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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话出自一位92岁高龄的日本移民,根据其中的个别单词和说话背景,听者可以推断出他是在谈论自己早年种植咖啡豆的日子。“他购买了我的咖啡豆,他付给了我支票”。但这句话也完全可以解释为:“我购买了咖啡豆,我付了支票给他”。这种理解也没错,因为他也有可能讲述的是自己现在的生活:一家商店的店主。第二句话出自另一位上了年纪的日本移民,他生了许多儿子,其中一个儿子把他接到了洛杉矶,想让他领略一下现代文明的各种“奇观”。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他自己看到一座大楼的墙上悬挂着一个电子广告牌,上面显示着时间和温度。说第三句话的人是一位69岁的菲律宾移民,他的意思是:这里比菲律宾要好,在这里,你有各种各样的食物,但在菲律宾,你根本没钱买吃的。(其中有一种食物叫作“pfrawg”,这是他用“kank da head”的方法在沼泽地捉到的。)在这些例句中,听者必须填补说话者所要表达的意图。皮钦语没有给说话者提供一套惯用的语法规则来传递信息——没有固定的语序,没有前缀或后缀,没有时态或其他注明时序和逻辑的标记,没有超过单句的复杂结构,也没有固定的方法来标明谁是施动者、谁是被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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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19世纪90年代以后,那些在夏威夷长大的孩子虽然从小接触的是皮钦语,但最终却形成了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他们发明出了“夏威夷克里奥尔语”(Hawaiian Creole)。以下是这种语言的例句,前两句出自一位在毛伊岛(Maui)出生的日裔木瓜种植者。中间两句来自一位出生于夏威夷的种植园劳工,他是日本与夏威夷混血儿。最后一句出自夏威夷的一位旅馆经理,他以前是农夫,出生在考艾岛(Kau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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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 firs japani came ran away from japan 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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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来到这里的日本人是从日本逃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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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 filipino wok o’he-ah dey wen’ couple ye-ahs in filipinis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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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菲律宾人在这里工作几年后又回菲律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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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 no like t’come fo’ go w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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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想让他替自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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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time when we go home inna night dis ting stay fly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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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当我们回到家时,这个东西正飞来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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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day had pleny of dis mountain fish come d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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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许许多多这样的鱼从山上流下来,流到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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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例句中,有些动词和短语看起来像是胡乱放置的,例如“go”“stay”“came”和“one time”,但是,千万不要被它们误导,它们并不是随便使用的英语单词,而是属于夏威夷克里奥尔语的语法系统。克里奥尔语使用者已将这些单词转化为助词、介词、格标记以及关系代词。事实上,这或许就是许多既有语言中的语法前后缀的形成方式。例如,英语的过去式后缀“-ed”很可能就是由动词“do”变化而来。“He hammered”这句话最早的说法类似于“He hammer-did”。事实上,克里奥尔语是一门地道的语言,它拥有早期皮钦语所缺乏的固定语序和语法标记,而且除了单词的读音外,其他语言规则的生成都与殖民者的语言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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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克顿强调说,如果克里奥尔语的语法主要是孩子们心智的产物,而没有受到父母所说的复杂语言的影响,那么它无疑给我们提供了一扇清晰无比的窗口,通过它可以窥探出大脑的先天语法机制。他认为,克里奥尔语是许多毫不相干的语言的混合体,但它们却展现出令人惊讶的相似性——甚至连基本语法也相同。比克顿指出,在孩子学习中规中矩的既有语言时,他们常会犯一些语法错误,而这些错误与克里奥尔语的基本语法有着惊人的相似。例如,一些说英语的孩子往往会说出下面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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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 he is lea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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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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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body don’t like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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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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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gonna full Angela’s buc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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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装满安吉拉的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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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 Daddy hold it hi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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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爸爸拿着它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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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他们无心说出的这些句子,正符合克里奥尔语的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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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克顿的个别论断仍存在争议,毕竟他所重建的是几十年前或几个世纪以前的历史。但最近的两项自然实验却出人意料地证实了他的基本观点。在这两项实验中,人们可以亲身观察儿童的克里奥尔化现象。这些有趣的发现来自有关对聋哑人手语的研究。人们对手语存在普遍的误解。手语不仅仅是一些哑语手势的拼凑,它不是教育家的发明,也不是其他口语的解码。只要是聋哑人聚居的地方就会形成手语,而且每种手语都是一种独立、完整的语言,它们使用与口语类似的语法规则。例如,美国聋哑人使用的美国手语(American Sign Language)与英语或英国手语(British Sign Language)就不相同,它在主谓一致和词性分类上反而类似于纳瓦霍语和班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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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近,尼加拉瓜才开始出现手语,因为该国的聋哑人一直没有形成自己的社群。1979年,桑地诺政府取得政权,并着手进行教育改革,从此建立了当地第一所聋哑人学校。学校致力于培养学生的读唇和说话能力,但和所有先例一样,这样的教育收效甚微。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因为在一同玩耍、一同乘坐校车的过程中,孩子们发明了自己的一套手势系统,这套系统吸收了他们与家人交流时所使用的各种临时手势。不久,这套手势系统就演变成今天所谓的“尼加拉瓜早期手语”(Lenguaje de Signos Nicaragüense)。如今,这套手语的使用者主要是17~25岁的聋哑青年,而这套手语也正是他们10岁左右时所创立的。从根本上说,尼加拉瓜早期手语是一种皮钦语,每个人的表达方式都不相同,它依靠提示性和细节性的反复陈述来表达意思,缺乏既定的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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