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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单词与规则》中,我更为详尽地讨论了英语的发音模式以及这种变幻不定的拼写方式背后的逻辑性,包括乔姆斯基和莫里斯·哈利的独到见解:英语的拼写“几近于最理想的拼写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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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上还爆发了一场与语言有关的激烈辩论,这在《语言本能》中没有提及,即“阅读大战”(reading wars)。这场辩论的焦点是:在读书识字的问题上,儿童是否应该接受明确的教导来掌握如何从单词的字母拼写中分析出单词的读音(也就是“字母读音法”),还是可以在丰富的阅读环境中本能地发展出读写能力(即所谓的“整体语言法”)。我在这一章中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语言是一种本能,但阅读却不是。和多数心理语言学家一样(但和许多教育人士不同),我认为应该有意识地教导孩子认识语音,并了解它们在字母串中的编码方式,这对孩子来说至关重要。在这方面,黛安·麦吉尼斯(Diane McGuinness)的《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不会阅读》(Why Our Children Can’t Read)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这一书名出自出版商的营销噱头,麦吉尼斯最初将这本书命名为《阅读革命》,因为它不但探讨了阅读研究的科学革命,也追溯了人类历史中给我们带来字母拼写体系的革命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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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山梨正明对克林顿的评论简直是未卜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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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会说话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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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只要他曾经用过某种号称“懂得英语”的搜索引擎进行网络检索,就一定可以站出来证明:对自然语言的理解仍然是一个有待解决的工程问题。同样,语言翻译软件也是如此。洛伯纳大奖赛(被错误地形容为“图灵测试”)的参赛软件依然是靠着预设的回复来赢得大奖,它们根本无法理解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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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用学是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它研究的是特定社会背景下的语言运用,以及敬语、暗指和言外之意等语言现象。在这一章中,我只用了两三页的篇幅简单地梳理了一下。我在The Stuff of Thought中对语用学作了更加深入的讨论,并从社会心理学和进化心理学的角度解释了这些语言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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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为什么地球上会存在那么多不同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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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家丹尼尔·埃弗雷特对亚马孙土著语言毗拉哈语进行了研究,他声称这种语言与霍盖特所总结的语言共性形成冲突,因为它无法讨论直接经验之外的事物,而且不存在递归性的嵌入机制,即一个单词或短语可以嵌入一个相同类型的单词或短语之中。但正如我前面所说,埃弗雷特的第一个说法与大量有关毗拉哈人生活方式的观察结果不符,而他的第二个说法也同样站不住脚。借助动词后缀和将名词转化为动词,毗拉哈语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语义嵌入,因此可以表达“我说某某打算离开”这种嵌套两层语义的想法。此外,毗拉哈语也可以用一个句子来陈述一个命题,比如“我们吃许多鱼,但有些鱼我们是不吃的”。语言学家安德鲁·内文斯(Andrew Nevins)、大卫·佩塞斯基(David Pesetsky)和赛琳·罗德里格斯(Cilene Rodrigues)对毗拉哈语进行了细致研究,他们驳斥了毗拉哈语不存在句法嵌入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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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遍语法仍然是一个备受争议的概念,但这些争议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那位来自火星的科学家依然会认为,与人们所能想到的无数种声音交流方式相比,人类的语言其实都大同小异。