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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往弯道上跑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噼啪噼啪的脚步声,安德鲁发现布鲁斯特填补了他与佩里之间的空白。其他人都纷纷靠近,他意识到整个场上的赛跑手都比他跑得快。他稍稍加快了速度,试探着从外圈想再次超过布鲁斯特。就在他要赶超的时候,弯道到了。他还不至于笨到在弯道的时候跑外圈,于是他再次放慢步伐返回里道。可是就在他这么做的一瞬间,后面的赛跑手不费吹灰之力地靠近并且迅速赶上了布鲁斯特,安德鲁这才意识到雷德布鲁克已经抢占了里道。安德鲁只得在转弯的时候跑外圈了。“大傻瓜!”他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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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人山人海里的琼斯和一两个经验丰富的赛跑手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下目光,其余观众对于安德鲁表现出的这个小的技术性失误没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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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们绕起了那个长长的弯道。佩里领先,步伐依然紧迫;布鲁斯特第二,对于应该跑什么样的步伐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只是下定决心不输给佩里;雷德布鲁克明智地保持在攻击距离以内,而安德鲁和另外两个赛跑手则不舒服地在雷德布鲁克的外圈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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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跑出长长的弯道,完成了一半赛程的时候,安德鲁彻底乱了阵脚。他以前跑半英里赛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氧气不够,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此刻不是在用鼻子平稳地呼吸了。已经有一种让人吃惊的衰弱感在大腿的正面出现了。现在想占优势已经没有希望了。让他欣慰的是,他又转回了里道,跟在雷德布鲁克的后面了。现在他们跑了大约一分钟——却好像过去了好长时间。他还能不能保持这个速度再坚持这么一段时间?在他面前,长长的直道延展开来,直道的尽头是运动场那片长长的弯道,弯道过后才到终点直道。然后是冲刺,而他已经感到连一点点冲刺的力量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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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雷德布鲁克的双脚,跟着跑,一步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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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要跟住雷德布鲁克,他必须加快速度了。每跑一步,雷德布鲁克的背影就离他远一些。他挣扎着把步伐迈大,可是却无济于事。雷德布鲁克已经遥遥领先。他跟布鲁斯特齐头并进了。他跟佩里齐头并进了。他领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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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观众席上看,雷德布鲁克在非终点直道上跑得是多么轻松自如啊!“跑得真好看!”人们交头接耳,“正是该加速的地方。”“判断准确!”“看他怎么渐入佳境,跑最后的弯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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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是安德鲁要提速的地方。他此时已经把自己之前的种种计划忘了个一干二净。加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后面的人中有一个轻松地从他身旁跑过,填补了雷德布鲁克与他之间留下的空白。第六个人跑到了他的外圈。背后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他此时跑在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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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们跑到了终点直道前的最后弯道上了。他的腿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喘不上来气,嘴里咕哝着。大腿的无力感变成了抽筋似的痛感。与此同时,他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与雷德布鲁克距离越来越远,此时是整整五码,此时是八码,不由得隐隐感到绝望。佩里落回第三名了,布鲁斯特在追赶雷德布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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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的隐痛阵阵袭来,安德鲁感到无助,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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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要跑得有节制。他要强迫自己的双腿迈轻松自然的大步。当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最后的疯狂冲刺时,他的身体却还必须被迫有节制地跑下去,这是赛跑最难熬的时候,是噩梦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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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他告诫自己,“再跑五十码——勇气,老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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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安德鲁知道别人此时此刻的感觉的话,他就会信心百倍了。在比赛的第一个四分之一赛程里,多亏安德鲁自己兴奋起来了,他比别人跑得快,而别人也没有在意。雷德布鲁克由于缺乏节制,感觉在四分之一英里的标志处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也怀疑自己是否有力量做最后的冲刺了。于是,他决定趁着自己还有冲刺的力气,提前来个出人意料的加速。他们一到弯道,在距离赛跑终点三百码的地方,他就使出最大的力气踩加速器,高速前进。在佩里和布鲁斯特还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他已经领先了五码、八码、十码。对于这一切,观众比参加比赛的人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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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此时都上了直道,安德鲁以为雷德布鲁克在重整旗鼓做最后的冲刺。而事实恰恰相反,他在苦苦地死撑,苟延残喘。他那欢快的步伐已经转瞬不再,他的大步已经迈得毫无生气,大腿的冲刺肌肉已经一点点力量都没有了。他在挣扎,每迈一大步都要问自己:“我行吗?我行吗?我行吗?毫无疑问,每一步都离终点越来越近了。我能坚持到最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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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里已经跑得筋疲力尽了。在最后三十码,布鲁斯特一直拼命追赶雷德布鲁克,却根本找不到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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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拐那个能把人累死的弯道时,整个运动场上唯一懂得合理使用剩余体力的人是安德鲁。只剩四十码了,他现在可以拼尽全力,放手一搏了。再次加速。此刻距离直道是三十码——二十码,突然,他的自控土崩瓦解了。他在用体内的全部力量疯狂地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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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直道十码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在比赛中的命运彻底反转了。他已经成功冲刺了一次!他外道上的那个人看不见了。上了直道以后,他从外道击败了前面的那个人。又跑过了几码,他击败了摇摇晃晃的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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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跑到了第三名。他四肢力量倍增。“加油,加油:加速,你能追上布鲁斯特。齐头并进。能感觉到他在挣扎。他跑不过你。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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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遥远,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一种狂乱的剧痛:别人的剧痛。几英里以外的跑道旁有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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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该拿下第二个人了,第二个人,他能追上雷德布鲁克。可他能及时追上吗?他们此刻已经跑过了一百码的起跑线:只剩一百码了。他能吗?他能吗?他的第一个辉煌的冲刺已经完成了。身体痛苦而虚弱,他要再一次跟拖后腿的身体做斗争。而他正在一步一步地做。他紧握着拳头,强迫冲刺得筋疲力尽的肌肉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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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时间分秒不差地在延长,直道在延长。还落后五码,此刻四码,此刻三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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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布鲁克听到了他的声音,接着感觉到他在逼近:在后面两码处,此刻在肩并肩。他再一次拼尽全力发力。他们一起快速跑过一百码的终点线,距离半英里终点线的棉线还有十码,耳畔是看台观众低沉的吼叫声。雷德布鲁克看到自己被击败了,却也跟到了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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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安德鲁领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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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白色的羊毛终点线被自己的胸撞开,面对辉煌的战绩,他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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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啦,你成啦!”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珍贵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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