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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51 如果意识到谚语押韵的情况,便可知像“篾编三转紧,话说三遍稳”(紧、稳同为臻摄)、“人是桩桩,全靠衣裳”(“裳”读阴平)都是有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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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53 民国时期四川有本方言奇书——何为的《滴滴经》。《滴滴经》像《蜀籁》一样,是一本四川方言谚语集。不同的是,它用韵语的形式,把四川方言谚语串联成了一篇篇顺口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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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55 之所以管它叫“顺口溜”,是因为它不像刘师亮《时谚声律启蒙》那样平仄对仗句句工稳。尽管书中也多以偶句行文,偶尔也有像“说白话”(仄仄仄)对“开黄腔”(平平平),“旱鸭儿”(仄仄平)对“干鸡子”(平平仄),“拍马屁”(仄仄仄)对“吹牛屄”(平平平)这样工稳对句,但是更多的是像“烧火老”(平仄仄)对“打卦婆”(仄仄平),“脸皮厚”(仄平仄)对“脑壳尖”(仄仄平),“抓屎糊脸”(平仄平仄)对“惹火烧身”(仄仄平平)这样看似对偶,实则平仄不协调的句子。与《时谚声律启蒙》相比,《滴滴经》只是将方言、谚语用韵语的形式汇集在一起,而并未对其做出体例,所以姑且将其作为歌谣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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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57 因《滴滴经》一书民国之后未曾再版,川内各大图书馆也难见到,因此下面就将部分内容附录于下,以飨读者何为:《滴滴经》,蓉风三日刊社,1948年版,第27、28、47、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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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59 起冲突,生摩擦,踩倒爬,狗夹夹,生编死编,东刮西刮,矮子端公,坐地使法。将计就计,以牙还牙,起心不善,支人犯法,问长问短,说七说八,铜头铁背,金口玉牙,眼不乱观,脚不乱踏(踏俗读洽),天神不收,地神不拿,成都人请客,拐拐上喝茶,坐客好安顿,站客难打发,有钱钱打发,无钱话打发,牛头不对马嘴,狗口不生象牙,现铜不打炼铁,远走不如近爬,人小鬼大,私娃子回杀,看到不咱不咱,窝屎大塌大塌,抱膀子不嫌注大,输了钱不要他拿,清早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罈子头捉乌龟——手到擒拿,人穷格式大——吃稀饭要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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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61 旱鸭儿,干鸡子,丢意子,对不起,安冷板凳,丢死耗子,请转转会(转俗读赚),断湾湾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无利息,谁肯早起,踩屎有财,见红有喜,有礼无礼,中间耸起,吃铁吐火,瞒心昧己,穷无立锥地,家贫如水洗,无毒不丈夫,舍命陪君子,得罪天打醮,得罪人赔礼,纵然有不是,认错不该死,鸡不穿裤子,狗不戴帽子,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天干打夜雨,人穷窝夜屎,扯灯影把子,搬野鸡翎子,长痛莫如短痛,饿死莫如造死,做事莫头莫脑,问话挖根挖底,蚊烟当不得帐子,干儿当不得孝子,倒了清油揽芝麻,搯了虱子养虮子,黄泥巴落到裤裆内——不是屎也是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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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63 落汤鸡,搜山狗,一家数口,供得气吼,宁添一斗,莫添一口,越施越有,富贵长久,赢了不走,输了变狗,制造空气,无中生有,菜不送饭,茶堪当(去声)酒,饮食菩萨,酒肉朋友,一根骨头,哄两条狗,贼头贼脑,毛脚毛手,洗脸打湿手,吃饭打湿手,求人不如求己,使狗不如自走,今朝有酒今早醉,万事莫如杯在手,十个见到九个愁,神仙见到掉蚊箒,恶龙难逃地头蛇,清官难逃滑吏手,摕蛇要摕七寸半,咬×要咬头一口,恶人自有恶人魔(磨),强中更有强中手,埋头汉、搭耳狗、口头不说心头有,烧香摩屁股——搞惯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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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65 大瓦房,光框框,茅草房,肉气香,人家吃腬,你来喝汤,越多越贱,越少越香,清明短雪,谷雨断霜,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人活一口气,佛尊一炉香,张冠不能李戴,冷口不噙热汤,为政莫如从粮(粮政机关),从粮莫如当仓(仓库),当仓莫如下糖(食糖专卖机关),下糖莫如还乡(乡长),一番生活两番做,三分人才七分妆,姑娘身价金千两,秀才人情纸半张,抱膀子,心头慌,指指夺夺打那张,人是铁,饭是钢,吃上几碗硬帮帮,隔壁杀鸡又炖膀(上声),老娘还在饿盲盲(阳平,“盲盲”饭之俗称也)!大家吃、大家香、一个人吃呐屙痢打标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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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71 四川方言与文化 第八章 方言俗解须正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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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73 笔者曾以万字长文考订“瓜娃子”一语。该文立足于“瓜”这个词根,从民俗学、心理学等角度来考订的,但始终觉得不太如意。后看《集韵》,方才知道“瓜”的本字是“”,《集韵》:“音瓜,短头也。”“短头”是什么意思呢?正如人们以“锐”和“钝”来形容人的聪明与笨拙一样,“长”“短”也可用来形容人的聪明或笨拙,故《吕氏春秋》有“智短”一词,形容智虑浅薄。近人姜亮夫先生《昭通方言疏证》也认为“瓜”是从“”字而来的,他指出“今昭人言人无智慧愚笨曰傻瓜,俗以瓜为之,当即此字,短头则智力不足,故得引申为无智愚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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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75 六朝隋唐以来,随着小说、笔记文体的兴盛,方言不再只停留于阐释经典的功能。