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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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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年轻人认为可以从书本中学到如何从政,于是他们脑海里就塞满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这真是大错特错。请别误会,我并不是要否定大学教育。只要有书呆子存在于这世上,就会有大学。我也认为大学有它的用处。可是在政治上,大学一点儿用也没有。事实上,如果年轻人上了大学,他就不适合从政了。他虽然还是可以强行尝试,但是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一。[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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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客们指控改革者是伪君子,是不切实际之人,这都算客气的了。他们认为改革者的教养与挑剔性格证明这些人都是些“多愁善感的衣冠禽兽”,“喜欢喝凉茶”[36],一点儿男子气概也没有。有的时候,像改革者这类的人会被称为“政治双性人”(political hermaphrodites),意思是他们的政治立场不明确,甚至性别倾向亦然。堪萨斯州参议员约翰·詹姆斯·英戈尔斯(John James Ingalls)对于他们的党派忠诚度非常不以为然,以“第三性”贬低他们,“非男非女却很女性化,不能生育也不能传嗣,没有女性特色,更无男子气概,男人看不起他们,女人也嘲讽他们,所以这些人注定要孤立、灭绝”。[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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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72年改革者成为自由派共和党运动中的有组织力量开始,他们就被最著名的政治掮客罗斯科·康克林(Roscoe Conkling)批评为“一群理想主义者与学究教授的集合”[38]。康克林也贡献了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段恶言谩骂,指责改革者是娘娘腔。被他指责的是著名的改革派领袖与《哈珀周刊》(Harper’s Weekly)杂志主编柯蒂斯,他曾经去德国读大学,也是布莱恩、洛厄尔与萨姆纳等人的朋友。他以主张知识分子应在政治上扮演更大角色最为知名。在1877年的纽约州共和党提名大会上,改革者与传统政治掮客间的冲突达到顶点。康克林上台致辞时说:“在报章杂志上不断攻击共和党人,并且要在党里面当老师导正别人的信念与良知的人,是哪些人呢?”“这些人中有的是女装制造商、政坛里的纨绔子弟与半吊子。”“男性女装制造商”(man-milliners)意指柯蒂斯的杂志最近新增了关于女性时尚与服饰的版面,因而此语一出,引来哄堂讪笑。他继续攻击这些改革者,认为他们“自命清高”,不断展示这种优越感,但其实是骑墙派与伪君子,处处显露出“自以为是的心态”,最后他下结论道:“他们忘了政党不是建立在仪态、女性服饰或是连番空谈上……”[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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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康克林认为,普伦基特所说的“受教育程度并不高的平民”是可以接受的。改革者富有教养、举止得体恰恰说明他们像女人。有文化就意味着女性化,要不然柯蒂斯为何会编一本女性杂志?前些年麦卡锡等人批评国务院的人员充满新英格兰和英国贵族私校的作风,说他们是同性恋,这些话在美国政坛唇枪舌剑的历史上并非新花样。当代的许多人也都懂“女装制造商”是什么意思,不然为什么当初《纽约论坛报》(New York Tribunal)明明全文登载了康克林的那篇演讲,包括骂人的脏话,而在他的侄子为他撰写的传记里,“女装制造商”这个表述却被星号代替了?这无疑表明人们知道这个表述很下流。[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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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客们当初之所以能如此攻击改革者,靠的是社会上的一种潜在共识:当时所有的男人与大部分女人都认为,从政是男人的专利,也就是说女人都不适合从政,而且政治能力的强弱与一个人男子气概的多寡有关。从政是男人的事,而改革(至少在美国)则意味着不断与争取权益的激进女性牵连在一起。在有关女性投票权的议题上,男人认为,如果女人进入男人政治世界的暗黑斗争中,就会失去女人味,因而英戈尔斯参议员说净化政坛只是“不现实的梦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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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参政会变得阳刚起来,而男人倡议改革就会变得女性化娘娘腔。