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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20 值得注意的是,在亚洲地区存在着东西延伸的分裂地带,但围绕着它所发生的地缘政治运动则是呈南北方向的。这种东西分割而南北摆动的现象常常造成所经地区政治局势的动荡不安,只要想象到突厥斯坦、坎大哈、喀布尔和满洲这样的名字就能迅速感到它们是与爆炸性的危机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它们与欧亚大陆上东西摆动却呈南北走向的地缘政治争夺密切相关,并隐含着一系列的复杂因素。实际上,在亚洲东西向断裂带的地缘政治线索上,俄国从北部扩张,英国则从南部扩张,二者并且通过不断建立势力范围来巩固自己的地缘优势,这是共同构成南北方向的地缘政治运动的根本原因。而就其扩张路线来说,北向扩张和南向扩张在逻辑上是相对的,与俄国从北边进行的扩展相对应的是来自分割线以南的扩张。不过,南北之间无论就程度还是就本质来说仍然存在着明显的不同。因为就北向而言,俄国依据“心脏地带”的天然条件可以把领土和权力及各种资源高度集中在一起,从而足以充分发挥出地缘政治的潜力。而就南向而言,那里国家的人口和军事力量处于分散的状态,而且南亚半岛与中亚地区相互间缺乏必要的地缘联系。正因为如此,印度并不是英国的主要政治和军事活动场所,而只是进军中亚的一个起点。正是由于历史上积累下来的特殊地理条件,围绕着亚洲地区东西方向的断裂带,由南北方向发生的海权与陆权的较量十分激烈,造就了非常复杂的地缘政治形势。在欧亚大陆上,俄国从北面进行扩张,而英国从南面进行扩张,二者不可避免地在“边缘地带”的空间里相遇。这是陆权和海权在“边缘地带”角逐的典型例子。在分析英俄矛盾关系时,马汉十分精彩地讨论了陆权和海权的问题:“一目了然的是交通主要可分为两种方式——海路和陆路。这种区分令人想到今天正稳固地盘踞在亚洲土地上的两大欧洲强国的本质不同。这些事情将愈发清楚地表明,陆上强国与海上强国之间的新一轮多重较量又出现在我们面前。”“陆权的使用受离海洋远近的影响;与此相对应,在任何海陆交汇之处,陆上环境也制约着海权的使用,使其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因素,而在性质上受制于陆权的大小强弱。”(16)正是因为马汉在提出关于海权决定性作用的论断的同时,也对陆权问题进行了认真的探讨,所以西方地缘政治学家说他的见识是“一种把内陆的黑暗变为光明的观念”(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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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22 在论述欧亚大陆上海权与陆权的角逐时,马汉的视角是十分广阔的,甚至扩及超出欧亚大陆的范围。他认为,以巴拿马和苏伊士运河为界的北部陆半球因其活跃的贸易和政治活动,是世界权力的中心。其中,马汉尤其关注于亚洲,特别是北纬30—40度之间从中国到地中海的广阔地带,他称之为“争执中的和可争执的中间地带”。他声称,这片地区乃是一片地缘政治上的无人区,它过去是、而且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还是陆上强国俄国与各海权国家(特别是英国)争夺并发生冲突的地带。而在当时,在上述两条纬线的南北方向,俄国和英国分别握有主宰性的、稳固的政治权力。这两个国家不仅分别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陆军和海军,从而把军事力量的作用典型地体现在它们身上;而且还拥有世界上最强势的陆权和海权,从而把地缘政治上陆权和海权的竞争表现得淋漓尽致。马汉之所以把俄国和各海权国家作为对立的两极,是因为他看到前者主要以陆地为根据地,后者主要以海洋为依托,使得19世纪的地缘政治在很大程度上被陆权和海权之间的对抗所左右。在北半球最重要的部分欧亚大陆内部,俄国的自然条件使它拥有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不受阻止地向四周扩展它的力量,从而主宰世界。相应的,由于海上运动对陆上运动的固有优势,对俄国扩张进行遏制的方法是由英美结成联盟控制亚欧大陆边缘的战略基地。但是,马汉感觉到,要全面遏制俄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较为可取的出路是建立一种陆上力量与海上力量之间的平衡。