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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 语言是客观存在的，这没错。但是，一旦我们学了一种语言，这个语言就会存储在我们的大脑里，构成了我们大脑内在知识的一部分。母语是我们出生之后接触和学习的第一种语言，学习和使用母语的过程一直伴随着我们的生理、智力、心理等方面的发育，还伴随着我们的各种社会生活体验，其中包括文化和语境体验。这些发育过程和长期生活体验与母语的学习和使用融合在一起，不可分割，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并且不断膨胀的体系。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和各种生活体验的增加，母语在这个体系里扎根越来越深，使用越来越熟练，表达力也越来越强。因此，千万不要低估它对外语学习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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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 我想，如果把生理发育和生活体验考虑进来，儿童和成人的母语状况就明显不同了。成人的母语和生活体验多，母语表达能力就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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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 是的，意识到这点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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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 这对学外语有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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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 影响是巨大的。当我们学外语的时候，长期使用母语的习惯会渗透进来。如果所学的外语与我们的母语差别比较大，两种语言各自所依附的生活体验也有比较大的差别，母语的渗透便构成了干扰，阻碍我们学好和用好外语。这在儿童学习母语的过程中是不存在的。大脑中有一种语言扎根之后再学另一种语言，与单纯学习母语相比，学习过程就有所不同了。这有点像行进中的汽车，侧旁增加一个作用力就会影响汽车前进的方向和速度。可以说有无另一种语言的影响是外语学习与母语学习显著的不同之处，不少外语学习困难就源于这个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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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习一门外语的过程就是逐步排除母语的干扰、与母语“作斗争”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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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 如果所学的外语与自己的母语相近，这样的外语是不是容易学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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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 是的。我曾经去荷兰作过访问，有一件事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在那里，荷兰语是当地人的母语，人们平日交流用的是荷兰语，各种商品标记用的也是荷兰语。对荷兰人来说，英语是他们的外语，就像英语对我们中国人一样。荷兰小学生10岁左右开始学英语，相当于我国小学三年级学生开始学英语的时间。令人惊奇的是，在荷兰，几乎人人都会说英语。他们的英语为什么学得那么好呢？为了释疑，我多次问过当地人，也请教过当地的外语教学专家。他们把学习成功归因于看电视，接触英语多。这或许是原因之一，但中国香港的英语电视也多，为什么能说好英语的香港人就没有那么普遍呢？后来我了解到：荷兰语的句子结构和英语的比较接近，西方国家的文化和生活体验也有不少相似之处。相同的不用学，学起来自然就容易了。显然，我们的汉语和英语的差别大于荷兰语和英语的差别，文化习俗也有不少差异，所以中国人要学好英语就没有荷兰人那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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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所学的外语与自己的母语相近，学起来就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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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 作为中国人，我们没有选择，只有多下工夫学习了。早先我总是感觉外语学习与儿童学习母语不同，听您讲了语言差异会造成外语学习困难之后，才明白原来这种不同与大脑中的母语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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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 是的。在学习外语的时候，我们不知不觉地把使用母语的习惯带入外语学习。前面我反复说过，要学会使用一种语言，不管是母语还是外语，不管是汉语还是任何其他语言，都要满足语言使用的四个条件。比如学习英语，需要注入交际需要，要借助语境弄清楚英语词语的意思，要参与互动，要通过大量接触语言去培养语感。这些学好语言的必要过程我们已经在学汉语的时候经历过了，养成了一整套习惯。这些母语习惯一定会影响我们学习英语，往往造成我们常说的中式英语，也就是Chingl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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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式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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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 说起中式英语，正是我最想要问的一个问题。老师在批改我的英语作文时，老是批评我写中式英语，说几乎每一句话都带有中式英语特征。老师还说太多改不过来，索性只给我写的句子下面做个记号，让我自己去改正。可是，我怎么琢磨也看不出错在什么地方。我敢肯定语法没什么错，那是老师教给我们的。那些按照语法规则写出来的句子，怎么就成了中式英语啦？您能告诉我什么是中式英语吗？能告诉我中式英语是怎么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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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 好。你能不能先举个例子？也就是老师改的那种中式英语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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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 比如，我用过这样的句子Yesterday my house was stolen。老师说是中式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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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授： 这个例子的确是典型的中式英语句子。这些句子有什么特点呢？第一，它们合乎英语的语法，语法上看不出什么错；第二，英美人不这样说；第三，翻译成汉语句子，在汉语里是说得通的。当然，中式英语有时候涵盖的范围更广一些，只要是由汉语表达式直接翻译成英语而英美人通常不会使用的词句都可称为中式英语。在很多情况下，你用英语的语法规则造句，却没有想一想你是否见过英美人这样用过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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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式英语句子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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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合乎英语的语法，语法上看不出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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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英美人不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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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翻译成汉语句子，在汉语里是说得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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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 难道一定要是英美人说的英语我们才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