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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41 濂溪性格刚直,内心清爽、诚实而洒脱,气象高洁幽远,具有与那些阿谀奉承、玩弄术智、巧于处世之流完全不同的人品。濂溪对自己的拙之处世术在经世方面发挥的伟大作用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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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43 南宋的张南轩(1133~1180)也着有《拙斋记》(《南轩文集》卷十二)。文中对当时士人衔文采、博名声、养智术、竞机巧,导致风气日薄的现象感叹不已,并严厉批评了性格鲁莽,然操德行,又传其师孔子之道的曾子所言的“反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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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45 朱子也举了前汉董仲舒(公元前179~前104)所谓的“正其谊不谋其私,明其道不计其功”之说,强调这便是拙(《朱子文集》卷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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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47 儒者关于拙的思想,排斥的是以功利为主的现实主义智巧,遵守的是一心捍卫道德的精神主义原则。这种思想在理想主义的经世教化方面是有大功的。他们所说的“拙”,毫无疑问也是以简素精神为宗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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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49 简素:日本文化的根本(插图增订版) [:1704895723]
1704897150 内藏与呈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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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52 宋人吴可(生卒年不详)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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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54 凡文章,先华丽而后平淡。如四时之序,方春则华丽,夏则茂实,秋冬则收敛,若外枯而中膏是也。盖华丽茂实,已在其中矣。(《藏海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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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56 指出了文章中的平淡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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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58 那么,何以要强调平淡呢?这是由于考虑到有藏意于内而不呈露于外这样的真切追求。因为宋代诗人是忌讳并厌恶呈露的。清人沈德潜(1637~1769)曾说过这样意思的话:“露则暗昧而失滋味,藏则意尽而无余情。”(《说诗晬语》卷下)其要旨大概还在于以文字之呈露为非。文字之呈露,不外乎字意之胜出。宋人释惠洪(1071~1128)曾以“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夜半潮”之诗句为例,言道:“此句一览之则秀整尽收眼底,但若熟视之则神气全无踪影,乃字露之故也。”(《冷斋夜话》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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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60 风骨亦然,若呈露之则滋味失。例如《白石道人诗话》所引述的诗句“白发逢人只自悲”,可谓恰如其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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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62 前面已讲过,宋代画家的技法是折技、一角、边角及残山和剩水。这类手法的实质就是画其部分而回避其他,甚至隐匿全体,从而让人把想象的空间扩展到画外。而这也无疑是以藏之精神为宗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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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67 李成作品《寒林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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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69 据说北宋画家好画寒林,这是因为枯木中蕴藏着深刻的命意。若使这种命意呈露的话,那就会使神气变得索然无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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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71 “凡书画当观韵”(《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七《题摹燕郭尚父图》),这是北宋诗人黄山谷的名言。山谷看了李伯时为他绘的以李广夺胡儿故事为题材的画后,便说自己对“画格”有了深刻的领悟。据山谷说,该画描绘了这样的情节:李广一边怀抱胡儿向南疾驶,一边拿着胡儿的弓,引满弓矢,阻击追骑。一般来说,凭李广的射术,只要弦一松,后面的人马便会应声倒下。对这一情节,李伯时若是个世俗画家,就会直接绘上骑者中矢的画面。但若画的是骑者中矢的画面,那就会使神气毫无韵味可言。这幅画可谓是忌呈露而宗藏意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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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73 宋代的徽宗皇帝对这种画格心领神会。有时在画院,他常以古人之诗句为画题而作画。如他曾以“野水无人渡,孤舟尽日横”为题而作画,并自认为,舟人站在船尾,横握孤笛,虽有舟人,但无客人的闲散画面,当为上乘之作;而像空舟靠在岸边上,或鹭停在船舷上,或鸦停在篷背上的画面,则只能为二乘以下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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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75 此外,在名为“深山藏古寺”的画题下,徽宗以为画上荒山,然后再画幡竿,以暗示深山中有古寺,是为上乘之作;其次则是画上塔尖或殿堂(《画继》)。这就是宋代画家把“藏”作为画格而珍视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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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77 即使就宋代儒学而言,藏的精神也同样受到重视,宋代儒者好静坐便是其表现形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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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79 在北宋程明道(程颢)、程伊川(程颐)兄弟的门人当中有个叫吕与叔(1046~1092)的儒者,他用心于心性之存养,认为在喜怒哀乐之情未产生前,即所谓未发之时,心是至虚至极、纯一静一、不偏不倚的存在,具有应万变的“中”道,而正因是虚之至极,才得以发挥成义理。这正好符合孟子所谓的“赤子之心”说。不过心是不能以出入言之的,所以喜怒哀乐未发之际要求“中”,而未发之前则要说“存养”(参见《宋元学案》卷三十一《吕范诸儒学案·未发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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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81 程门的杨龟山(1053~1135)也一样重视静中之体认。“喜怒哀乐未发之气象如何看”,这是龟山的门人罗豫章(1072~1135)传给李延平(1093~1163)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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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83 表述藏之思想最为清楚的大概要算朱子的智藏说了。据朱子说,作为道德大纲的仁义礼智四德当中,仁义礼三德分别表现为恻隐、善恶和恭敬之情,因而其动作能明显看见,而智只表现为是非之别,即使有知觉也不能看见其动作。也就是说,智是深藏于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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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85 此外,仁义礼智四德都不外乎宇宙之理,但就理来说,则有生成万物之意,亦即生意。若再从生意看,则可谓仁为生之生,礼为生之长,义为生之收,智为生之藏。因此,智乃元气之源,若将其比喻为四季,便又可谓之冬之象,亦即阴阳动静中的阴静之极,一日中的夜半时分。故收藏万物、潜影万象、不露痕迹,谓之智藏也。所以说,“智乃伏藏渊源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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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87 智的收藏越大,智也就越深刻。朱子以静坐为事,此乃重智藏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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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89 藏的精神,早已被中国古代的道家(老庄)所看重。道家极力排斥关于实在的知性抑或分析之究明。因为在道家看来,分析并呈露实在,就会使生命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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