特别是,鉴于海陆关系对欧亚的地缘政治形势会产生根本的影响,所以,欧亚大陆问题的和平与永久解决的两个条件之一,是取得陆权和海权之间某种均衡的趋近态势(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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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24 虽然马汉是海权主义者,过度强调海权在国际政治牛的作用;但值得注意的是,马汉在其著作中依然明显贯穿了海权与陆权争斗的理论线索,他的一些重要观点和论述应该说是海陆二分思想的发轫,并为后来的地缘政治学家进一步地扩大这一思想提供了很好的起点和基础。基于这一点,马汉才被认为是“地缘政治学家”(geopolitician),而不仅仅是海军将领(19)。在《欧洲的冲突》一文中,马汉以英国与法国、英国与德国及英国与俄国的例子作分析,就主要描画了地缘政治海陆二分的具体情景。例如,他对英国与法国、德国关系的说明,就重点讨论了法国大陆扩张政策对它的资源储备的消耗,因而有可能削弱其陆权的原因和过程,同时也讨论了英国海军优势与德国陆军优势之间的抵消关系。他提出,“目前而言,海洋强权的中心压倒性地位于西方,主要是英国和法国。然而,如果出现了控制黑海盆地——目前为俄国所有,占有出入地中海通道的机会,影响海洋霸权的现在战略条件就将全被改变。”(20)这显然是对地缘政治中海陆二分关系的典型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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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26 对马汉的“海权论”可以总结出这样几点:第一,马汉的理论虽然开始涉及到世界范围的事情,但主要还是立足于“欧洲中心论”。在这一点上,马汉没有后面的麦金德那样具有全球眼光和信念。不过,马汉的论点仍然具有一定的历史感,这使他的著作被称为“海军的圣经”,跻身“影响人类进程的16部经典书籍”之列。马汉最具历史感的著述是《海权对历史的影响》,这是在他只是位海军将军、而不是专业的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的情况下完成的。正是这部著作使他有资格就地缘政治学最基本的理论问题和现实问题提出权威性的观点和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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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28 第二,马汉的分析是从海洋看地缘政治的,他把海上利益置于首位来考察海权的作用,并且颇多实例研究(case study)。其主要观点可以归纳为“以海制霸”,海权是阐释国家成功原因时最重要的因素。构成海权的要素和从这些要素中衍生出的原则“属于不变的,或无法改变的规律”,因而它们形成了他所说的“自然规律”的一部分。尽管马汉意识到来自陆权的危险,但他似乎毫不怀疑海权在获得世界权力方面的终极效用(21)。在他的逻辑里,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掌握了世界;海权是世界性权力的基本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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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30 第三,马汉也认为,陆权和海权二者缺一不可,在强调海权的重要性时,他不免论及到陆权的作用。当强调陆权对亚洲中心地带——北纬30度与40度之间的未来影响时,虽然他从历史角度认为这是长期以来俄国与海权国家进行地缘政治较量的主要场所,但他没有忽视陆权的存在和可能发挥的影响。在范围上看,东面的中国、西面的土耳其亚洲部分和中间的波斯都是海权与陆权之间争夺的重点,也都涉及到陆权的因素。在马汉的眼里,陆权强国和海权强国之间的对抗具有历史的惯性,并且表现出了固有的特点,例如俄国地处欧亚大陆心脏地带的位置,使它“特别偏爱实行领土独占”,“凭借着实行全面主宰,俄国得以在海权作用范围的极限之外随心所欲地施展力量”。而海权强国则偏爱采取渐进的方式或以贸易等温和方式攫取自己的利益(22)。马汉特意指出,当时海权与陆权之间的斗争是在亚洲中心地带的两翼进行,而且“心脏地带”的俄国和来自海洋方向的各种力量之间较量具有历史的持续性。这样,马汉对19世纪地缘政治的论述实际上切入了地缘政治海陆二分的主题。其所涉及到的陆权与海权的较量、大陆国家与海上国家的对峙、亚洲与欧洲的关系、俄国与西方的冲突,都是对这一主题的发挥。在《欧洲的冲突》、《亚洲的问题》和《美国的利益》几篇著述中,马汉既对军事问题进行了精彩的分析,又实际上对国际关系进行了成功的说明,因而其著述涉及到国际关系和军事问题两个方面。