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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不取有懈怠的想法。训练室里小黑板上的倒计时是从“离起飞还有113天”时写起的,而即使在那时候我们也不觉得113天会有多么遥远,相反只觉得我们要去的路、要闯的关太多太多。当8月20日上午,黑板上的倒计时变成了“明天就起飞!”时,我不敢回想这一百多个日子是如何走过来的,我到底跌倒过多少次。想起《约翰·克利斯朵夫》一书中最后的那段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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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克利斯朵夫渡过了河。……左肩上扛着一个娇弱而沉重的孩子。……快要倒下来的克利斯朵夫终于到了彼岸。于是他对孩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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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到了!唉,你多重啊!孩子,你究竟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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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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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即将来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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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漉尽泥沙始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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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中的反方有一套常用的招法,叫“综合治理法”,这还是王老师在88年复旦对台大的决赛中发明出来的,之后被各界辩林人士奉为至宝,沿用至今其生命力仍旺盛不衰,几乎成为反方立论之定式。其实辩论本身首先就是一个“综合治理”的大工程,在这次的辩论集训中这一点表现得尤为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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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是一种缘份。辩论队的这群人中,原来或者是素不相识的同学,或者是久仰大名却不见其人,平素敬若神明的大学者,大领导,而四个月的同甘共苦却将大家凝成了一个快乐温暖而又如钢铁般坚强的集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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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队就是这样一个大家庭,并没有太多轰轰烈烈的故事,但平淡中的真情往往最能持久。在我们的记忆中——而且还将在今后我们的生活中——辩论队有不少“圣地”,一些校园里谁都不会多留心的角落,却是我们愿意常去朝拜的地方。政修路上的小面店是王老师第一次带我们去的。吃的是炒年糕。后来,当我们从南京路完成了采购任务,精疲力尽地回到复旦时,我们会进去要一碗炒面;当我们想打打牙祭、跑遍了国权路却买不到一只烧鸡时,我们又会去要一碗炒面,找回那份盎然的意兴。从新加坡回来后,大家又来到这里,在吃炒面的唏嗦声中来一次“再回首”,眼里都是些平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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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楼前是复旦最大的一片草坪,也是暑假里我们每天饭后散步都要到的地方。散坐在大水池边,我们一同唱歌,说笑,一同看俞总行云流水地打八卦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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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地方有多少啊。从南区17号楼出发到文科楼的这一路上,我们每天训练室——食堂——宿舍的一条线中,散落了多少和辩论队一起喜怒哀乐过的人。17号楼里和善的阿姨,南区大门口修车的老师傅,国年路上卖煎蛋饼的小贩,文科楼门房三位老师傅,中灶二楼的大胖子厨师,辩论也曾经进入过他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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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不觉得这些感情有多珍贵,特别像我们四个几乎须臾不离的男生,实在是因为彼此都太熟悉了,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友情不是什么值得标榜的东西,但在辩论队中我们得到友情绝对是值得纪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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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数不清到底有哪些值得纪念的东西。我们病倒时,不辞路远,深夜从校本部赶来看我们的朋友,送来的梨子有一种长久的回味。中灶二楼的饭桌上,我们一次次地转动过新式的“快乐大转盘”。更还有几十个夜晚曲终人散后,我们四个人在训练室打地铺时一次次的“星星点灯”。我想,最好是彼此之间总也不要说那句“当爱已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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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的训练就是在这么一股融融的气氛中进行的。要说训练不苦,不累,那是假话。但我们体会得到这苦中之乐,就好像游冬泳的人是不会因为水冷,而只一味地临渊羡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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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辩论这个综合治理的工程在生活中是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因为我们念念不忘地要做到一点:将辩论变成本能。我们会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寻找并搜集“妙语”,《魔鬼辞典》、《读者文摘》,直至报纸上的广告词。