霍勒斯·布什内尔(Horace Bushnell)认为,如果女人可以投票参政,几百年之后,“女人的外表与气质就将彻底改变”。女人的容貌将不再柔和,她们会失去婀娜多姿的体态,声音变得尖锐,举止不再娴静矜持,她们会过度自信,满怀意志力与胆量,追逐权力与地位。而且很容易想见,在这种女权高涨的趋势下,“她们的生理特征都可能发生改变,身体会变得更高大与粗壮,手、脚、脑容量都会变大”,还很有可能变得“更瘦,更棱角分明,皮肤不再细腻光泽,就像所有失望夫人、因过度煽动而产生的性格一样”[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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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女人往昔未参与政治,所以大家都认为她们在道德上比男人更纯洁(尽管她们的纯洁被认为是一种脆弱的纯洁)[42],相信她们会透过妻子与母亲的角色使这样的道德在世界上得到实现。只要她们不参与政治,她们就可永葆纯洁与理想的形象。照此推论,肮脏与现实如果必须存在,也是属于男人的,因而自以为将纯洁带入政治领域的改革者就遭到了对手指责,说他们把政治女性化了,破坏了原本的性别分野。女人进入政治就会失去女人味,改革者把女性的标准——也就是道德——引入政治就会使自己失去男性特质。对改革者的嘲弄──长发男人与短发女人——鲜明地表达了人们的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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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女人争取投票权看成性别混淆与违逆天道,曾是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的《波士顿人》(The Bostonians)的主题,他像布什内尔一样深恐男性的世界会被女人的激进行为与某些女权理念所颠覆。他笔下的南方英雄人物巴兹尔·兰塞姆(Basil Ransom)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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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整个世代都被女性化了;男性的风格已经不再,现在这个时代娘里娘气、紧张兮兮、歇斯底里、喋喋不休,失去了正道,充满空虚的言辞、虚假的精致、夸张的关切与娇惯出来的感性。如果我们再不小心,就会沉沦到庸俗的境地,迎来有史以来最懦弱、最单调、最做作的潮流。男子气概意味着勇于尝试与承担,了解现实但不畏惧现实,直面世界的本来面目——它混合着怪异与卑鄙之物——这种气概就是我想要保存的,或者我得说,是我想要恢复的……[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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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詹姆斯认为,这个被剥夺了男子气概的世界当然不是卡耐基、洛克菲勒、早期铁路大亨的世界,也不是威廉·特威德(William Tweed)与康克林等人的世界;它是有教养者的世界,这种教养一度也被认为是注重行动与自信的男子气概,由波士顿代表的新英格兰社会就是这样的世界。对此,詹姆斯知之甚详。因此,今天这个社会似乎迫切需要一种人:兼顾理念、道德、行动与自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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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牛仔总统老罗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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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改革者知道与否,他们都已被打上了懦弱与无能的印记,他们因此被隔绝在美国的主流政治之外。第一个直面这个挑战的改革者是西奥多·罗斯福。他有着与改革派相同的社会与教育背景,但他很早就认识到,社会对于他们的批评有几分道理,如果要推动改革,他们这些改革派就需要从这个阶级中推出一种具有活力形象的新型领导人。在他的自传中,他回忆起那些改革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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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绅士,非常和善、有教养,他们不接受政治腐败,会在更衣室或走廊里讨论它。但是他们却总是无法真正了解现实社会中的人。