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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80 混乱状态一直持续到下一年。在苏丹被废黜一年后,罗再次总结了耶尼色里的强势与政府的无能。“士兵们还是那样不可一世。到了今天,宫廷里的卫队长竟然也起来反抗自己的主子,将他废黜。”151这一状况的产生,是由于维齐尔滥施淫威,他对耶尼色里采取持续高压政策;却在十四天里两次妥协。正是由于他的无情克扣和令人难以容忍的压迫,激起了他们的再次反抗。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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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82 下一个世纪开始的时候,政治上的败落仍在继续。这次的部分原因是苏丹长期不在都城。1703年,埃迪尔内事件爆发,致使穆斯塔法二世下台,皇族家庭重返伊斯坦布尔。那一年的初夏,城中开始变得不太平。七月,耶尼色里开始公开反叛。反叛者将囚徒从监狱里放出来,让他们加入反叛的行列。市长阿卜杜拉帕夏逃跑,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混乱。结果当然就是,掌控权落入反叛者之手。他们利用兵营附近的奥尔塔清真寺作为他们的总部,要求苏丹从埃迪尔内返回,声称“让我们的统治者回到伊斯坦布尔。这里自古以来就是都城,他应该住在这里”;153同时他们还要求交出令他们不满意的伊斯兰教总教长费依祖拉先生及其众子和随从者。与此同时,市民在等待事态发展,整个城市陷入一种凝重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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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84 所有的士兵和艾斯纳夫(esnaf,手工艺者和商人)都武装到牙齿,在赛马场静坐。人数每天都在增加。因有真主的圣谕保佑,一种无法形容的正气给他们提供了精神支持。五千到一万名暴徒及其同伙聚集在一处。如果有人丢了钱,就会有人高喊“一名穆斯林丢了一个内有一雅克斯的黑色钱包”。如果有人丢了牙刷或者洗澡巾,这些东西就会被送到司令官的旗下。人们之间互不相欺。虽然没人惧怕权柄,但却绝无醉酒现象。非穆斯林都深居简出。虽然在加拉塔居住着很多外国人,但他们都关上家门,住到自家的别墅和农庄里。没有人再用暴力和调戏来对待妇女和小男孩。大家都非常惊异于此,因为其他时候当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当权者那里时,就少不了流血、酗酒和纵火。天真的人们以为耶尼色里这些行为是依据伊斯兰教法的指示来做的。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得以获得掌控权,得以欣欣然地自欺欺人了。但是,耶尼色里策划的阴谋是空前绝后的。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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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86 1703年,耶尼色里甚至认为他们可以完全推翻苏丹的统治。可能更有趣的是,他们认为至少在一段时期内他们可以建立安定的秩序。这种想法使他们成为苏丹眼中更为危险的一股力量。这显明他们不仅仅制造偶尔的破坏甚至恐怖,而是都城里争夺权力的危险竞争者。哈桑阿加是早些时候发生的“法国梧桐”事件反叛中的耶尼色里首领。他在与穆罕默德四世的一次会见时曾说:“农民创造了财富,财富创造了士兵,而士兵创造了苏丹。”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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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88 但是不到三十年以后,耶尼色里又发动了反叛。这次他们没能获得像在1703年时那样所展示的掌控权。这次暴乱由帕特罗纳·哈利勒领导。海军上将穆斯塔法帕夏、柯土达(奥斯曼高级官衔)穆罕默德帕夏以及大维齐尔尼夫赛赫尔利·达麦德·易卜拉欣帕夏被杀。后者被苏丹下令闷死。