在《语言的原子》(The Atoms of Language)一书中,语言学家马克·贝克(Mark Baker)采用实证的方法,清晰地描绘出普遍语法的基本结构以及将各种语言区分开来的一小批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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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议有关语系的争论可以请“一位出色的统计学家花一个下午的空闲”来解决,如今已经有一批生物统计学家在这样做了,当然这花了他们不止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某些项目中,为生物学而设计的计算机程序被运用于语系的研究中,这些程序原本是用来分析各类物种的基因,从而构建出物种进化的谱系图的,如今它们被用于分析不同语言的单词,以便描绘出语言的家谱。研究者首先用毫无争议的语系(例如印欧语系)对这些程序进行检测,以验证它们是否能够还原出已知的谱系,然后再将它们用于隐晦不明的语系,以计算出其中的谱系和各种原始语言从它们的祖语中分离出来的相关时间。近来有关印欧语系的分析表明,说原始印欧语的人生活于8 000~10 000年前,这正符合最近兴起的“走出安纳托利亚”(Out of Anatolia)理论。根据这个理论,他们是欧洲的第一批农夫。更多的语言学家对此表示怀疑,因为这个时间和“语言古生物学”的研究结果相抵触,例如原始印欧语中有“车轮”一词,但车轮是在5 500年前才发明出来的。原始印欧人到底是早期的农夫还是晚期的牧人,这个争论还在继续。也许两种说法都是对的,他们可能经历了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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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更为古老的超级语系,例如诺斯特拉语系、印第安语系、欧亚语系(更不用说原世界语),它们仍然不被多数语言学家所认可。同样,人类遗传学家路卡·卡瓦利-斯福扎所提出的观点,即基因族谱和语言谱系的重叠性,也遭受了学界的冷落。对于庞大的种群和族群来说,这个观点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例如使用闪语、班图语和欧洲语言的非洲人。但通常情况下,它与事实并不相符。其中的原因是,语言和基因不同,它并不总是由父到子、至上而下地纵向传承,而是常常会发生横向传递:从征服者传向被征服者,从本地人传向外来者,从上等人传向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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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遗传学家亚历克·奈特(Alec Knight)和乔安娜·马恩特恩(Joanna Mountain)发表了一个有关原世界语的惊人论断:第一批现代人所说的母语是一种吸气语(click language)。虽然大多数语言学家对此不以为然,但他们的观点也并非胡乱猜测,而是基于以下四个观察结果:第一,非洲两大主要吸气语(坦桑尼亚的哈德扎人和卡拉哈里沙漠的桑人所使用的语言)在语言上没有亲缘关系,也就是说,这两种语言早在10 000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第二,哈德扎人和桑人在基因上也相隔遥远。第三,哈德扎人和桑人都拥有一定水平的遗传多样性,这表明他们是人类始祖的两支直系后裔。第四,语言学家发现,拥有吸气音的语言常常会丢失吸气音,而没有吸气音的语言却绝不会产生出吸气音。因此一个简单的解释是,大约生活于10万年前的第一批现代人说的是带有吸气音的语言,这些吸气音在哈德扎人和桑人的语言中保留了下来,而在其他后裔的语言中都逐渐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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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语言的消亡仍然是语言学界的一大忧虑。目前有两个组织专门负责支持和保存濒危语言,它们是濒危语言基金会(Foundation for Endangered Languages,网址www.ogmios.org/home.htm)和濒危语言基金(Endangered Language Fund,网址www.endangeredlanguagefund.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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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孩子天生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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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家罗伯特·格林科夫(Roberta Golinkoff)和凯西·赫什-帕塞克(Kathy Hirsh-Pasek)的《婴儿如何说话》(How Babies Talk)一书对婴儿如何开口说话做了很好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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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有关年轻人的大脑在语言学习和创造上比老年人的大脑更为优越的证据可谓层出不穷。而且有证据表明,掌握口音的能力在两岁之后就开始逐渐衰退。根据神经影像学的研究结果,在第二语言的习得上,儿童大脑的处理方式与成人大脑不同。前者处理第一语言和第二语言的区域完全重叠,而后者则是由两个相邻区域分别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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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目前还很难证明语言习得存在一个专门的“关键期”。语言学家大卫·伯德桑(David Birdsong)认为,人们只是因为年纪越大而变得越糟:30岁的成年人比不过20岁的小伙子,20岁的小伙子比不过十几岁的青少年,十几岁的青少年比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伯德桑认同本章里提到的一个假设:年龄对语言的影响是衰老过程的一部分。