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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 eat me 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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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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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 banana you banana me you g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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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香蕉你香蕉我你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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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me banana me banana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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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香蕉我香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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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nana me me me 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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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我我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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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ve orange me give eat orange me eat orange give me eat orange give m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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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橘子我给吃橘子我吃橘子给我吃橘子给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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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杂言乱语与孩子的句子有着天壤之别。当然,如果长时间的观察,我们也能在猩猩的手势中发现某些具有意义的随机组合,例如“water bird”(水鸟)。但是,黑猩猩的这些手势其实非常类似于野生动物的行为表现。动物学家E.O.威尔逊(E. O. Wilson)曾经对动物的交流行为进行过总结,他提到动物交流的一个最为显著的特征,即“无谓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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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将词语、音系、词法和句法等因素抛开,我们也只能从黑猩猩的手势中读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果:它们根本不懂语言。黑猩猩知道训练者希望它们做出手势,而且做了手势就能得到奖励。但是,它们骨子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语言,以及如何使用语言。它们不会用这些手势进行你来我往的交流,而是随着自己的搭档一起比比画画。它们的手势常常打在身体的一侧,或者打在桌子底下,而非像标准手语那样打在胸前。黑猩猩也喜欢用脚来打手势,但没有人因为它们的生理优势而责怪它们。黑猩猩很少自发地打出手势,它们必须接受强制性的训练。它们打出的许多“句子”,特别是那些表现出某种词序的“句子”,只不过是对训练者所打手语的直接模仿,或者是对已经训练过几千次的手语规则的小小变动。它们甚至不能明白特定的手势代表的是特定的物体。多数时候,黑猩猩打出的“物体”手势往往可以指代与这个物体相关的任何场景、任何方面。例如,“toothbrush”可以指“牙刷”“牙膏”“刷牙”“我想要牙刷”或者“上床时间到了”。“juice”可以指“果汁”“放果汁的地方”或者“带我去放果汁的地方”。我们在第4章提到过埃伦·马克曼(Ellen Markman)的实验,在实验中,孩子会使用“主题”联想的方法来对图片进行分类,但在学习单词词义时,他们就会忽略主题。对他们来说,“dax”可以是一只狗或者另一只狗,但绝不可能是一只狗或者一个骨头。此外,黑猩猩很少对有趣的东西或者行为发表评论,几乎所有的手势都是用来表示自己的需求,通常是食物或者挠痒。这让我不由得想起我两岁大的侄女伊娃(Eva),从她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幼儿与黑猩猩在心智上的明显区别:一天晚上,我们全家坐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当大人们的聊天逐渐停止时,从后座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粉红色”。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发现在几公里之外的地平线上树立着一块粉红色的霓虹灯。她只是对霓虹灯的颜色发表评论而已,并没有其他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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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学领域,有关“猩猩学语”的闹剧都已成为往事。尼姆的训练者特勒斯已经从一个支持者转变为揭发者。莎拉的训练者大卫·普瑞马克(David Premack)并没有说莎拉学会的是人类语言,他只是以符号系统为工具来探究黑猩猩的认知心理。加德纳夫妇(瓦苏的训练者)和帕特森(可可的训练者)远离学术圈已有十年之久。目前,只有一个研究团队还在宣称猩猩能够学会语言。休·萨维奇-伦堡(Sue Savage-Rumbaugh)和杜安·伦堡(Duane Rumbaugh)曾经承认他们的黑猩猩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但他们现在表示有一种黑猩猩能够学得更好。