他们总是高喊要“改革”,好像这是某种具体存在的东西,是像蛋糕一样的有形之物,只要社会急需改革,就可以随意分发出去。这些走廊里的改革者没有任何行动力,他们的热情都用在批评上了……[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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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罗斯福写下这些文字时,他早已与戈德金之类的改革者分道扬镳,彼此非常痛恨对方。就老罗斯福这一边而言,他愤怒于他们对他的指责,说他背离了改革者的道德信念,是个叛徒;而在戈德金那边,他们无法理解像他这样出身背景的人,为何可以向对方的立场妥协。但老罗斯福之所以在19世纪末受到全国性的支持爱戴,恰恰就是因为他的个人特质──虽然出身于东部望族,又是哈佛毕业生与作家,却能跟牛仔和义勇骑兵打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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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0年,罗斯福不顾家人与朋友的反对,决定参政,加入了纽约市共和党的基层。虽然他最初不喜欢政治的肮脏环境与为政客拉选票的走卒,但是他还是坚持撑了下去。当他二十三岁首次进入纽约州议会时,还是受到出身背景的烙印所苦。亨利·F. 普林格尔(Henry F. Pringle)写道:“他出身于小康家庭,又是哈佛毕业生。他戴着黑色眼镜,镜框系着一根黑色丝带,显得很女性化。简单说来,他就是个公子哥儿,一幅漫画增刊里讽刺的那种美国人模仿英国绅士却不伦不类的滑稽样。连艾萨克·L. 亨特(Isaac L. Hunt)这位曾多次帮助罗斯福竞选的人都说:‘他简直是个笑话……他的发型、讲话的方式,无一不令人捧腹。’”普林格尔也说,他的举止、他讲究语法的说话方式、他的衣品让他成为笑柄,他的嗓音很尖,听起来很滑稽,而且他在议会发表演说时,使用的还是殖民地早期的方言,这些都让他的政治生涯很不顺利。[45]他的对手很快就说他是大学里出来的娘娘腔。得知他所属的大学兄弟会有四位成员在纽约州议会时,《世界》(World)杂志写道:“天啊,天啊,罗斯福掌控了议会的职位。他们兄弟会太嚣张了吧!”“本州的选民如果知道他们的议员把大学玩的那套校园政治带入议会,一定会感到吃惊与不悦。”“兄弟会那一套东西对于大学生来说可能很有趣,但是对于成熟的政治人物来说却不怎么可靠。”[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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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久之后,罗斯福刻意经营的鲜明个人形象在报纸上站稳了脚跟。他做事时的活力与诚恳的态度赢得了人们的好感,他的优越教育背景与家庭出身无碍于大家对他的欣赏。一份乡间报纸说:“看到一位出身富裕、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关怀社会是令人喜悦的,因为他愿意把老天给他的天赋与幸福用来服务社会。”波士顿的一份报纸说,虽然他颇有美学素养,却不妨碍他“发表人人听得懂的传统共和党式演说”。还有报纸说:“即使他因怀抱新旧大陆著名大学的种种理论而被人们先入为主地看衰,但是他的确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也有很实际的想法。”马萨诸塞州斯普林菲尔德(Springfield)的《共和党人》(Republican)杂志一直认为,智识训练会影响年轻政治人物对于一般选民的理解,但它却承认“罗斯福的教养并未使他脱离大众”。当罗斯福成为马萨诸塞州的公务员事务专员后,报纸说:“有他在,改革就绝不会变成文人的娱乐或是对党内要求的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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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福熟悉美国西部荒野,也曾在农场生活过,养成了吃苦耐劳的活力和干劲儿。人家形容他是“具备男子汉风格、身手矫健、充满活力的人,他在西部有一些很不错的大农场,喜欢狩猎那里的大型动物”,在西部的那段年轻狂放的岁月中,“他学到了荒野求生的技巧”。还有一些发生于他与印第安人之间的英雄故事,被人们反复传颂着。罗斯福的打猎技术后来成了他的政治资本:“他追踪政治掮客的本事不亚于他在落基山脉追踪灰熊的身手,当他向政治腐败开火的时候,就像是在猎场射杀猎物一样。”他是改革派中唯一一位让人把公务员改革类比成猎杀危险动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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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都市、商业、自私与女性化的世界,罗斯福代表的是西部与户外旷野的世界,充满活力与男子气概,并且心怀“诚恳”与追求理想的观念。他知道自己已成功将男子气概、活力与教育、改革融合在了一起,决意把这种观念传给下一代。