苏丹这样做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但实际上仍然无济于事。穆斯塔法帕夏的尸体被挂在霍霍尔塞斯梅西前,穆罕默德帕夏的被悬于赛马场的大门旁。传说中,有的说穆罕默德帕夏的尸体后来被扔进满是垃圾的井里,有的说是海里,还有的说是埋在了苏莱曼伊耶附近他府邸的花园里。穆斯塔法帕夏被埋在其先祖梅兹方卢·卡拉·穆斯塔法帕夏的麦德莱斯(神学院)兼墓园里。耶尼色里拒绝承认那是大维齐尔的尸体,要求将其运回宫中。这背后的动机显然是要制造另一场危机以整垮苏丹。他们将尸体系在驴尾巴上,将其沿着大街拖到贝布胡马雍,就是托普卡帕宫的入口处,说他们不接受这具尸体。艾哈迈德三世为了拖延时间,就向他们保证说如果他们第二天早晨回来,他就会将真的尸体交给他们。与此同时,那具尸体曝露于市,无人认领,被狗撕碎。后来,诗人兼史学家塞奇尔贝伊付钱给反叛者,才得以将他保护人那些可找到的尸体碎片收集起来,在夜里秘密葬于易卜拉欣帕夏所建的图书馆和喷水池旁的花园里。156再一次的,耶尼色里暴乱将苏丹拉下宝座,非常清楚地表明权利的天平是多么微妙和脆弱、管理有序和无政府混乱之间的界限是多么纤细易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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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90 马哈茂德一世登基之后,反叛者继续在城中作乱。根据当时阿卜迪记载,他们通过反叛致富,但并不满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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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92 城中只要哪里出了一个富豪,他们就派人过去向他索取钱财。伊斯坦布尔人被这种暴行和高压手段惊得目瞪口呆。强盗劫财掠户,白天黑夜都无平安可言,整个世界都陷入混乱。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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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94 在早些时候针对这一系列事件所做的一次反击行动中,被苏丹杀掉的是帕特罗纳·哈利勒。他和另外一位反叛领袖慕斯里的尸体从贝布胡马雍被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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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96 十八世纪是在暴力和反叛中开始的,十九世纪初始也是类似。塞利姆三世是一位锐意改革,也因此成为最令人恼恨的苏丹。(耶尼色里在1798年与拿破仑的埃及之战中失败,显出他们的无能。这也使他们势必要被塞利姆的新军所取代。)塞利姆实在是让耶尼色里恼羞成怒、忍无可忍。他们在卡巴克斯·穆斯塔法的领导下于1807年起事。塞利姆被赶下王位,由他的侄子穆斯塔法四世取代,但是后者在位时间非常短暂。穆斯塔法的统治时期被一些政治阴谋所占据。阿兰姆达·穆斯塔法帕夏策划想让塞利姆恢复王位。他杀掉卡巴克斯·穆斯塔法,将支持废掉苏丹的人流放,镇压了这次反叛。穆斯塔法一开始乐于利用阿兰姆达恢复秩序,但是随即发现暗藏的危险和阿兰姆达的真实意图。于是他迅速派人刺杀塞利姆以及同时被囚禁在王宫的王子马哈茂德。塞利姆被刺身亡,但是马哈茂德却得以从王宫房顶逃脱,并立即被阿兰姆达推上王位,而阿兰姆达成了他的大维齐尔。随后阿兰姆达重拳出击,并很快与耶尼色里拉开距离。这刺激了他们发动进一步的反叛行动。耶尼色里提出取阿兰姆达项上人头的要求遭到了拒绝。可阿兰姆达最后还是选择在一个火药库中自杀,很多耶尼色里也随之丧生。他们还要求——虽然没能得到(至少不是马上)——卡迪帕夏和海军上将拉米兹帕夏的项上人头。这两位试图在伊斯坦布尔击败耶尼色里但是没能成功,便双双出逃。卡迪帕夏后来被抓并于1809年初被砍头。拉米兹帕夏逃到俄罗斯但仍被抓回。他的头于1813年搬了家。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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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098 政治上剧烈动荡的情况在二十世纪初仍在继续,那时发生了1908年的青年土耳其革命。