黑猩猩生活于西非大陆上的6片像孤岛一样相互隔离的森林中,因此,不同片区的黑猩猩在数百万年的进化过程中不断分化,以至于其中的某些群体可以被看成是另一个种类的猩猩。大多数接受训练的是“普通黑猩猩”,而坎齐则是一只“倭黑猩猩”,它学会了在电子书写板上点击视觉符号。萨维奇-伦堡认为,坎齐在符号的学习和口头语言的理解方面表现得非常出色。为什么它会比普通黑猩猩更为优秀,个中原因尚未明了,但与媒体的报道相反的是,倭黑猩猩与人类的亲缘关系并不比普通黑猩猩与人类的关系要近。据说,坎齐是在没有接受专门训练的情况下学会这些图形符号的,不过,在它母亲艰难地学习这些符号时,它曾经跟在身边旁听。此外,他们还宣称坎齐学习符号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满足需求,它还有别的目的,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最多占到4%。他们还说坎齐能够使用由3个符号组成的“句子”,但这些句子只是缺少内部结构的固定搭配,而且也并没有真正包含3个符号。这些所谓的“句子”只不过是先指出“追”的符号,再指出“藏”的符号,然后再指向要和坎齐玩捉迷藏的那个人。客气地说,坎齐的语言能力只比普通黑猩猩高出那么一丁点儿,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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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研究原本是打算将人类从自然顶端的位置拉下几个台阶,但它采取的形式却是强制其他物种模仿我们本能的交流行为,或者模仿我们所发明的其他交流模式,似乎这样就可以衡量出它们在大自然中的地位。黑猩猩无须为它们的抵触和拒绝感到羞愧,如果让人类接受训练,模仿黑猩猩的嘶吼尖叫,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种研究和上述研究一样,都没有多少科学意义。事实上,如果我们认为其他物种需要我们的干预才能表现出某种有用的能力,这才是一种自大的心理,就好比认为鸟儿需要接受人类的教育才能学会飞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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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本能:人类语言进化的奥秘 语言能力“大爆炸”只是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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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人类语言与动物的交流方式有着天壤之别。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达尔文不是坚持认为生物的进化是渐进式的吗?因此,有人认为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对黑猩猩的行为做详细的考察,它们一定拥有某种形式的语言,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伊丽莎白·贝茨(Elizabeth Bates)是乔姆斯基语言学的猛烈抨击者,她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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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语言的基本结构原则不是通过学习而获得的(自下而上),也并非是派生而来的(自上而下),那么对于它的存在,我们只剩下两种可能的解释:如果普遍语法不是造物主亲手所赐,那人类一定经历过一次史无前例的突变,它相当于一次“认知大爆炸”……我们不得不抛弃近30年来以生成语言学为代表的极端主张,即认为语言是间断式进化的结果。我们必须在自己与其他物种所共享的心智材料中寻找符号和句法的藏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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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如果人类语言在当今的动物界里真的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刻意用达尔文的理论来解释它的进化过程就显得多此一举。现代人类所独有的语言本能,其实就像现代大象所独有的象鼻,这并非不可理喻之物。这里面没有矛盾,没有造物主,也没有大爆炸。现代进化生物学家对一个事实感到既好笑又好气:尽管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都宣称自己相信达尔文的进化理论,但他们相信的其实是一个经过改造的神学观点,即“伟大的存在之链”(Great Chain of Being)。这种观点认为,所有物种都是按照自身等级依次排列在一根链条之上的,人类则位于链条的顶端。根据这种观点,达尔文的贡献不过是揭示了这个链条形成的原因:即每个物种都是从位于它下方的物种进化而来的,而不由上帝来分派位置。许多人还依稀记得高中所学的生物知识,即由“原始”到“现代”的进化之旅,因此他们轻易地得出结论:变形虫进化成海绵、海绵进化成水母、水母进化成扁形虫、扁形虫进化成鳟鱼、鳟鱼进化成青蛙、青蛙进化成蜥蜴、蜥蜴进化成恐龙、恐龙进化成食蚁兽、食蚁兽进化成猴子、猴子进化成黑猩猩,黑猩猩进化成人类(见图10-1,为简短起见,我省略了一些中间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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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1 错误的进化之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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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悖论:人类拥有语言,但它的“邻居”却没有任何形式的语言。我们期待的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但看到的却是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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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进化并不是楼梯,而是一棵大树。我们不是从黑猩猩进化而来的,我们和黑猩猩源自同一个祖先,而这种动物已灭绝于世。同样,人类和黑猩猩的共祖也不是从猴子进化而来的,它和猴子一道,来自一种更为古老的动物,这种动物也已经消亡。由此上溯,我们可以为所有物种找到一个共同的祖先,即某种单细胞生物。古生物学家因此开玩笑说,“大体上说,所有的物种都已经灭绝了(一般估计为99%)”。生活在我们周围的各种生物并不是我们的祖先,而是我们的远房亲戚。它们只是一棵大树上的细枝末叶,而这棵大树的枝杈和躯干都已不复存在。图10-2是这棵大树的简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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