1894年,他应邀到哈佛为毕业生演讲,演讲的题目是《政治中的品质与男子气概》(The Merit System and Manliness in Politics),他建议这些学生“不但要做好人,还要做男子汉,不要让坏人完全包办勇夫的形象”。19世纪90年代,他大声疾呼,希望美国人投入积极、艰苦、实际但具有理想色彩的政治斗争中。他常说:“艰苦奋斗”不只包括对外冲突与民族间的摩擦,还包括国内的改革。好的美国人不只会批评,还会行动。他会投入“不甚优雅的派系斗争中”,承担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怕与“那些有时粗鄙无礼又无理想,但有能力、有掌控力、有效率的人为伍”。他应该培养出“坚强的男子汉品质,尤其是要有勇气,要有强健的体魄与意志”,“头脑和身体都必须富有活力”,拥有军人一般的品质,“这种男子汉的品质是所有民族都须具备的,没有它什么事也做不成”。如果一个人因为害怕失败或是畏惧困难而裹足不前,“就是懦夫,没有男子气概”。受过高等教育的阶级尤其需要避免“懦弱的善良”,不要逃避“必要的粗野草莽与艰难的工作”,不要沦为“半吊子”,这种人不是真正的艺术家,而是“有教养却无用、做什么事都浅尝辄止的人”。[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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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福这样的态度在19世纪90年代的经济萧条时期获得了普遍的赞赏。一份加州的报纸说:“男子汉的坦率与勇气是美国政府最需要的,特别是在这个政治上与社会上正处于转型阶段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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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宣扬强势的民族主义与艰苦奋斗的人生观,这充分表现了他的进取精神。他是一个政治舞台上的知识分子,有杰克逊式的勇猛与果断,绝对不会被视为像杰斐逊一样懦弱、像亚当斯一样斯文,或是像柯蒂斯一样不男不女。他绝对是个战士。“他喜欢战斗,但都是为了让政府更完善。罗斯福就是进取精神的化身。”1896年,美国的帝国主义正被西奥多·伍尔西(Theodore Woolsey)与赫尔曼·冯·霍伊斯特(Hermann von Hoist)等学界人士批评,而克利夫兰的《世界》杂志发现罗斯福正是反击这种懦弱的学究思想的绝佳例证。它说,罗斯福的影响力正像“一阵爱国之风……吹过缺乏爱国意识的平原,冯·霍伊斯特等教授的思想在这里甚嚣尘上,而这阵受人拥护的风来自一个学问并不比他们差的人”。罗斯福曾在美西战争中与牛仔们并肩作战,这些传奇事迹广为流传,使他成为美国英雄。1899年《哈珀周刊》曾说:“他广受欢迎,因为他具有大部分人都认为很重要的男子气概。”“大家喜欢骑在马背上的勇士,不管他是在对抗西班牙人、在猎熊还是在牧羊。”1900年,《底特律新闻报》(The Detroit News)说:“这个男人成功将牛仔与大学生这两个反差极大的群体组合在一起,带着他们横扫美国近代历史,因此赢得了男人的赞叹与女人的尊敬。”芝加哥的《新闻报》(Journal)说:“没想到那些在城里长大、文弱无力、闲游浪荡的年轻人竟然能受到罗斯福这种真男人的鼓舞。但是……粗犷、有活力、热血的美国乡村男人才知道如何欣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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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当时正在逐渐城市化与商业化,却受到了经济萧条的沉重打击,首次产生了对堕落颓废的担忧,大家认为罗斯福预示着一个新世代的到来,它更有活力,更具男子气概。罗斯福为后来的进步主义打下基础,因为他帮助心向改革的受教育阶层恢复了地位,为这类人重新注入了男子气概。一向被教导应该粗犷与勇敢的美国人再也不用担心在站出来支持理想主义与改革时会被人说没有男子气概了。罗斯福的形象后来成了美国对政治人物的标准要求:如果一个想从政的人被怀疑太文弱、太理想主义、太关心智识,则只要他有从军的记录就可以过关,如果没有,那参加过橄榄球队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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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罗斯福不只是破除了人们认为绅士/知识分子阶级从政时总是缺乏魄力与男子气的刻板形象,更证明了与他同阶级的人可以在政治上扮演重要角色。他们上一代的知识分子过于看重自己的出身与道德智识,认为凭它们便足以成为领导阶层,而罗斯福这一代的人则以事实及行动证明了自己在政治上有独特和必要的功用。对后者来说,学者在政治上的角色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上:他们具有一定的施政技巧,且这些技巧对于政府发挥积极功能正变得日渐重要。于是,绅士改革者在政治上郁郁不得志的时代即将结束。随着进步主义一代的崛起,学者以专家的角色登场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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