这一次没有耶尼色里什么事了,因为他们已在八十二年前被马哈茂德二世摧毁了。这次革命是政治性的,几乎没有流血发生。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1876年建立了议会和宪法,但时间不长,在两年以后就被取消。这次他被迫将这些重新恢复。这股政治压力的背后是联合与进步委员会。1909年以宗教名义发动的反政变镇压由马哈茂德·塞夫凯特帕夏(后来在陆军部火灾灭火时被掉下来的房梁击中)带领的奥斯曼军队粉碎。然而这就像是一块缝不牢的补丁。联合与进步委员会在那之后进入政治舞台并于1913年在芭比阿里政变中获得统治地位,取代由恩维尔、塔拉特和杰马尔帕夏组成的三人政治独裁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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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00 耶尼色里暴力反叛的一个特点,从苏丹的角度看,最具威胁性的方面就是他们在国家政治中所扮演的角色。耶尼色里的煽动性行为对任何苏丹以及他手下的大臣来说都会产生悲剧性结局。耶尼色里在城中横行的问题还有另外的意义,是对城中居民的日常生活具有更直接的影响,即使他们自己也会卷入反叛部队的暴乱之中。这就是耶尼色里内部的暴力冲突。这个特点成为十八世纪,尤其是十九世纪早期伊斯坦布尔城市生活的普遍特点。即使这些冲突由来已久,但是对城市的影响,在早期的那几个世纪中一直被局限于伊斯坦布尔以内。当冲突发生在城市范围以内时,城中居民都能感受得到。耶尼色里的内部争斗会非常暴力,对公共秩序总会产生很大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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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02 1811年,贝亚济区爆发了一场耶尼色里内讧,他们彼此持枪对射。安全官员急急忙忙跑到刚刚上任几天的塞克班巴西(耶尼色里阿加的副官)塞利比阿加扎德那里,告诉他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斗殴事件,需要采取措施才能予以制止。塞利比阿加扎德完全不为所动,他答道:“请坐下,喝杯咖啡。你急匆匆跑过来一定很累了。”咖啡来了,得知斗殴的规模和枪击情况以后,塞利比阿加扎德问是否有发生死亡。安全官员说:“没有,还没见到有人死亡”。“啊?”塞利比阿加扎德答道:“那还急什么?等死了几百人我们再去也不迟”。然后,他出发来到贝亚济区的安全署。那里的官员催促他应该到现场去看一看,因为情况已经失控了。塞利比阿加扎德问是否有人死亡,说如果有的话,他们应该将尸体挪开。但是官员回答说没有,没有人死亡。塞利比阿加扎德表示他很吃惊:“什么,这么频繁的枪击战中,竟然没有一百人死亡吗?这算什么打仗?”于是,他给自己要了一杯咖啡。然后,他来到阿加门(耶尼色里总部),招聚了各级耶尼色里领导以及安全官员,对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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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04 “我不需要这等士兵,也不会到争斗的现场去。如果你们不将这些如此表现的人遣散,那就请将他们缴械,送回兵营。我不会让你们再回部队了,我要马上把你们拉到马厩里处死,然后把你们的尸体送到太凯利宫前面的库姆莫伊丹尼。我们来瞧瞧这些你们曾经帮助过的臭兵蛋子,当他们回兵营或者去监狱的路上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是否还能救你们。”不到两个小时,那些官员们就集中了所有武器,将士兵们送回兵营。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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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06 耶尼色里和西帕希之间的争斗也是个问题。在庆祝穆拉德三世的儿子穆罕默德的割礼期间,一些西帕希组织了各种秘密娱乐活动,将妓女带到兵营里。当警察撒巴西搜捕兵营,要带走妓女的时候,西帕希拒绝配合。他们捆上撒巴西,把他送到赛马场。