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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再来看一个更卡通更漫画的字,这是从许进雄先生的《中国古代社会》一书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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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甲骨文的世界之中,人依靠双脚行走的三态变化,其中最基本、最安步当车的一种正是“步”这个字,甲骨文做,草鞋步鞋草鞋步鞋两脚交替向前迈;也有再加上道路符号而成为(左右脚哪个在前无关宏旨),开大门走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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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有急事想走快一点,便成为“走”这个字,这个字在甲骨文中没出现,但稍后的金文仍形态清晰可识,,大步向前疾走的人左右手也跟着大幅摆动起来。这个快步而行的“走”字,从声音到字义还在今天的闽南语中好生生保存着,闽南语基本上没有后来替代的形声字“跑”,一路沿用这个古老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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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快比方说有猛兽或债主或盛怒的老婆在后追杀时怎么办?于是这原本就奋力迈步的人遂再加速成为如此没命狂奔的样子,,这就是今天的“奔”字。此字的创造精髓当然就是最底下那三个脚印符号——当然不是人因此变成脚很多的蜈蚣或脚更多的倍足纲马陆,这个多脚的影像绝非实存,却很显然正是造字者真的肉眼所见且忠实予以记录,它一不吊诡二不神秘,就只是源自于影像的视觉暂留现象,因为我们眼睛反应不够精确灵活的错觉所形成的。但说起来也还好有这么个缺陷存在,否则我们今天看的电影电视或电脑游戏迫力十足的三D影像画面将失去一切神奇魔力和效果,我们看到的只会是一格一格分割如漫画书的画面,那很多人晚间和假日的悠悠时光就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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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麻烦:“奔”这个字,我们该说它是会意字或指事字或形声字吗?不可靠的《说文解字》说它从夭卉声,当然是胡说八道,我以为它仍应该算眼见为凭的象形字——如果说,是“耳朵所听见的象形字”或“皮肤感知的象形字”,那这个字一定可称之为“眼睛看错的象形字”,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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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的故事 5 转注·假借·不再创造的新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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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这一排四个字分别是“东”“西”“南”“北”的甲骨字,在谈下去前,先让我们进一段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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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之所以注意到这四个字,是看了许进雄先生一本精彩绝伦的著作《中国古代社会——文字与人类学的透视》。这本台湾商务印书馆印行的绝妙好书,任何对中国文字有兴趣的人,以及到现在为止还想不出中国文字有何乐趣可言的人都应该买来看,订价五百八十元,但保证物超所值,使用后不满意我个人愿意负责原价回收,包买包退——事实上,我个人买来随手给人的已不止十本之多,我猜,同样极力推销此书的文化学者詹宏志所购买的也应该不下这数字,往下,我们还会不断提到许进雄先生此书之中的动人发现和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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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史以来最诚实的广告先告一段落,这里让我们先回到“东西南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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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东西南北来做三百六十度方位的四个基本定点,是相当普世性的方位标示方式,但这不是实存的,而是人的发明——这个发明当然还是有其漏洞,一方面是因为据以发明的日升日落位置、北极星不动所在和牵引磁针的地球磁极之间有着微差云云;另外,东西南北是二次元扁平世界的方位标定,如同欧式几何的缺陷一般,当它应用于三次元的非欧几何实存世界时,难免会出现麻烦,你一定听过非欧几何的所谓球面和马鞍面,所以才会出现你若立身于南极点上,不论朝哪个方向走去都是向北走的诡异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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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就我们正常人的正式生活来说,东南西北有个一二度的微差是可忽略,而位于“南国以南”的奢侈南极点也不会人人能去时时会去的,因此,东西南北仍是堪用且有效的。只是,我们其实并不一定仰靠它们来指引我们生活中的行动方向,尤其是住城市的人。高楼大厦挡住了人的望远目光,平直的地平线成了城垛状高低起伏的所谓城市天际线,太阳只在窄窄的头顶天空才可能瞧见,日出月落之事离开我们的生活起居,正式被划归到休闲旅游的范畴(“让我们到玉山或花莲海滨看日出”),本来就不是最亮的坚定北极星更可能一辈子只听过没看过——更有效指引我们方向的是人工建物的道路和各个建筑地标,东西南北究竟何在好像只剩周休二日打麻将的人还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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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并非所有的城居人口都这样子,比方说,北京人(当下的,不是五十万年前活着、先是国宝后来消失的那个头骨)还是习惯东西南北的,我猜,这跟北京城存在太久太重要有关系,方位标定准确的东南西北城门制约了往后城市的道路系统和生活动线,遂进一步沉淀到人的意识和语言之中——有回,我们一干人等闲谈起此事,正巧北京来的学者戴锦华教授也在座,戴教授接腔道:“是啊,在咱们北京,丈夫半夜炕上翻了个身,推了下老婆:‘你往南边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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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许进雄先生的解释,东,,像两端束紧的某种袋子,在尚未开发出纸袋和塑胶袋的当时,可能是动物的中空胃袋;西,,像个藤类材质编织而成的篮子;南,,像悬吊起来的铃或钟,乐器类的;至于北,,两人相背之状——其中只有“北”字还算追溯得回来,这个字应该就是“背”字的原形,后来被抢来作为方位符号,只好在原字之下加个“月”的肉体符号以示区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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