我们会把孔夫子的高谈阔论写在卡片上,搞得满屋子都是,其劲头不会输给所谓“钻之弥坚,仰之弥高;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颜回。我们会为了一篇好文章一起冲动,一个个地朗读下来,一次次在床上感慨唏嘘。我们会在每一次辩论前将新加坡的“赛前进行曲”放得山响,在一个抖擞中挺直了腰杆,仿佛对面就是剑桥或台大。我们每天早上都要把一首首的唐诗宋词抛给窗外的疾风,或是一齐高呼“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我们会在草地上倒立,在床板上俯卧撑,或对着墙壁打乒乓。我们还遵从俞总所倡导的“清洗派”的养身之道,每天起床一瓶子水下肚,一天的训练当中总要牛饮掉几大茶缸子,晚上辩论完之后还不忘将王老师“屠宰”好的西瓜塞胀了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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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移默化中辩论成了我们的本能,抱着“天下没有不可辩之话题”的坚定革命信念,我们可以以一人之力抵挡其余五个一流高手的围攻,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分钟。我们甚至可以面对俞、王、林三位的刁钻发问而侃侃辩来,脸不变色心不跳。我们可以就只准备了十分钟的辩题“癞蛤蟆能吃上天鹅肉”辩上半个钟头,也可以将人家十分钟的侃侃而谈用一句话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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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3日收到新加坡发来的传真,知道了三道辩题和第一场的抽签结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共要准备应付五个立场的五套作战方案,平均每套方案只有五天。任何亲自上过辩论场的人都知道,时间太紧,何况是参加这样的国际性比赛。题目又额外的沉重,艾滋病于我们如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而人性善恶更是让无数先哲们争论了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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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辩论队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被塞满,读书、讨论、定稿、试辩、修改,每个立场都要这样一步步定下来。那些天里真叫“辩论的人都一样”:沙发围成圈,外头风急雨骤,窗内却似浑然不知;身上裹了条大浴巾以御寒,座边放着个大茶缸以供水,热水瓶不时在圈中传来传去。在训练室里都要脱鞋赤脚(因为那地板到晚上就是我们的床!)以前为了防暑降温而借来的五个电扇大多闲置在角落里,只有一个还孜孜不倦地对着滚烫的水壶猛吹。对面”小库房”里挂着我们换洗下来的衣服,在清冷的风中孤独地舞蹈,底下一筐筐西瓜始终无动于衷。讨论,下去吃饭,席地而卧,再讨论,又吃饭,辩它一场,再讨论,睡倒。一天就在这几间房里战斗,浑然分不清究竟是教室还是寝室。我们绝对是把辩论当作了事业,少一分耕耘就少一分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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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像吃甘蔗,越到根处越是甜;辩论也像淘金,没有千磨万击是弄不到值钱货色的。现在再有人问我关于辩论,我肯定说我不懂辩论。这是真的,因为我知道真的辩论——真的君子辩——是达到何等炉火纯青的境界,那是个尚且无人企及过的高峰,是新加坡的奖杯也证明不了的,我们都只是山坡上的攀登者,怎么敢大言不惭地说“我太知道辩论了”呢!辩论和书画是一个道理,入了门之后就不再是口舌之争了,而是比文化底蕴、比气质、比智慧。大书家看了公孙大娘舞剑可参透草书奥义,而书画匠纵使也写得龙飞凤舞,但终究是画龙画虎难画骨,只能是满纸的匠气。就像瞽者的一双眼睛,再大也不会传神。真正的君子辩是值得无休止的修炼的,没有绝对的强者,没有最终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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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菊花须插满头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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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们上飞机时我已经先行飞回了长沙,迎他们下飞机时,我还在浙赣线上的火车里煎熬,我始终没到机场和他们共享别离之情和重逢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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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到学校我又马上回到了辩论队之中。辩论队仍然是我们的家。我们还要一起做那么多的事情:分享成功的喜悦和胜利的果实,回顾总结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王老师提醒我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我们不会忘记,我们曾一同走过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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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4日,程天权老师如期履约:包饺子为辩论队将士洗尘。10个人又一次有机会”同室操戈”,在程老师家的饭桌上你来我往,揉面,擀皮,包馅,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聚是临走前程老师为我们饯行时许下的诺言,“新加坡拿了冠军到我家去包饺子!你们前脚上飞机,我后脚就去买面粉!”剑桥、悉尼和台大的辩友们哪里知道这饺子的力量啊!这时候再一起吃饺子,更觉得人生惬意事莫过于此。席间回想起暑假里张老师特为我们烧的鸡汤,做的白切肉,大家都觉得齿颊生津。张老师则慨然应允,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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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8日,淞沪路上的小雅餐厅为庆贺复旦辩论队夺冠特举办冷餐会。理由仅仅是:老板是复旦人,要向为复旦争光的老师、同学表示点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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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传媒则有了一系列关于辩论赛的节目:9月6日东方电视台“东方直播室”节目,上海电台“市民与社会”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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