这种行为让那里的耶尼色里大为光火,他们与西帕希之间发生了冲突,导致时任耶尼色里阿加(9)的菲尔海德帕夏过问此事。正是在这次事件中,两名西帕希被杀。整个事件的过程,苏丹在附近一幢建筑里通过飘窗看得一清二楚。为了停止冲突,他从窗户里伸出一块布作为信号,希望争闹止息。带来两位西帕希死讯的大维齐尔希南帕夏命令菲尔海德帕夏带着他的耶尼色里士兵离开。这才使事件得以止息。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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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08 这不仅仅是耶尼色里内部或者耶尼色里与西帕希之间的冲突问题,而是在一个更低的水平上,耶尼色里是暴民的代表,他们制造混乱、到处惹事、常常处于失控状态。在国势式微的时期,人们无暇顾及他们制造的混乱;但只要可能,政府就会严厉制裁耶尼色里暴行。在普通的民事案件中,比如两名耶尼色里士兵1812年行刺两名白人妇女,导致行凶者被处以绞刑。这两名耶尼色里士兵尾随两名沿着底万街与一名女性贩奴者同行的妇女,并大声挑逗她们。贩奴者斥责他们,要求他们如果喜欢的话就付钱买走,要么就不要骚扰她们。这两位士兵被激怒,在袭击、殴打这两名妇女之后将她们刺杀。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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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10 在1807年至1809年的混乱时期,耶尼色里比无法无天的暴民好不了多少。他们强行低价购买商品、为争夺妓女斗殴、用贬值的钱币兑换足量的钱币,用1809年耶尼色里阿加的话说,他们简直就是“明抢”。1621811年,他们甚至给一位名叫吴尊·陶·亚寇(Uzun[Tall]Yako)换银钱的犹太人写信,告诉他,如果不将五百库鲁(小面额硬币)放到某个商店,他们就会杀了他。亚寇在那封信上写了一段话,又把信寄回去了。那段话是这样写的:“任何时候谁要杀我的话,都会在我身上发现大概五百雅克斯,不会空手而归的。但是,只要我活着,我不会给任何人钱。”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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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12 耶尼色里如果在经济利益受到损失,或者是他们当中任何人受到伤害,都会随时采取暴力行动。耶尼色里曾在1596年捣毁塔赫塔凯尔附近撒巴西(警察)李德万·卡乌斯的家。李德万·卡乌斯和他的家人勉强从中逃脱。事情的起因是,耶尼色里对李德万在斋月期间施行的政策不满。他曾下令要求处死醉酒者、酒馆不得开放、斋月结束时不得在公共场所设立秋千庆祝。塞兰尼奇从心里厌恶这些秋千,认为它们将良善的伊斯兰人引入犯罪。只是,从事这一行当的耶尼色里可是从中大发其财的。164五年前他们闯入德里·易卜拉欣帕夏的家也是出于报复的原因。耶尼色里点着了他的马厩,撞开了他家的房门。德里·易卜拉欣答应给他们钱,并将钱包扔到他们面前的地上。他抓住士兵们专注从地上捡钱的机会,从房顶逃脱。耶尼色里洗劫了他的家,甚至把帕夏为苏丹准备的礼物也没放过。最后,他们点着了房子。在随后的问询中,苏丹想知道是什么导致耶尼色里干出如此恶行。他们回答说,德里·易卜拉欣行事不公正,说在他担任埃尔祖鲁姆总督时曾杀过一名耶尼色里。165还有其他人状告他仗势欺人。于是,德里·易卜拉欣被投进耶尼海撒尔的监狱,后来在1594年又被关在耶蒂库尔。这明显是为了取悦大众。他的财产都被没收。他于一年以后被勒死,尸体投进纳尔里卡皮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据传言,他的尸体被他的仆人从海中捞起,葬于托普哈内的希兹麦西巴西的修道院(Çizmecibaşi Tekkesi)。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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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14 使耶尼色里更为危险又很难控制的,是他们所处的根深蒂固的社会地位。耶尼色里起步时曾是帝国战斗力中的精英,耶尼色里步兵团是伟大的奥斯曼军事机器中的动力中心,其永无穷尽的征服浪潮就是靠着耶尼色里在推进。