这个问题并不容易解决,因为人们学习第二语言的背景、动机有着很大差异,它们会对语言学习的年龄变化曲线造成各种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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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问题是,年龄对第一语言的影响可能比第二语言更加明显。心理学家早就怀疑,借助第一语言这根拐杖,成人可以更好地掌握第二语言,因为他们可以将二者进行对照,了解其中的区别。瑞秋·梅伯里(Rachel Mayberry)对此做了精巧的研究,并证明了这个观点,只是她的研究公布得稍晚了一些,我没能把它写进这本书。她发现,在美国手语的学习上,将它作为第一语言的先天成年失聪者,比将它作为第二语言的成年失聪者(因为事故或疾病而丧失听力)要差得多。当然,从小就学习美国手语的先天成年失聪者的表现是最优异的。这表明,成人在语言习得上比儿童要差很多,但这种差异被一个事实所掩盖:大多数成人所学的都是第二语言,而非第一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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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对语言习得的影响牵扯到美国教育政策的一场大争论,这场争论可能比“阅读大战”还要激烈。直到最近,美国的许多州都在实施一种古怪的双语教育:移民的孩子接受的都是母语(通常是西班牙语)教育,而英语只是逐步引入课堂,而且要等到孩子进入青春期时才全面介入。许多学者支持这种教育体系(部分是因为他们隐约觉得这样是在支持少数族裔和移民),尽管许多移民父母对此表示反对,而且缺少足够数据显示这一教育体系对孩子有所帮助。此外,这一体系的基本假设是年纪大的孩子在语言习得上要强于年纪小的孩子。罗恩·恩兹(Ron Unz)是主张废除这一教育体系的急先锋,他指出,这种教育理念就像是“让石头从下往上,掉落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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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语言器官和语法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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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基因革命外,和语言关系最大的科学发展表现在大脑的影像分析,特别是功能性磁共振成像和脑磁图上。尽管语言区域的总体景观变得更加复杂,但经典的语言区域通常都可以借助这些手段清晰地找到。一个比较接近全貌的例子就是下页这张大脑语言区影像图,它是我和我以前的学生奈德·沙辛(Ned Sahin)在实验中所获得的扫描影像。在实验中,我们让被试观看屏幕上的单词,并要求他们默念这些单词,或者在心中将这些单词转换成复数形式或者过去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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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对这张左脑图像进行了“膨胀”处理,因此脑沟(大脑沟裂)看上去就像一片片暗灰色的斑块。图像上的亮点表示血流量增加的部位。你可以看到,这些发亮的部位和我在本章中基于当时数据(依靠解剖和断层扫描)所绘制的语言区域图十分吻合。在大脑的底部后端(图片右下角),你可以看到初级视觉皮层。位于它左侧的是一个新发现的区域,名为“视觉词形区”,它负责检测单词的形状。它的附近就是韦尼克区,也就是负责识别单词的区域。额叶中部的那片光亮区(图片左侧)包括布洛卡区(负责语法计算)和某些控制嘴部运动的区域。在这片光亮区中,有一部分向下延伸到额叶之下的大型脑沟(即脑岛)中,它可能与发音设计有关(即便我们的研究对象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头部运动有可能会对大脑的语言图像形成干扰)。在大脑后部的顶叶上方(图片右侧上方),我们可以看到一片发亮的活跃区域,它正好位于一条横向延伸的脑沟之上,这片区域反映的是人们对光学显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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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在过去10年里,有关语言的神经影像数据只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份粗糙、笼统的地图,而没有绘制出一幅清晰明确的区域分布图,指明每个部位所负责的具体工作。不过,还是有人在这方面做了一些尝试,试图厘清这混乱的局面。彼特·哈古特(Peter Hagoort)认为,左脑下额叶(图片左侧的大片光亮区,包含布洛卡区在内)负责将各种语言知识(单词、规则、声音、结构)联结起来,由此形成一个清晰连贯、语义明确的句子。哈古特指出,在这片区域中,前部下端主要负责意义的处理,后部上端主要负责语音和发音,中部则主要负责处理语法。大卫·坡佩尔(David Poeppel)和格雷格·希科克(Greg Hickok)提出了另一种见解,不过他们关注的是语义理解。他们认为,单词的理解开始于韦尼克区的周围区域,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向前下方延伸,进入颞叶(图片底部的长形叶片),与意义连接;另一路向上延伸,然后向前进入额叶,与发音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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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章里,我完全是用假设的方式描述大脑神经回路在子宫内的发育情况,而在过去10年的生物学研究中,这一领域同样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我以前的学生盖瑞·马库斯(Gary Marcus)写了一本可读性很强的书:《心智的诞生》(The Birth of the Mind)。他在书中解释了胚胎大脑发育的基本科学知识,并对基因和早期神经活动究竟如何铺设语言和认知回路进行了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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