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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浮世绘的人物画,其“役者似颜绘”[68] 给人以强烈印象性的感觉。这种绘画由胜川春章(1726~1793)首创。春章从不过分夸张被极度简单化的线条和因版画而受到限制的色彩,故而创作出了能充分表现人物之风貌、性格以及癖好等的杰出作品。而将这类人物画推向更高艺术水准的是东洲斋写乐(生卒年不明)。在斋写乐所画的“役者似颜绘”里,那些只画美人半身像的作品显得特别出色。比如,他所画的当时被誉为女性歌舞伎艺人第一人的濑川菊之丞的写乐绘,就不按照当时流行的涓涓细流的役者绘的画法,而是把对象的鼻子画得大大的,额头画得长长的,特意夸张其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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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的风景画也具有强烈的印象性,且极富艺术感染力。《富岳三十六景》的作者葛饰北斋(1760~1849)和《东海道五十三次》的作者歌川广重(1797~1858,又名安藤广重),便是其中的两大代表性画家。下面就以北斋的《赤富士》和《神奈川冲浪里》为例,看看浮世绘的印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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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富士》画的是夕阳映照下的富士山,因而作者运用的是在鱼鳞般的彩云间只把富士山突出描绘出来的豪放手法。《神奈川冲浪里》则是把巨浪翻卷的画面以气势磅礴的手法描绘了出来,而在巨浪间露出小小三角形的雪白的富士山尖。这亦是一种极端奔放而夸张的表现手法。这些都是极具印象性的浮世绘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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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斋写乐的写乐绘《濑川菊之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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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所述,日本画直到平安初期才结束对中国画的模仿,接着便兴起了日本自己的绘画即大和绘。大和绘所描绘的是藤原时代的贵族生活,给人一种色彩鲜明、手法细腻的感觉,并且优雅而极富装饰性。但到了镰仓时代,又重新从中国大陆传入了宋元绘画,受其影响大和绘开始衰微。没多久,日本的感性又趋于旺盛,大和绘以新的造型感觉而再获新生,进而兴起了更加日本化的装饰绘画。但是,装饰性不仅大和绘里有,水墨画里也有,这只要看看长古川等伯的屏风画就能知道了。而这又可以说是中国画之日本化的表现形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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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世装饰绘画起始于室町时代的本阿弥光悦(1558~1637),经俵屋宗达(生卒年不详)而至江户期的尾形光琳(1658~1716)才得以完成。光悦凭借日本式的感觉而复兴了王朝时代的优雅,并通过室町时代的水墨画而纯化了桃山时代的外在之豪华,从而探寻到大量而且丰富的纯日本的东西。光悦给后来的美术工艺以极大的影响。宗达则以光悦为榜样,学习大和绘的技法和精神,并受室町时代水墨画的启发,而纯化了桃山时代狩野派[69] 中心的金碧和屏风,进而为后人残留下了一些杰出的作品。宗达的《金屏风松岛图》,是用新的造型感觉描绘大和绘的日本装饰绘画的代表性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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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了宗达的画风并加以纯化,进而使近世装饰绘画得以完成的是光琳。光琳主张省略、夸张和大胆,并根据明快的画面构成,创作出了轻妙洒脱的集印象性和装饰性于一体的绘画作品。《草花图屏风》是光琳最得意的作品,此外还有《燕花子图》《红白梅图》和《八桥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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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就装饰性这点而言,以上所述的绘画作品一般来说是违反简素之精神的,但若就基于图案化的印象性之表现形式而言,这些作品又可以说是确确实实贯彻简素之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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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图案化的样式在大和绘里已初见端倪。有些大和绘把自我印象作为绘画的基础,于是省略掉不必要的东西,再施以朦朦胧胧的颜色,从而不能不使整幅画面带有图案化的倾向。所谓《名所案内图》等就是此类作品的代表。绘画的图案化也可视为日本绘画的特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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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日本绘画的特色,除了上面所列举的以外,还有像画面不是三維的而是平面的,内容是感伤的,等等。此外还有一个特色不容忽视,这就是日本人既然被称为艺术性的民族,那么其生活自体亦与西洋的技巧性相反而呈现为艺术性,因而其绘画作品是在与生活密切相关的心态下被鉴赏的,并且是在与书道、诗文、工艺及建筑等融为一体的背景下加以描绘和欣赏的。因此,直到西洋绘画传到日本以前,日本人几乎从未把绘画孤立地当作欣赏对象。之所以说日本的绘画是综合的、未分化的,理由正在于此。如果仅仅从未分化这点来看,那就不能不认为,日本的绘画是原始人绘画的直接延续,因而是立足于简素之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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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概略列举了日本绘画的特色,并且指出了较之中国绘画更为简素化的问题。而中国绘画到了宋元明时期,也出现了以简素为要的倾向。不过,同样叫简素,其精神内容却是相异的。二者相比,中国式的简素显得厚重、苍古和含蓄,而日本式的简素则表现出轻快、明洁和洒脱。因此可以说,日本式的绘画要比中国式的绘画显得更为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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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本书道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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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道虽未能如绘画一样表现丰富的精神,但由于同样是以线条为本的艺术,所以自古以来就与绘画一起而受到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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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道当然渊源于中国,但中国的书法是从实用中游离出来后,完全根据审美观而书写并被鉴赏的,被誉为书圣的王羲之(321?~379?)就是这一过程的开创者。中国的书道也是随着时代风潮的变迁而变迁的。如晋贵韵,唐贵法,宋贵意,明贵情,而清朝至十九世纪则盛行碑学,从而兴起了效法古代隶书的革新式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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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道风《智证大师谥号敕书》(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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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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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书道还流传到日本。只要中国有新的书风兴起,日本的书风就必受其影响。但是,日本并非始终简单地模仿,而是在其中孕育出了自己的特色。日本自推古王朝开始就可以见到书道的痕迹,但直到平安朝初始才盛行起六朝和唐的书风。这时的书道虽尚未摆脱对中国书道的模仿,但在平安朝初期就已出现了不拘泥于中国书法的日本式书风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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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世纪,随着日本文化的开化,日本书道也逐渐从严肃、沉重的中国书风中脱离出来,而流行起稳雅、调和的书风,这只要看看小野道风(894~967)的书道作品就能清楚了。这种书风后来成了日本书道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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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而喻,日本书道的特色在于其假名文字的书写法。这是因为,进入平安朝以后,由于从汉字演变而来的假名的发明,才产生了日本独特的书道艺术。这种假名书道,风雅而抒情,在随意流行、连续运笔方面是颇有特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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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汉字为本的书道,在小野道风以后,书风从追求自由、轻快,转而追求厚重、气品,一些书道家应运而生。到了镰仓、室町时代,随着禅宗的流行,而再度出现了对中国书风的推崇浪潮。即使到了书道普及的近代,日本书道也还是推崇和模仿中国明代的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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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书道,除了假名之外,还有值得关注的东西——在中国,一般不符合书法的作品是不具备鉴赏价值的,而在日本,只要是知名人士的作品,即使不符合书法要求,也照样受到推崇。因此,即使任意乱书一通,只要是出于高识人之手,该作品就会被作为作者精神品格的流露,而受到尊崇。比如,在中国被视为不符合书法要求而不承认其价值的禅僧的作品,在日本却被视为墨宝而珍藏之,做茶道的时候还常把这些墨迹挂在壁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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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相对于规格、理智、客观以及厚重的中国书道,日本的书道则可以说是率意、抒情、主观和轻快的。而从书道这一角度,也可窥见日本文化的简素精神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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