自从1453年征服了伊斯坦布尔之后,这只战斗部队就一直驻扎在城中。然而,到下一世纪末的时候,他们的精英军事地位就开始下降了。随着战役逐渐减少,他们在城中所花的时间越来越多于在前线征战的时间。现在的耶尼色里,已经从全时间的职业士兵演变为城市居民。他们拥有军人身份,但却从事其他职业或者干着其他行业的工作。对于塞兰尼奇来说,穆拉德三世统治时期,是耶尼色里成为国家性问题的开始。耶尼色里的晋级标准降低、纪律松弛、对国家的忠诚和尊敬不复存在。考希贝伊在1631年的记录也是如此。167穆拉德三世本人对士兵参与买卖、成为商人一事非常担心。他们开店铺,在街上、市场里以及小船上摆摊售货。他们甚至通过从船上采购并阻止别人这样做来牟取暴利。他们无视纳尔(限价),以高价出售。他们对市场管理、官员或者检查人员都不予理睬。穆拉德下令停止一切贸易活动;士兵不应该参与贸易而应该以战事为念。168根据盖利博鲁鲁·穆斯塔法·阿里西帕希的记载,造成十六世纪九十年代一团糟局面的一个原因,就是耶尼色里和西帕希进入商业领域,他们开始擅自经商。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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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16 耶尼色里与城市居民为伍,致使他们成为手工艺者,拥有店铺,从事某种行业。到1792年,耶尼色里已经拥有金角湾地区40%的店铺和手工作坊。170这使耶尼色里成为行业从业人员,成为同行业的保护者,甚至是贸易保护主义的强大后盾。但是,即使耶尼色里可能是一位制革工匠,或者咖啡店主,但他仍是耶尼色里,对他的兵团有绝对的效忠之心,他背后也拥有其组织的支持。从国家的角度来看,耶尼色里就是耶尼色里,应该统一着装。这是奥斯曼社会所有成员身上都有的服装记号。例如,塞利姆三世就坚持认为耶尼色里的着装应该能够使他们区别于其他人群。171这样,手工艺者耶尼色里所保护的利益,与其说是行业的利益,还不如说是他本人的。虽然与他作为耶尼色里的军事联系非常薄弱,但却给了他滥用商人和手工艺者这个角色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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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18 正是他们的军界背景,使他们可以践踏其他商人和社会其他成员的利益,将自己置于法律之上。即使有一个耶尼色里被伊城卡迪宣布有罪,但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这在一位青年军官的案子上非常明显。他虽然有军衔在身,但却从未上过前线,这本身就说明耶尼色里只是名义上的士兵,可情况已经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1811年,这位年轻人来到耶尼清真寺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前,有几位来自同一军团“和他类似的狐朋狗友”与之同行。这是一家在附近生意很好、很有名气的咖啡店。二十五到三十年前,这里是生肉铺,但是由于政府命令被迫关闭,并空置过一段时间。再后来才逐渐启用。这位青年军官声称这些房产原来是属于他父亲的。他父亲在当初关门之后离开了,但是这家店现在应该属于他。他和他朋友一起向伊城卡迪起诉,想要回他宣称的地产。因为伊城卡迪主张维持现状,他没能获得希望得到的结果。便和他的同伙来到阿加门(耶尼色里总部)塞克班巴西(10)那里。塞克班巴西有礼貌地让他们先离开,说会过问此事。第二天,那位青年军官带了几只绵羊,来到那家咖啡店。他宰了羊,将其挂在店门口。他的朋友也照着做。因为这完全是非法行为,所以咖啡店主提出抗议,并将伊城卡迪的判决书以及他自己的诉状带到卡迪、苏丹以及塞克班巴西那里。他的案情看似获得支持,塞克班巴西甚至向他保证会将那名耶尼色里送入监狱、予以惩罚,可最后他们什么也没做。那名耶尼色里继续将羊挂在咖啡店门口,和他的朋友上蹿下跳、耀武扬威,以武器进行炫耀和威胁。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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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20 因为十九世纪以前,伊城的警察或者安全部队都是由耶尼色里掌控,所以行业的从业人员和耶尼色里这样的双重身份还有助于他们进行其他非法活动。