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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建再继续向北,浙江地区的明州(今宁波市)、秀州(今嘉兴市)、松江(今上海市松江区)等地也都是外国人前来进行贸易活动的地区,甚至作为南宋首都的临安(今杭州市)也有着繁荣的对外贸易。[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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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开放带来的是造船业的大发展。中国由于是内陆帝国,在唐代之前,造船业一直是落后于世界水平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法显、义净等僧人,只要从海外回来,就必然乘坐外国船只。[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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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中国造船业的落后相对的,则是外国造船业的发达。比如,扶南虽然和汉地各时期相比都显得渺小,可是扶南船却一度成了海上的主宰。在三国时期,由于东吴派遣使者去往东南亚,关于扶南造船业繁荣的消息也被使者带了回来。扶南船“长者十二寻,广肘六尺,头尾似鱼,……大者载百人”[65]。船上配备了短桨和长槁,可以应付水深和水浅的情况。[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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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加大的是波斯船或者罗马船,大的有四个帆,在海中行走如飞。[67]与此同时还有南印度地区的船,比如师子国(斯里兰卡)的船,上下楼梯就有数丈长,被认为是当时最大的船。[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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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唐之后,中国海船开始出海。晚唐时期,中国的海船已经与外国船不相上下,这也可见中国人只要遇到开放的时机,对海外的学习总是非常迅速的。到了唐末,中国已经有了可以容纳千石米粟的大船。[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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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的船只更是发达,到了伊本·白图泰[70]访问中国时,[71]记载中国大船有十帆,光是载的水手和士兵就有上千人之多。[72]与此同时,海外的船只最大的也不过是装载近千人,所以中国船已经从载重量上超过了外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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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就如同一个小社会,分工细致,有专门的水手,还有船长、副船长,兵士、杂役等,当然还有商人和货物。中国的船还配备了指南针,比起外国船更加容易掌握方位,成了航海的撒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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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时期的船舶工业已经领先于世界,这才催生了明代初期的郑和下西洋。郑和的船队远远胜于欧洲人和阿拉伯人,其秘密不在于明代,而在于宋元时期的积累。事实上,恰好是由于明初的挥霍将海外贸易变成了赔本买卖,使皇帝放弃了海外市场,才导致了中国造船业的衰落,并最终被西方超越。明代可谓享受了技术进步的最后一次辉煌,却最终毁掉了技术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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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外贸易发达之时,在华的胡人也形成了庞大的团体。[73]中国在唐宋时期一直有着发达的外国人社区。看一个社会是否开放,其中一个方面就是要看它能否吸引足够多的外国人来,并以平常化的心态看待他们,容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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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放心态上看,历朝历代中唐代是最发达的朝代。以首都长安为例,在这里居住着大量的胡人,他们甚至在某些行业内占据了主流,比如珠宝行业和香料行业,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行业——卖酒业。长安城的卖酒业不仅老板是胡人,要想经营好,女服务员(酒姬)必须也是胡人,被称为胡姬。[74]当唐朝的达官贵人们在小酒馆里吆五喝六时,这些美丽的胡人女子也被视为酒馆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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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人来到中国,也大都保持着他们自己的风俗,除了有一个汉化的名字,他们还保留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并拥有着自己的信仰。唐代为了管理小众宗教的问题,比如拜火教、景教等,往往会限制本地人信奉,却不限制胡人,这给了他们很大的自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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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之外的海岸地区,胡商更是发达,他们腰缠万贯、挥金如土,[75]甚至出现了专门服务于胡商的中国人,比如有人专门开客栈针对胡人,结果也积累了百万家财。[76]到了宋代,胡商在沿海地区也非常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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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波斯、阿拉伯、印度等胡商之外,甚至一些“黑人”也来到了中国,他们被中国人称为“昆仑奴”。[77]这些“黑人”有两种来源:一种是由阿拉伯人在北非获得的黑人奴隶,他们大都来自撒哈拉沙漠南北一带,以及埃塞俄比亚所代表的非洲之角上;另一种是“假黑人”,也就是来自印度南部的岛屿,或者东南亚岛屿上的人,只是皮肤较黑,所以也被称为“昆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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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时期随着外国人的增加,针对外国人的法律也出台了。唐代最初对外国人还是有顾忌的,于是设置了一些限制性的法律。比如,唐代规定,外国人内部犯罪,按照外国人的法律来执行,如果外国人和中国人发生罪案,则按照中国的法律论处。[78]宋代则规定外国人犯罪,由中方审判,但交给外方执行(徒刑以上则由中方执行)。[79]在国内也设置了一些蕃长,这些蕃长由皇帝任命,却由外国人社区推荐,并可能是由外国人担任的,这也表明了中央政府实际上将一部分管辖权让渡给了外国人自己。[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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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各个朝代都有法令限制外国人的居住范围,或者限制外国人和中国人通婚,但由于管辖不严格,并没有得到有效执行。由于唐宋采取了宽容的政策,到了最后,许多外国人的第二代都已经和中国人无异,甚至有的人参加了科举考试,并得到了官职。[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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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宋代,随着中外贸易的进步,还出现了一批海外华人,他们是在东南亚做买卖留在那儿的。元代周达观出使吴哥时,发现那儿竟然有了一个海外华人社区。[82]事实上,最早出国的中国人可能在唐代,这就是海外华人社区往往被称为“唐人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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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柬埔寨等地,第一批华人都在逐渐生根,成了中国人在海外的鼻祖。[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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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政府之所以对外国人这么宽容,甚至当外国人杀了自己的官员后,不是首先想到报复,而是检视自己的问题,采取了更加公正、包容的态度,在制度上保证外国人的权利,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外国人所带来的经济繁荣是实实在在的,并且对政府的财政造成了积极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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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讨论海外贸易对中国政府的好处,就必须提到一个特殊的机构——市舶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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贸易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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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宋时期,形成了一个专门的机构叫市舶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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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原则是:要看政府重视什么,往往看它的税收偏向何处。中国政府一直以农业作为立国之本,对于商业非常轻视,所以,它的税收业主要依靠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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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农业税是税务的大项,并不表明农业受到了轻视,反而证明它的重要性。政府对于商业往往是不收税的,但这并不表明商业享有优势,反而证明政府看不起商业领域。既然不收税,政府就会用各种手段限制甚至取缔它的发展,或者用官办企业来代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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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上有过许多官办企业,大都存在于工业或者商业部门,[84]但它们很少干扰农业,就是因为农业是主要税源,不能干扰,而工商业不是税基,可以取缔改为官办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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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整个中国历史上大部分时期,因为轻视商业而不设海外商税,但在唐宋时期却是对海外商品征税的。同样,这不仅不表明唐宋政府对海外的敌视,反而证明它们对海外贸易的支持态度,支持的代价就是缴纳一定的关税,获得的收益,则是政府的保护和承认,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贸易活动。反而是明清两朝的前半期,由于放弃了关税,对于海外贸易是完全排斥和打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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