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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乔姆斯基因为提出“语言先天假说”而著名于世,但他从来没有对这个观点展开过系统的科学论证,而他的主要论据——“输入贫乏理论”也远非无懈可击。借助大型在线语料库(这是语言学中最为重要的新方法),杰弗里·普勒姆和哲学家芭芭拉·肖尔茨(Barbara Scholz)揭示说,许多据称是儿童从未听过的句式,其实都可以在合理大小的英文样本中找到例子。他们并没有否认输入贫乏的可能性(我认为西蒙案例、尼加拉瓜手语以及第4章中彼得·戈登的“mice-eater”实验都是很好的例证),但他们指出,要确证这一说法,比乔姆斯基和他的追随者所设想的要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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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本书出版以来,人类遗传学和认知神经科学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目前我们已经知道,威廉综合征是由于7号染色体部分区段的缺失引起的,这一区段包含大约20个基因,这导致威廉综合征的症状具有很高的异质性。至少其中之一,即“LIM激酶1”基因涉及空间认知的问题。正如我所强调的,相较于其他认知功能,威廉综合征患者的语言较少受到损害,但不同的患者之间仍有很大差异。克里斯蒂尔过度发达的语言能力虽然表明语言可以独立于其他认知功能,但这种现象并没有出现在所有患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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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氏家族基因缺陷的发现过程一直备受关注。首先是某个基因标记被确定下来(SPCH1),然后是导致这一缺陷的基因(FOXP2)及其变异,接着就是它的进化历史。其他哺乳动物也拥有一个类似的基因,但这一基因的排序却为人类所独有,这是20万年来自然选择的最终结果。目前,这一基因在哺乳动物的大脑发育中所承担的功能已经成为研究的焦点。我们已经知道,它是一个转录因子,负责启动其他基因。其他哺乳动物身上的FOXP2基因影响的是负责运动控制的神经回路,特别是与发声相关的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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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我在第9章里对K氏家族综合征的已知症状做了谨慎的描述,但我发现既有人说我声称这个基因专门涉及语法问题,也有人说我认为它只影响嘴部和面部的肌肉运动。这个家族的成员已经接受了大量检查,事实真相介于这两者之间:患病的家族成员在吐字发音和嘴部、面部的运动控制方面存在障碍,智力水平也普遍较低,但他们也存在一些特殊的语言障碍,这些障碍与其他方面的缺陷并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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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现特定于语法的单一基因(也许永远都发现不了),但渐趋清楚的是,某些特定的基因集合与语言能力的各个方面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基因集合具有不同程度的特异性或者交叉功能。心理学家希瑟·凡·德尔·莱利记录了一群患有特殊语言障碍的孩子,她将这种障碍称为语法型特定语言障碍(Grammatical Specific Language Impairment)。与K氏家族不同,他们的缺陷似乎只表现在语言方面,具体地说,只表现在语法上:他们的整体智力居于正常水平,在识别复杂声音、理解单词以及在社会环境中自然使用语言等方面都与常人无异。他们的病症可能源自遗传,但他们身处的家族不够大,遗传模式不够清晰,所以无法锁定相关的基因。我以前的学生卡琳·斯特朗斯沃尔德(Karin Stromswold)从另一角度探讨了这个问题,她梳理了大量的文献,这些文献表明了语言能力的许多差异,包括语言障碍和语言发育迟缓,都具有很高的遗传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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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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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撰写这一章的时候,沃尔夫假说已经被大部分语言学家和心理学家所抛弃,但如今钟摆又摆了回来。目前,“新沃尔夫主义”运动方兴未艾。在The Stuff of Thought一书中,我讨论了这一新的研究动向,并且指出,语言影响思维的观点并非完全错误,但语言影响思维的方式有很多,人们很容易将它们混为一谈。特别是,人们往往会将一般性的观察结果(例如一个人的话会影响另一个人的想法——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语言就没有任何用处)与一些极端的主张联系起来(例如我们是用母语进行思考,我们所说的语言决定了我们无法思考某些问题),在The Stuff of Thought这本新书中,我论证了“心语”理论的正确性——我们不是用母语思考,而是用更为抽象的思想媒介来进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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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语言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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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尾部分描述的句法机制已经很难在乔姆斯基的最新理论——也就是所谓的“最简方案”(Minimalist Program)中找到踪迹。在语言学界,乔姆斯基的一个重要特点便是每隔10年就对自己的理论进行一番颠覆性改造。目前的“版本”是5.2版(当然,这取决于你如何计算),而我在这一章里描述的是3.2版的简化版,即“修正的扩充标准理论”(Revised Extended Standard Theory)。不过,对于任何一位正在研读语言学著作的人来说,本章绘制的语法图都不会显得陌生,因为我所强调的方面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而且可以很容易地转化为其他理论。在我本人的论著中,我一贯支持比乔姆斯基理论更为平实、自然的理论(更少的分枝、更少的语迹、更少的转换),它们的构架清晰可辨,一目了然,例如短语、词语项和结构。琼·布列斯南的理论就是一个例子,而这种优点也可以在雷·杰肯道夫和彼得·库里卡弗(Peter Culicover)的新书《简单句法》(Simpler Syntax)中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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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撰写本章内容以来,最大的研究进展发生在2004年,也就是波士顿红袜队赢得世界职业棒球大赛冠军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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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每个人的头脑中都装着一套构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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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随后的两本书中对单词世界做了更为深入的探讨。《单词与规则》(Words and Rules)考察了词形组合的丰富性及其对认知机制的影响。The Stuff of Thought考察了单词的含义以及它们的产生和传播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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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动有趣的《孩子如何学习词义》(How Children Learn the Meanings of Words)一书中,保罗·布鲁姆指出,儿童没有专门用于词义学习的心理机制,他们学习单词的方式和学习其他事物一样。儿童是通过自己的“心智理论”或直觉心理学来锁定词义,并结合具体的语境来推断一个正常的说话者可能表达的意思的。