例如,一个名叫凯勒斯,也是耶尼色里的制革匠在1809年从于斯屈达尔码头清真寺的庭院里绑架了一位名声极好的妇女,将她带到制革厂。于斯屈达尔的安全部门与制革匠来自同一耶尼色里军团,他们拒绝采取任何行动。只是乱喊一通:“世道这么乱,我们有什么法子呢?”最终是一群当地百姓来到制革厂,将那位妇女救了出来,并将她送到一条小船上,驶向欧洲。1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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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22 虽然说耶尼色里对伊城治安中的非法和暴力状况无疑要负起很大责任,但肇事者绝非只有他们,因为城里还住着很大数量的水手。伊斯坦布尔不仅是座都城,还是一个巨型港口。很多外国水手在这里靠泊,也有很多人从帝国的其他地方被吸引到这里,在海军和帝国船厂工作,与水手们混居在一起。海军上将负责水手操行,加拉塔地区有很多水手,他的部分时间都花在那里解决频繁爆发的斗殴事件。这些斗殴事件可能非常严重,海军上将为了平息船员之间的争斗甚至不得不冒着枪林弹雨,将尸体搬走、封锁现场。有一次是在一家咖啡店,最终是阿卜杜勒·哈米德一世的海军上将哈桑帕夏止息了那场争斗。1741788年在加拉塔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水手冲突,伤亡惨重。促使阿卜杜勒哈米德给伊城总督发了一道命令,表达他对水手频发争斗的愤怒,要求总督警告海军上将哈桑帕夏一定要控制住局面。就在当天,加拉塔的水手中间又爆发了另外一场冲突,还死了几个人。哈桑帕夏带着几百火枪手冲到现场,镇压了咖啡馆里的争斗,驱散了所有在场的人。他收缴了所有武器,在城门口设置卫兵。海军上将的强硬措施在城市居民中产生了安抚效果,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这样,因为水手之间频繁的暴力争斗真是让居民不胜其烦。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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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24 很多次争斗的起因都是饮酒过量造成的,但是水手们还可能因其他原因造成死亡。1788年,恶劣天气使帝国舰队靠泊在比于克代雷,一些水手侥幸逃生。他们冲到加拉塔庆祝生还。一通大酒下肚,他们就又打了起来,有几位受了伤。之后他们带上几个妓女回到兵营寻欢。就在那天夜里,太和塔汉恩起火。这里是兵营所在地,烧毁了三家汉恩、两家磨粉厂、一家面包房、一家罗盘店、一家皮帽子店、一些枪支商店还有其他房产。明显处于醉酒昏迷中的几名水手以及三十五名妓女丧命。五十名被救出的妓女完全赤裸。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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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26 有报告说于斯屈达尔的市场有水手谋划抢夺良家妇女,于是塞利姆三世急忙微服私访。但是当他到达的时候,水手们已经离开了。他在给总督的公文里非常气愤地表示,如果他当时在现场,一定会惩罚那些人。他质问道:“怎么能这样?我不需要这些悖逆、毫无价值的水手。他们不是我需要的。至于你,你也要对这类事睁大眼睛,否则有你好看的。”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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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24128 当国家在政治上衰弱时,耶尼色里的暴行可以凭借他们的军界背景不受惩罚。和他们一样,水手们也会趁乱渔利、谋财害命。对此,普通大众几乎毫无办法。在塞利姆三世被推翻之后的混乱时期情况尤其如此。像于斯区达利·德里(麦德)·穆罕默德那样的水手,在混乱时期通过从事像黑手党那样的活动获利。他租用卡西姆帕夏的德里哈曼(11),将临近街区花园中的树木砍倒。那时,木材价格很高,但当地人对此敢怒不敢言。178他为自己寻觅配偶的方式也与此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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