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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妍美导致模糊美感磨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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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在长期的语言实践中形成的四六骈体，行文用字宜双不宜单的习惯也助长了汉语表达妍美华彩的特点。“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这样的古诗词，如翻译成英语，很可能是平淡如水的文字，却让中国人千古吟诵，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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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审美是各民族独特的社会历程和文化传统的浓缩，是各民族独特的社会条件和生活经历在文化心理深层的积淀，尽管在不同的时代取得不同的表现形式，或在某些方面发生一定的变化，但其本质的方面总是根深蒂固、不可动摇，成为代代相传、以一贯之的东西，成为一种文化凝聚不散的精魂，并在各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表现。“可以说，审美差异的客观决定因素是自然和环境，而主观因素则是哲学和语言本身。”〔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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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在写景抒情方面的特点是虚、空，用词凝练含蓄、富于音韵和美。首先表现在景物刻画时不求明细，而求空灵静虚、隐秀含蓄，追求“象外之象”、言外之意，显得模糊、朦胧和含蓄。英语的景物描写大多是实景实写，客观理性地描绘，力求准确真实地再现自然，在遣词造句上显得客观朴实、干净利落。英语需要以语言形态来表意，在词语后面留下的想象空间就难以达到汉语的高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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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road leading from central Europe to the Adriatic coast lies a small Slovenian town of Postojna. Its subterranean world holds some of Europe’s most magnificent underground galleries. Time loses all meanings in the formation of these underground wonders. The dripstone—stalactites, columns, pillars and translucent curtains, conjure up unforgettable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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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位于中欧斯洛文尼亚境内全欧闻名的Postojna大溶洞的景介主要部分，较之闻名于世的桂林芦笛岩，不仅洞中景物毫不逊色，规模可能还要大一些。然而，其文笔竟是如此简洁质朴！按汉语的表达习惯，文笔则一定“妍美”得多。试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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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岩的绚烂富丽，更从色彩见出。岩中各种石乳、石柱、石笋、石幔、石花，正处成熟期，五光十色，天然富丽；不待彩灯辉映，便晶莹剔透，七彩缤纷。游者就像置身于一个富可敌国的珠宝库，又像在观赏国庆焰火晚会，眼前诸种色、光、影相聚交汇，争奇斗艳，争亮斗辉，溢金焕彩，淌玉流碧，奇诡绚烂，富丽辉煌。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以为走进了龙宫琼府、玉界仙都，面对着一个瑰丽的神话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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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写知名的溶洞，注重逻辑与分析的英语则以写实为主，一一照实写来。诸如：The dripstone—stalactites, columns, pillars and translucent curtains, conjure up unforgettable images. 而汉语的研美表达则令英语见绌。诸如：“争亮斗辉”、“溢金焕彩”、“淌玉流碧”、“奇诡绚烂”、“龙宫琼府”、“玉界仙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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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些研美之辞，荡漾着意会之美，朦胧之美！将英语写Postojna溶洞的文句译成汉语，可以锦上添花；而将汉语写芦笛岩的文句译成英语，那岂非苦差一桩？哀哉！意会之美，如何经得起逻辑的梳理？朦胧之美，又如何经得起分析的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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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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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境内西湖如明镜，千峰凝翠，洞壑幽深，风光绮绮。杭州的春天，淡妆艳抹，无不相宜；夏日荷香阵阵，沁人心脾；秋天，桂枝飘香，菊花斗艳；冬日，琼装玉琢，俏丽媚人。西湖以变幻多姿的斗艳，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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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段之美，既美在浅层，美在辞藻，美在四字结构，又美在深层，美在“不嚼饭与人”。没有“描完述尽”，而是留下了较多的不确定性和意义的空白；诸如“凝翠”、“幽深”、“淡妆艳抹”、“沁人心脾”、“斗艳”、“媚人”、“心旷神怡”等等，无不含有模糊色彩、朦胧意境。逢“模糊”，遇“朦胧”，读者就自然要变“意义不确定”为“意义确定”，变“意义空白”为“意义丰盈”。这个“变”，是思考，更是想象，是品味，更是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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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千峰凝翠”为例，初读之下，模糊即生，尤其是“凝翠”二字。何为“凝翠”？这就需要读者在接受过程中利用个人文字修养，乃至个人的生活阅历，乃至个人的审美标准，对“凝翠”的不确定意义赋予特定含义，对“凝翠”的意义空白加以补充。驰骋想象之后，也许读者就能理解“千峰凝翠”，并在头脑中勾画出如此景象：山峰起伏，山林茂密，苍翠欲滴，远望过去，山色如翠玉凝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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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段文字的英语译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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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est Lake in Hangzhou is like a mirror, embellished all around with green hills and deep caves of enchanting beauty. Sunny or rainy, Hangzhou looks its best in spring. In summer the fragrance of lotus flowers gladdens the heart and refresh the mind. Autumn brings with it the sweet scent of laurel flowers, and chrysanthemums are in full bloom. In winter the snow scenery looks just like jade-carvings, charming and beautiful. The ever-changing aspects of the beauty of West Lake makes one carefree and joy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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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承认，此段英语译文是成功译文。笔者曾作“好事者”，将上段译文发美国友人Bill Hofmann教授，请他发表评论，并请他以更优雅的英语进行润色。可是，Hofmann教授在email中称：This is already a very poetic passage of the scenery in Hangzhou in different seasons. I can hardly improve it in terms of graceful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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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做以下汉英之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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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的春天，淡妆艳抹，无不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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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y or rainy, Hangzhou looks its best in sp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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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桂枝飘香，菊花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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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umn brings with it the sweet scent of laurel flowers, and chrysanthemums are in full bl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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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琼装玉琢，俏丽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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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winter the snow scenery looks just like jade-carvings, charming and beauti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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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千峰凝翠”，相应的英语译文是：green hills。我们不能简单地从一般意义上的所谓“文采”来对这个对比做结论。汉英翻译过程中，所失落的，岂止是文采！诵读如此文字，读者文思关闭，想象折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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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句法导致模糊美感磨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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