雷·杰肯道夫和我认为这并非事实的全部,我们在与乔姆斯基辩论的文章中解释了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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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语音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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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语音识别技术已经取得了飞速发展,成为电话信息系统不可或缺的部分。但每位曾受困于“语音信箱监狱”(voice-mail jail)的人都知道,这一系统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否则常常会得到这样的答复:“对不起,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小说家理查德·鲍尔斯(Richard Powers)描述了自己使用最先进的语音识别程序的体验:“这台机器是一个误打误撞的‘专家’。就像我们有时会把《旧约》诗篇‘Surely goodness and mercy shall follow me all the days of my life’听成‘Shirley, good Mrs. Murphy, shall follow me all the days of my life’一样,我的平板电脑也会将‘book tour’听成‘back to work’,‘I truly couldn’t see’听成‘a cruelly good emcee’。”识别不同的人说出的各种单词依然是一个艰巨的设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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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单词与规则》中,我更为详尽地讨论了英语的发音模式以及这种变幻不定的拼写方式背后的逻辑性,包括乔姆斯基和莫里斯·哈利的独到见解:英语的拼写“几近于最理想的拼写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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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上还爆发了一场与语言有关的激烈辩论,这在《语言本能》中没有提及,即“阅读大战”(reading wars)。这场辩论的焦点是:在读书识字的问题上,儿童是否应该接受明确的教导来掌握如何从单词的字母拼写中分析出单词的读音(也就是“字母读音法”),还是可以在丰富的阅读环境中本能地发展出读写能力(即所谓的“整体语言法”)。我在这一章中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语言是一种本能,但阅读却不是。和多数心理语言学家一样(但和许多教育人士不同),我认为应该有意识地教导孩子认识语音,并了解它们在字母串中的编码方式,这对孩子来说至关重要。在这方面,黛安·麦吉尼斯(Diane McGuinness)的《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会阅读》(Why Our Children Can’t Read)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这一书名出自出版商的营销噱头,麦吉尼斯最初将这本书命名为《阅读革命》,因为它不但探讨了阅读研究的科学革命,也追溯了人类历史中给我们带来字母拼写体系的革命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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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山梨正明对克林顿的评论简直是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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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会说话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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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只要他曾经用过某种号称“懂得英语”的搜索引擎进行网络检索,就一定可以站出来证明:对自然语言的理解仍然是一个有待解决的工程问题。同样,语言翻译软件也是如此。洛伯纳大奖赛(被错误地形容为“图灵测试”)的参赛软件依然是靠着预设的回复来赢得大奖,它们根本无法理解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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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用学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它研究的是特定社会背景下的语言运用,以及敬语、暗指和言外之意等语言现象。在这一章中,我只用了两三页的篇幅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我在The Stuff of Thought中对语用学作了更加深入的讨论,并从社会心理学和进化心理学的角度解释了这些语言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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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为什么地球上会存在那么多不同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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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家丹尼尔·埃弗雷特对亚马孙土著语言毗拉哈语进行了研究,他声称这种语言与霍盖特所总结的语言共性形成冲突,因为它无法讨论直接经验之外的事物,而且不存在递归性的嵌入机制,即一个单词或短语可以嵌入一个相同类型的单词或短语之中。但正如我前面所说,埃弗雷特的第一个说法与大量有关毗拉哈人生活方式的观察结果不符,而他的第二个说法也同样站不住脚。借助动词后缀和将名词转化为动词,毗拉哈语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语义嵌入,因此可以表达“我说某某打算离开”这种嵌套两层语义的想法。此外,毗拉哈语也可以用一个句子来陈述一个命题,比如“我们吃许多鱼,但有些鱼我们是不吃的”。语言学家安德鲁·内文斯(Andrew Nevins)、大卫·佩塞斯基(David Pesetsky)和赛琳·罗德里格斯(Cilene Rodrigues)对毗拉哈语进行了细致研究,他们驳斥了毗拉哈语不存在句法嵌入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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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语法仍然是一个备受争议的概念,但这些争议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那位来自火星的科学家依然会认为,与人们所能想到的无数种声音交流方式相比,人类的语言其实都大同小异。在《语言的原子》(The Atoms of Language)一书中,语言学家马克·贝克(Mark Baker)采用实证的方法,清晰地描绘出普遍语法的基本结构以及将各种语言区分开来的一小批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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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议有关语系的争论可以请“一位出色的统计学家花一个下午的空闲”来解决,如今已经有一批生物统计学家在这样做了,当然这花了他们不止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某些项目中,为生物学而设计的计算机程序被运用于语系的研究中,这些程序原本是用来分析各类物种的基因,从而构建出物种进化的谱系图的,如今它们被用于分析不同语言的单词,以便描绘出语言的家谱。研究者首先用毫无争议的语系(例如印欧语系)对这些程序进行检测,以验证它们是否能够还原出已知的谱系,然后再将它们用于隐晦不明的语系,以计算出其中的谱系和各种原始语言从它们的祖语中分离出来的相关时间。近来有关印欧语系的分析表明,说原始印欧语的人生活于8 000~10 000年前,这正符合最近兴起的“走出安纳托利亚”(Out of Anatolia)理论。根据这个理论,他们是欧洲的第一批农夫。更多的语言学家对此表示怀疑,因为这个时间和“语言古生物学”的研究结果相抵触,例如原始印欧语中有“车轮”一词,但车轮是在5 500年前才发明出来的。原始印欧人到底是早期的农夫还是晚期的牧人,这个争论还在继续。也许两种说法都是对的,他们可能经历了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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