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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76 技能是气之发用,而剑法中所讲的对决,可以说也就是气与气的对决。“气”其实是玄妙而不可思议的东西,这只要观察一下基于“气合”的对决的场面就可以明白了。这是一种根据气而一举制服彼我之虚实的技能。在对决时要获得全胜,当然必须依靠气的绝对神妙之动。只有在这种神妙之动的基础上,才能发挥虚虚实实之妙用,从而即刻出现有利于我方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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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78 但是,这种感应之妙用若做不到无心之心即绝对的心之境,那就不可能达到预期的目的。总之,心若是绝对的,气也就是绝对的,从而才可以发挥其万手之妙用。武道家习惯于把这样的气称作“大机”,而称其发用、成万手者为“大用”。不过,气虽常被称作“机”,但那只是因为“机”乃技能的直接根源。养护“机”,需常用丹田呼吸、数息等整气法。在以动之技能为本的剑道里,“机”被认为是充实缜密之心的东西,而“气合”之技能则可以说就是在这种缜密之心中获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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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80 不过,若过度思虑这种“机”(气)的话,便反而会被“机”所束缚而导致心的不自由,故而也就称不上什么“大机”了。但要是成熟的“机”,就会自然解开这种凝滞,进而产生自由自在的“大用”。这就是所谓的“大机大用”论。(《兵法家传书·无刀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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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82 总之,“大机”也来之于无心之心。若达到了无心之心,则“气合”便能发挥感应之妙用而至成大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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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84 培养“机”,在对决的场合是理所当然的。即使在日常行为当中,也要运用缜密之心来培养“机”。这就是宗矩所说的“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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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86 这样的“机”,仍可谓之“未发之技能”。盖剑道之“击打”,既有对应于已发之技能而击打者,也有对应于未发之技能而击打者。当然,这种击打不应有什么束缚,而应是自由自在地进行。因而宗矩论述了剑之有无,并强调“有者针对有而击打也,无者针对无而击打也”。(同上书,《活人剑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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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88 这种技能的未发已发,亦即对应于技能之有无而实施击打的过程,若非心气之涵养达到成熟的高手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能够感应于有无而使自在无碍之技能自由发挥的,不外乎无心之心。剑道把击打未发之技能称为“未发之打”,又称为“打空”或“机前之兵法”,并认为这种技能是最宝贵的技能。此外,剑道还认为,发于“大机”的技能是变化中无凝自在、无所不入的技能,故称之为“石火之机”而珍重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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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90 盖用气者心也,故为治技能而练气,亦必同时治心也。但是,由于剑道是人与人对决的技能,所以其治心的方法自然也是多种多样的。下面只举一二例以说明这种心法的微妙复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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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92 在剑道的心术中有一个相当重要的概念叫“残心”(可译作留心——译者注),与其相反的叫作“放心”的概念。对此,武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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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94 残心、放心者,应事时之物也。我拿太刀,当放意之心而留心之心也。而击打敌人,则应放心之心而留意之心也。残心、放心之见立,有色之物也。(《兵法三十五个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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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96 由此可见,所谓残心、放心,论述的是有关心之体用的修行。所谓“体”者,“心之心”也,所谓“用”者,“意之心”也。那么,何谓“心之心”、何谓“意之心”呢?这大概相当于武藏所说的“锻炼心意二心,磨练观见二眼”(《无轮书·空之卷》)的心意二心、观见二眼吧!然而,所谓“意之心”和“见之眼”,其实都是很难理解的概念。我想,两者恐怕指的是用意而不局限于意、用眼而不局限于眼那样的心吧!由此可见,残心、放心之修行都是相当微妙的心术。两者均是得心之体用、内外和阴阳之调和的修行。而且其调和即使在气与技能、心气与技能之间也无疑是必要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欠缺的。只有得到调和,才能使技能获得内在之生命,不然的话,就成了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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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698 剑道的心术是复杂的,所以对它的解说也要极为详细。比如关于无心之心就作了以下详细说明,即认为在真正成了无心后,就必须去除意思的相对性;又认为无心并非使心虚无,而是使心复归其本来,等等。而且还认为使心专一的功夫就是至无心的最初功夫。至于这种功夫,宗矩则借用了宋儒之语而将其称作“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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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00 心定于一处而不散他处,所有技能均被一心所掌握,此之谓敬也。(《兵法家传书·无刀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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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02 不过在宗矩看来,用意之心是有心。故他告诫说:若一味地把心留在一处,那也会产生“执着”,而一旦产生了“执着”,技能也就会固定不变(同上)。宗矩认为,在残心中也能产生执着之心,因此这个残心乃生死之羁绊。在这里,宗矩是用禅宗所谓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前后裁断”或者“不住心”等概念来诠释剑法。而对把禅宗之概念转换成剑法之心术的过程做过说明的是泽庵禅师。比如禅师送给宗矩的《不动智神妙录》里就对此做过详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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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04 所谓“残心”大概就是宋儒所谓的“外驰之心”,而“敬”则是去其病之心法。但是,去病之心仍不免于执着,所以宗矩以敬为初心之位,强调心的无无之要。这种思想便来源于泽庵禅师。泽庵认为:“佛法中无如敬字至极处。”(《不动智神妙录》)最后他还强调:“不要残心于空。”这显然是无学祖元(1226~1286)的“电光影里斩春风”[149] 之心。泽庵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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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06 击打太刀者,无心也;吾之身者,无我也;斩我者,无心也;斩人者,空也;打我者,空也;击打人者,非人也;击打太刀者,非太刀也;击打我者,非我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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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08 这就是无心之心,也即去除了执着之心而把全部归于无的心。宗矩把这种心称为“本心”,而把执着于有的心称为“妄心”,而且列举了由妄心过渡到本心的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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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10 惟心之心,迷惑之心,心里心心,信赖之心。(《兵法家传书·无刀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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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12 在以上所述的无心之心里,已开始体悟到无的理念,而且这种无心之心必然会还原于技能而成为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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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14 在此我们应当注意的是,就像武道所提倡的“事理一体”论、“心气形一体”论那样,其心到何处才能修得技能,以及怎样才能达到即于技能而治心气的高度?对此,无论宗矩的《兵法家传书》还是武藏的《无轮书》都已作过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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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16 那么,剑道中的绝对之无的理念是怎样经过形、气、心的磨炼后才达到的呢?并且又是怎样作为实在的本体而被把握住的呢?这只要读一下既不局限于儒教,也不局限于佛教,而是一味修炼武道而体得其究极意的武藏的兵法之书《无轮书》中的《空之卷》就能明白了。在武藏的印可秘传中记载着“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风梧桐叶落时”之诗句,读后就能知道武藏在武道中所体悟的境地,以及这种境地是怎样与日本人的自然观相通的问题。还有,只要读一下据说是武藏喜欢写的诗句“寒流带月澄如镜”后,也就能清楚这是一种多么透彻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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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18 总之,技能之本在于心,因此可以说,日本武道也是以简素之精神为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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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20 [1]“草子”即“册子”“本子”的意思,“枕”有各种解释,完整的说意指“座右的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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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22 [2]《风土记》既是一部记录日本古代地理、农业、神话和民俗的地志,也是对《古事记》的必要补充,还是一部文学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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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99724 [3]《源氏物语》,物语即故事、小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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