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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090 宁拙勿巧,宁朴勿华,宁粗勿弱,宁僻勿俗,诗文皆然也。(《后山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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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092 东坡不仅在诗文上,而且在绘画上也嘲笑那些只会摆弄技巧而拘泥于格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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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094 明人顾凝远在《画巧》中论述过“生巧”这一概念,明确指出“生”是熟之极致,“拙”是巧之极致。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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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096 生则无莽气而文,拙则无作气而雅。盖雅人之深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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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098 文艺上重视拙的风气,起始于作为六朝以来技巧主义之反动的宋代。而且宋人以为,古人之道在于拙,故而提倡复古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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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03 桥本关雪作品《陶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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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05 在中国就连思想家也贵拙。《老子》里有所谓“大巧若拙”说;《庄子》(《胠箧》)对该命题有详细说明。《列子》(《说符》)亦谓:“圣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大道多岐而亡羊,学之多方而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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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07 像老、庄、列这些道家思想家认为,人为的都是相对的,无不充满矛盾,只有顺从超越人为的自然之无为,才能保全人的初始生命,也才能获得人的真正自由,所以当然要否定巧智,就连儒者所说的道德也要否定。很显然,这种处世之道也必然要强调拙。不过这种拙并不是消极的,若从另一角度看,还应当指出,由于它追求精神的绝对自由,因而具有积极的意义。其消极性只是较之以道义律己且以经世为宗的儒者之积极性而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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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09 应该承认,隐者的处世术在于拙。但晋代的陶渊明则是一方面坚守儒教道义,另一方面又追求道家的隐逸性而坚持拙之道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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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11 那么,陶渊明所谓的拙究竟指的什么呢?渊明于义熙二年(406)、四十二岁时出任彭泽县知事,翌年回到家乡的田园居所,当时他写了《归田园居》诗。至此,渊明在官场上虽几上几下,但因自知不能适应,故辞官而去。正如渊明在《归田园居》诗里写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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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13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邱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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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15 他强调的是“守拙归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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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17 在渊明的诗里,还有所谓“人事固以拙”(《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叩门言辞拙”(《乞食》)等说明吾道之拙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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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19 渊明生活在一个道义颓废的时代,不堪摆弄巧智而脱离仕途是当时知识分子的一种选择,而对生来隐逸的渊明来说,这种倾向就更加强烈了,所以他以隐居守拙为宗是顺理成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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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21 但是,在陶渊明的身上仍存有祖先传下来的儒教精神。渊明的长子出生时,他以《命子》为题写了一首诗,诗中向儿子称赞祖先的赫赫功勋,希望儿子养成温恭之德,成为像《中庸》作者孔子之孙子思(公元前492~前431)那样的人物。所以,处于隐逸中的渊明,仍从《论语》中举出“固穷”二字,作为自己的真正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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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23 宋代文人画家就像前面所说的主张“拙”,而宋代儒者也同样主张“拙”。周濂溪的《拙赋》一文,指出了“拙”何以是伟大劳作的原因。说到“濂溪”之号,一般都会想起他的《爱莲说》,文中濂溪叙述了自己爱莲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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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25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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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27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周子全书》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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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29 由此可以想见濂溪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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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31 与濂溪同时代的诗人黄山谷评价濂溪的人品是“洒洒落落,如风光霁月”,意指濂溪气品极高,心中潇洒,宛如雨后之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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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33 濂溪的《拙赋》则有以下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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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35 或谓予曰:“人谓子拙?”予曰:“巧,窃所耻也,且患世多巧也。”喜而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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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37 巧者言,拙者默;巧者劳,拙者逸;巧者贼,拙者吉。呜呼!天下拙,刑政彻。上安下顺,风清弊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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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7139 濂溪既阐述了拥有拙之处世术的伟大效用,又驳斥了那些用渺小巧智玩弄术策并巧于处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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