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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的冷淡虽然让约翰逊稍感失望,但他却没有因此而自轻,也并未气馁。约翰逊卧薪尝胆,孤军奋战,披沥七载,终于完成这部鸿篇巨制。然而就在辞典即将出版之际,伯爵却接连在当时的畅销报纸《世界报》上撰写两篇文章,盛赞《辞典》是英国文学界空前的业绩,其沽名钓誉之心昭然若揭。约翰逊得知此事后愤而提笔,写了一篇文笔犀利、气势恢弘、文字华美的《致切斯特菲尔德爵爷书》作为答复,全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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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钧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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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承《世界日报》业主告知,该报所刊对拙著《辞典》赞誉有加之两篇文章,实出于阁下之手笔。阁下对本人如此揄扬,诚三生有幸。本人素乏伟人提携奖掖,骤得恩宠,惶恐万分,不知该如何承受、如何致谢,始得其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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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本人尝稍受鼓励,即趋阶请益。阁下言辞华美迷人,一介凡夫如我,何能免俗,禁不住陶醉神驰而沾沾自喜,大兴非独霸文坛而不罢休之豪情——曾几何时,阁下之言,虽犹在耳,阁下对我之垂顾,却已烟消云散,使我无论如何自欺,亦无法开释于怀。自问当初本人对阁下之尊敬忠诚,殷勤取悦,比诸任何煮字疗饥的文人,决不逊色,我已竭其所能,使尽浑身解数,仍然无法获得阁下垂青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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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及当初本人或枯侯阁下于玄关,或见摈于大门之外,时光无情,忽焉已七载有余;当是时也,本人无一日不孜孜矻矻,夙夜匪懈,努力工作而无一字一句埋怨;如今大功告成,《辞典》行将出版,亦无人助一臂之力,致一安慰之词,或对我微笑示惠,以资鼓励。世所谓“恩主”者,与本人一向无缘,今后亦不敢由此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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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尔诗中之牧羊童子,最后虽有幸结识爱神,但早已奄奄一息,僵卧于野,为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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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世之所谓恩主者,岂见溺不救,任其沉浮,不加理睬,及其登岸,又伸以援手,示以关切者之流耶?阁下对本人挖空心思之捧场文章,如果早来一步,不知使我将如何感激涕零;然而,事过境迁,一切均成昨日黄花,本人现已无心强颜欢笑,自我陶醉;当我孤独一人,呼天即不应,唤地亦无闻,现我功成名就,又何劳他人锦上添花,代为吹嘘。此乃出自肺腑之言,并非一时意气之争,尚希仁人君子不至于误解本人乃忘恩负义之徒,因我既无恩可忘,更无义可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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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工作已近完成阶段,以往既未蒙任何文坛先进、衮衮诸公,提携奖掖,如今亦不会因此而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对于一切事后溢美之词,最好能省即省,能免则免。对于曩昔信以为真,全心以赴的千秋大梦,本人已梦醒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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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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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逊 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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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5年2月7日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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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典》编撰完成后,约翰逊表情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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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信中,约翰逊用礼貌的语言无情地揭露了切斯特菲尔德之流的势力行径,彻底宣泄了郁积多年的愤懑之情,表达了一个格拉布街文人寻求独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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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致切斯特菲尔德爵爷书》也是一份格拉布街文人脱离贵族提携和保护的宣言书,标志着文人不得不依附权贵的时代结束了。约翰逊树立了格拉布街文人走上独立道路、成为“自由职业者”的榜样。约翰逊是不依赖贵族资助而成功地通过书商获得经济独立的新作者或“自由职业者”的最初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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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布街:英国新闻业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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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合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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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英)包斯威尔:《约翰逊传》,罗络珈、莫洛夫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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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布街:英国新闻业往事 在民主制度尚不十分健全的18世纪,在很多人看来,政治仍然是少数社会精英玩弄于股掌中的游戏,对普通大众而言,妄谈政治多少显得有些出格。但也是在18世纪,有那么一些格拉布街文人通过创办通俗政治刊物,逐渐揭开蒙在政治脸上的那层神秘面纱,使普通民众也有机会接触并谈论此前曾高高在上的政治,从而为英国民众参与政治铺筑了一条渐行渐远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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