方言成了小说、笔记中的常客,记录在案,作为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此时的方言记录,只为立此存照,缺乏谨严的语言学考证,流俗往往就字面而附会其意思,造成解释的谬误自然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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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77 广东称妓女为“老举”,诗人袁枚曾饶有兴趣地对此作了一番考证:“广东称妓为老举,人不知其义。问土人,亦无知者。偶阅唐人《北里志》,方知唐人以老妓为都知,分管诸姬……有郑举举者,为都知,状元孙偓颇惑之。……广东至今有老举之名,殆从此始。”(《随园诗话》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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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79 袁枚用长长的一段征引材料,证明“老举”是从妓女郑举举那里得名的。但是这个结论百年后受到了学者孙橒的质疑。孙橒在他的《余墨偶谈》中说:“粤中呼妓为老举,随园以为即举举、师师之意。或以为‘举’与‘妓’粤音相近,老举即老妓之讹。其说近是。”(《香艳丛书》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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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81 与袁枚相比,孙橒的这段论述更为合理。钱塘人袁枚不明白广东方言,而做出错误解释,这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有的学者连自己的家乡话也会解释错误。袁枚的好友蜀人李调元就是其中一个。李调元《卍斋璅录》卷1记录并解释了这样一个蜀方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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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83 蜀人呼扠禾上架之丫曰“杨扠”。以杨为之,状如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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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85 这种扠物上架的工具,今日川西农村仍在使用,但却未必一定用杨树做成。杨树木质松脆,四川话叫“不经使”(不经用),并不适合做扠。这样说来,是否李调元的说法存在问题呢?就此疑问,张舜徽先生《清人笔记条辨》卷3对其有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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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87 “杨”当作“扬”,扬者举也,谓以此举物向上也,故名扬扠。非以杨木为之而得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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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89 将自己的方言解释错误的,也并不止李调元一人。这在各地的县志中可以看出来。1741年,乾隆皇帝颁布一道命令:各省府州县六十年修一次志书。在朝廷的鼓励下,全国各地政府形成了一股编纂地方志的热潮。这一政策有利有弊,其利在于,各地的文献史料因此而得到了及时的记录与保存;其弊端在于,由于各地政府重视程度不同、参修者学养不同等原因,使得志书的编撰质量也参差不齐。正如梁启超先生所说:“方志中什之八九,皆由地方官奉行故事,开局众修,位置冗员,钞撮陈案,殊不足以语于著作之林。”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国书店,1985年版,第2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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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91 在这些官修志书中,许多县志并未记录当地方言;即使有记录,也只是简单的方言词汇记音,而没有相应的考证;有的尽管作了考证,却又往往流为臆说。而这些臆说又往往来源于流俗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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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93 如何来破除“流俗”呢?即通过语音,确定方言本字,方言的意义也就不言自明了。黄侃先生曾根据扬雄自述《方言》的成书情况,而总结方言研究的次第:“一先问字,其次求字,其次求于故书雅记。”黄侃述、黄焯编:《文字声韵训诂笔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262页。黄侃先生提出的方言研究这三个步骤,简而言之即搜集词汇、考求本字和寻找文献书证汪启明:《黄侃方言学思想表微》,载于《汉语史研究集刊》2009年刊。这三者皆不能脱离语音。故曰:“解说方语,正音为难。音正而后字定,字定而后义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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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95 本章解释世俗之疑,辨照是非之理,其目的则是为了匡谬正俗,澄清流俗之见,有利于学术人心。不然,如像清人潘永因说的:“余又闻蜀人言陈子昂阆州人,州有陈拾遗庙,语讹为十姨,遂更庙貌为妇人装饰。”(《宋稗类钞》卷29)将陈拾遗叫成了陈十姨,还把他的塑像也换成了女子装束,如此一来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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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97 翻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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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180399 四川称某人发迹、致富为“翻梢”,蕴含着一种由穷变富的动态意义。“翻梢”有时也写成“翻稍”“翻烧”“翻钞”。民国《重修彭山县志·民俗篇二》记载:“翻烧,复所耗也”,并对这个词语做了如下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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