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4898930
简素：日本文化的根本（插图增订版） [:1704895736]
1704898931
日本雕刻
1704898932
1704898933
1.日本雕刻的绘画性
1704898934
1704898935
正如前人已指出的那样，日本的雕刻，多木雕而少石刻，所以缺乏造型性，阙如三維性，而局限于平面性，这是日本雕刻的特色之一。
1704898936
1704898937
日本的雕刻也受到中国的影响，这只要看看木雕以及飞鸟、奈良时代留下的各种石雕、塑像、干漆雕、铜像等杰作，就能一目了然。以铜像为例，法隆寺献纳御物的弥勒菩萨（飞鸟时代）、药师寺金堂的药师三尊、同寺东院堂的观音菩萨、法隆寺萝殿的观音菩萨等，都堪称世界级的杰作。一看到这些作品，就能知道当时的铸造技术已达到了多么高的水平。
1704898938
1704898939
1704898940
1704898941
1704898942
法隆寺药师寺金堂的药师像
1704898943
1704898944
1704898945
1704898946
1704898947
法隆寺木造观音菩萨像
1704898948
1704898949
平安朝以后，日本的雕刻也渐渐显示出本民族的特色。为了强调灵感，日本雕刻淡化了三維感，而成为平面型的。这与日本雕刻以木雕为主，并且重视绘画印象的日本民族性有很深的关系。
1704898950
1704898951
日本的雕刻多数是木雕，这与日本木材质佳量多有直接关系。而且日本人还相当看重木材的简素之美，这只要看看日本的建筑就能明白了。木造建筑以直线的构造为基本，这是由于尊重木材本质的缘故。而创作木雕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日本雕刻不同于三維的、动态的西洋写实主义雕刻，它所呈现出的是平面直立的、静止的和非写实的表现形式。
1704898952
1704898953
日本的雕刻到了镰仓时代也拥有了力量感，不过从整体来看，若与具有音乐韵律动感的西洋雕刻相比，它具有绘画的静止感。从中也可看出贵简素之美的日本雕刻的特色。
1704898954
1704898955
2.圆空、木食的戏雕
1704898956
1704898957
圆空和木食，都是为雕刻佛像而周游全国的江户初期的僧侣。圆空（1632～1695）生于美浓国（今岐阜县）的竹岛，以绘画和雕刻而闻名。幼年出家，修行于大峰山，其间曾行脚全国，并隐居于富士山和白山等地，后返回美浓，制作了许多佛像。其佛像作品至今仍有不少留在虾夷、东北、北陆等地，为此当地人尊奉他为今日释迦；又因他常常居住在洞窟里，故被人称为空洞上人。
1704898958
1704898959
据传，他曾拿着一把铊[70] 行脚全国，实现了自己雕塑十二万尊佛像的宏愿。遗憾的是至今只发现了其中的五千多尊佛像，而这些佛像就是被世人称为“圆空佛”的铊雕。这种铊雕与一般的雕刻方法有很大的不同，它是把圆木破开后在纵轴线上留下很深刀凿痕迹的粗糙作品。
1704898960
1704898961
木食（1718～1810）是江户后期的僧侣，生于甲斐国九畑（今山梨县下部町古关丸畑），十四岁出走江户，二十二岁在参诣了相模国（今神奈川县）的大山不动尊后遁入佛门，四十五岁从常陆国（今茨城县）罗汉寺的观海法师受木食戒（即只吃树的果实和嫩芽的修行方式），故改名为木食而行道，并以“三界无庵无佛”的名义，实现了到诸藩国行脚而周游全国的夙愿。这期间，他最北到过北海道，最南到过九州，足迹几乎踏遍了全日本。不过他雕刻佛像，是六十一岁时才开始的。
1704898962
1704898963
八十岁那年，木食立下雕刻“千体佛”的宏愿。此时他雕刻的佛像在表情上大都充满微笑。当他实现了行脚全国的夙愿后，便返回故乡，设立四国堂，并雕刻了象征四国八十八个地方的八十八尊佛像。此后他又出行远游，直到九十二岁入寂为止。木食的一生都是在漂泊中度过的，因而他可以说已进入了“光”和“笑”的宗教哲学的境界。
1704898964
1704898965
无论圆空还是木食，都不是专门的佛师。他们的作品只不过是基于深刻的信仰和感悟，把能印证心体的佛原封不动地直写下来罢了。所以他们雕刻的佛像，如果从专业佛师的眼光来看，也许是得不到高度评价的。只有对民间工艺和简单手工作品予以高度评价，并给艺术欣赏带来一场大革命的柳宗悦（1889～1961），高度评价了他们的佛雕作品。
1704898966
1704898967
他们二人的雕刻，不仅类似于无视书法的禅僧墨迹，而且接近于白隐、仙厓等的戏画。所以我认为，在承认其较高价值的同时，还应将其视为不同于中国人的日本人之审美观的特色之一。圆空、木食的艺术作品，因为无视表现技巧而直写内面精神，所以也可以说是创建在简素精神之上的。
1704898968
1704898969
3.神像的特质
1704898970
1704898971
神社里原来并没有神像，这是由于神道是以原始的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为宗的，神社里祭祀的神不同于基督教等宗教所谓的神。因神道崇拜自然并把自然当作神，所以毫无制作神像的必要。那么为何日本人会崇拜自然呢？这是因为，日本的自然美丽典雅，日本人视之为神圣，故将其神化而顶礼膜拜；而且日本人还把视为祖先的天照大神比作给宇宙带来光明和给万物带来生命的太阳，推崇备至。于是，日本人便把自然拟人化后而作为崇拜的对象，并将其作为与祖先神一样的神而顶礼膜拜。
1704898972
1704898973
具有如此原始自然崇拜之宗教心的日本人，即使在神社里祭神时，也没有制作神像而祭祀的必要。这不仅与具有偶像崇拜的基督教、伊斯兰教截然相反，而且与制作并崇拜佛像的佛教也相去甚远。其实在印度的古代宗教里并没有偶像崇拜，后来因受到希腊神像制作的影响，才雕刻并崇拜起佛陀像来了。
1704898974
1704898975
但是，正如矢代幸雄氏所言，若沿着偶像崇拜的思想方式演进，恐怕会导致心系像之风貌从而阻碍与神灵感通的后果。这样一来，就很有可能会玷污神，而使刻像成为多余。日本人的洁癖，也许会在设立神像的同时抑制并拒否具体表现的神。而且，天照大神把神镜（即所谓八咫镜）授予皇孙琼琼杵命，并将其作为自己的御灵代[71] 而让后人顶礼膜拜。据说这个神镜后被祭祀于伊势神宫。也许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一般神社都用镜来代替被祭祀的神。
1704898976
1704898977
众所周知，神道被称为不言之教，因为它没有教言。但后来如果不借助佛教、儒教的精致教言而使之教言化，就不可能使神道得以存续，所以便开始了神佛习合和神儒习合的进程。
1704898978
1704898979
佛教传到日本后，由于神佛习合的缘故，才得到普及。而且，由于佛像抓住了人心，使得神道也开始制作神像。平安朝时代，神像的制作趋于发达。不过即使在制作神像时，也有表现被抑制的问题。我想，这不就是因为神道在贯彻简素精神的时候，日本人的宗教意识在抗衡佛教的过程中被不知不觉地自觉到了吗？因此，神像不同于佛像，其技术古拙、单纯素朴、恭谨怜悯、纯情致至。而这种神像是与创建在佛教伽蓝意识基础上的伊势神宫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