单方面的遐想,困于情欲的胡思乱想。至于他偶尔表现出的反省,比如丑事被发现后的慌张和选择死亡的决然,是可以看成人性的尚存,但这显然不是拔高小说意义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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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次写作就是一次活着的话,那纳博科夫在《魔法师》里活了一次,继而在《洛丽塔》里活了第二次。在一个题材上,活过了两次,于写作者自己而言,堪称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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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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