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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坚雅的研究自下而上建立了全国性的中心地网络，但是若从中国社会经济形态分析，近百年以来，尽管商品经济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但农村社会与农民并没有摆脱传统经济的烙印。我通过对于近代山西乡村社会的研究发现，基于农田而生存的农民，无论因交易而进入集市、因联姻而结缘外村还是因祭祀而携眷朝拜，所有这一切由经济与社会力量驱使的活动，其范围都不会超过一日内往返路程。这一距离被施坚雅称为购买者不愿意超出的极限范围。时至20世纪中期，山西乡村仍然具有浓厚的传统经济特色，交易物品多数为门槛值较低的日用品与农副产品，虽然就中心地服务级别而言，县城凭借较高门槛值商品与各类针对商家的服务业表现出高于一般集市的等级，但县城这一特征对于多数村民却不具备意义，若在出行距离之外，乡间村民不会着意前往县城，进而将社会交往范围始终保持在一日往返路程之内。从地理学角度看待这一问题，乡村与城市之间、城市与城市之间，对于中国古代社会的基本人口——农民而言，不存在服务地的级别问题，被施坚雅称为标准市镇的乡村集市是在自然经济与农民自然选择中形成的，这一级别以上的中心地即都城、省城、府、州城以至县城，只要不在一日往返路程之内，都与农民没有直接关系。那么这些层级中心地的形成与哪些人群或经济力量相关？无疑，商人以及商人所从事的经济活动是促使各个级别中心地存在的重要力量，商人的经营活动与各级政治中心结合，使各级政治中心不仅被赋予较高级别中心地的职能，同时也因行政级别的差异而集中了档次不同的商品，建立了相应的金融机构等，进而推动城市与城市之间物资、人员、资金以及信息往来，并推动城市与城市、城市与地区即经济腹地的联系从政治隶属关系向经济关联关系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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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地理十五讲 [:170537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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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地理十五讲 三 中国早期城市形态与重要古都平面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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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包含两层含义，即“城”与“市”。城为由城垣所包围，以居住功能为主的大型聚落。有的城分为两重，内层为“城”，外圈称“郭”。“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是古人对于内外城居住者的区别，然而无论“城”“郭”其意涵均重于有形的墙体和防御功能。“市”指交易买卖的场所，古人云“列麈于国，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最初便于城乡百姓交易，市设在城外，随着交易量增大，市期频繁，逐渐有人居住在交易之处，渐成聚落，并与城连结起来，成为城的一部分而被包围在城内。城与市的结合，使城在原有居住功能之上又有了商业中心的功能。至于城与市的结合是否代表城市，中外学者展开过各种讨论，也提出过各类标识，但居住与商贸是必在其中的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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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程，其间不仅存在平面布局的变化，且存在规划理念的不断变化。都城虽是众多城市中的一个，但由于皇权的力量与礼制的需要，城市空间格局的变化不仅应政治所需，且融建筑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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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国早期城市形态与重要古都布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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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经历了渐进的变化历程，后世看到的壮丽的古都、古城并非一蹴而就。城市从早期形态历经数千年的发展变化，砖石、泥土与木料建构的建筑群不仅具有最初始的居住功能，而且伴随人类社会的发展将政治、军事防御乃至礼制融入其中。城市的发展不是孤立的，它们不仅仅是历史的平台，无论都城还是一般城市都是中国历史的重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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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国早期城市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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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1 偃师二里头商城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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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城市起步于史前至商、周时期，年代固然久远，却为后来的城市空间布局奠定了基础。考古成果为当代人探索早期城市空间格局提供了依据，其中河南偃师二里头和尸乡沟商城、郑州二里冈商城、湖北黄陂盘龙商城、河南安阳商代晚期殷城、陕西岐山周邑，均是具有典型意义的城市遗址。偃师商城、郑州商城与安阳殷城均属于商代不同时期的都邑或政治中心，盘龙商城则为方国之都，这些城市虽然分别属于商代不同时期，但就城市布局而言表现出相同的理念，即城市中心为宫殿，居民区以及手工业区设在宫殿外围，城市内部形成功能不同的两个区域，即王室与贵族的生活区与服务他们的手工业加工区。在两大基本功能分区的基础上，对比商早期与晚期的城市布局不难发现，手工业加工区以及平民居住区由集中到分散，这一变化应与王室用品需求量加大而导致服务性人口增加相关。正是由于这样的变化，偃师商城是封闭的，并由若干单一功能的分区组成（图15-1）；安阳殷城则是开放的，并以某一功能为主，兼具其他设施，组成综合性功能的区域。商代城市的基本空间布局特点被西周城市继承下来，尽管时代不同，岐山周邑有着与安阳殷都相似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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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西周都城与春秋战国时期封国都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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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作丰，武王治镐”开启了西周早期都城历史，周天子随后在洛邑营建成周。考古发掘证明，成周城呈正方形，边长2890米，约合周制9里。城内以宫殿为中心进行布局，宫殿区位于中南部，手工业区与进行贸易的“市”位于城北。由于目前考古界仅揭示了成周部分情况，历史文献尤其是《周礼·考工记》有关记载对认识西周都城之制具有重要意义。《周礼·考工记》所载王城制度大致有如下要点：王城方9里，四面筑有城垣，每面城垣开3门，共12门。宫城置于城中部，全城中轴线南北穿越宫城。“前朝后市”“左祖右社”是城内布局的重要组成部分，城内道路对应城门采取九经九纬之制，进而构成南北、东西各3条主干道。将此与洛邑考古成果比较，固然洛邑并未违背《周礼·考工记》所记，但也没有更充足的考古资料证实其全面实施，因此可以将此视作王城规划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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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期社会生产力进一步提高，促进了手工业发展与城市繁荣，如齐都临淄、赵都邯郸、魏都大梁都是工商业发达的大城市。当时临淄居民达到7万户，街道上车轴相击，人肩相摩，热闹非凡。据考古发掘得知，战国时齐都临淄由大、小城组成，小城为内城，大城为外郭，对小城起环护作用。大城内散布着冶铁、铸铁、制骨等作坊以及纵横的街道。大城西南有小城，南北长约5公里，东西宽约4公里，其中夯土台高达14米，宫室、宗庙以及官府手工业作坊分布在周围（图15-2）。战国时期赵国都城遗址位于河北省邯郸市区及其西南郊，总面积约1888万平方米。全城分郭城与宫城，两部分相距60余米。宫城被称为“赵王城”，主要由宫室、宗庙、官府手工业组成；郭城被称为“大北城”，手工业作坊、市均分布在这里。战国时期燕下都位于河北易县，由东西两城并列组成：东城为城，宫殿、官府手工业均位于这里；西城为郭，为驻军营地。战国时期楚都郢位于湖北江陵，呈长方形，城东南有庞大的宫殿群，宗庙、府库也分布在这里，城内可分为宫殿区、居住区、手工业作坊区。[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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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2 齐临淄平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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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期封侯都邑几乎多有内、外城之分，并在建筑上呈现城与郭的区别。这一时期剧烈的社会变革为城市带来了新的变化，最明显之处在于商品交易场所“市”的地位不断提升，工商业区成为城市的必要组成部分。“城”与“市”的结合是这一时期城市发展的重要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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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所都与诸侯之邑分属出自于不同政治理念与规划需求的两类城市，两类城市在具有贵族生活区与服务他们的手工业生产区、商品交易区这一基本共性之外，天子所都重于礼制，诸侯之邑偏于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