但在这样做的时候,马汉的主要观点和分析都贯穿了地缘政治海陆二分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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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32 马汉认为,陆权和海权两种权力意味着世界存在着海洋民族和大陆民族两大民族,它们不仅拥有不同的利益,而且拥有不同的地缘政治要求。前者在海洋方面占有优势,但在陆地上则占有劣势;而后者正好相反。在亚洲所进行的地缘政治竞争证明海权和陆权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东西,而是相辅相成。就是说,陆上强国也需要推进至海边以利用海洋为自己服务,而海上强国也必须以陆地为依托并控制其上的居民(23)。尽管海权的固有优势是明显的,但能否很好地利用它是另一回事。这取决于扩张实践中的运用能力,既包括对海上力量的有效使用,又包括对海上力量与陆上力量的得力协调。例如,在海陆交汇点上,陆地的自然状况是制约海权运用的重要条件;一旦这种制约作用发生,海权就不再是一个孤立存在的东西,它也会受到陆权的显著影响。而且,对海陆关系的处理常常出现不平衡的现象,而这对海权所产生的影响不是局部的。因而,依托海权并不意味着脱离海陆关系,使对海权的追求失去依靠。当然,陆权要想发挥同样出色的作用,也受离海洋远近的影响,因而实际上也是受制于海陆关系整体的。因此,海权和陆权斗争的结果,可能是一方占上风,例如海权就可以凭借其天然优势取得对陆权的上风;也可能是达到海权和陆权之间的平衡,例如在亚洲大陆的东翼,中国就可能是使二者达到这种平衡的一个关键因素。为此,马汉建议将中国纳入西方海权影响的范畴。但另外一种平衡的可能性更大,这就是以俄国与西方海权国家为代表的两种势力之间的对抗,不断加剧陆权和海权的矛盾,并不断滋生大国之间的纠纷。实际上,这是一种动荡的平衡。正因为海陆关系对地缘政治所产生的影响是重大的,马汉提出,在考虑海陆关系时,如果把所有的因素——陆军和海军力量、陆上的和海上的地缘状况、内外联络、商业活动和利润——都考虑在内,对海陆关系处理所产生的影响将是级数意义而非分数意义的(24)。而这是地缘政治学家和政治人物都必须审慎对待的。应该说,从海权论很快就能与麦金德的陆权论和“大陆心脏学说”产生对应关系来看,地缘政治学理论在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确实进入了它的全面发展的成熟阶段,而其主要标志就是地缘政治学中海陆二分的倾向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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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34 第四,同陆权论一样,海权论曾经对西方国家,包括美国的战略和外交实践产生过重大的影响,特别是对于它们在20世纪初扩张海上力量,谋求世界霸权的对外政策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一战期间,海权论的影响最大,马汉理论一度成为地缘战略研究中占主导地位的理论。海外殖民扩张和国际贸易的需要,使得控制海洋交通要道和世界各地的战略位置的斗争变得异常激烈,而这对那些西方列强来讲,就需要在自己手里掌握海权和海上势力范围,或曰海上霸权。海权论强调海权处于最重要的战略地位,强调海洋地理和海上势力范围的重要性,恰恰适应了西方列强国家的政策需要。于是,马汉的海权论就为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一些西方海权国家的海外扩张行动注入了政策性的源泉。西方列强的全球殖民扩张和海上贸易活动都至少闪动过海权论的影子。在军事政策方面,海权论对海权的强调还直接促使了海军作为国家主要军种和军舰作为武器系统主干的发展,也促使把建立海军基地当作掌握海权的主要手段的努力。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英国、美国、德国和日本之间的海军力量竞争,到20世纪冷战时期美苏对国外海军基地的争夺和极为重视自身军事力量在世界海域的存在,都可以看出大国在政策上对海权的高度重视。海洋曾经是大国特别是两个超级大国争夺的重要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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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36 第五,当然,需要特别指出,马汉海权论有专门为美国谋求世界大国的战略献计献策的特殊含义。从地缘政治学的发展过程看,美国地缘政治学的问世是在告别弱国地位和走向世界强国的重要时期,而马汉在海权论中对海权重要性的最关键定义和评价是对着美国自己说的。例如,他所说的“政治问题和军事战略包含着地理因素,各国的地缘状况是它们力量与行动的基础”(25),以及“海军在力量运用中起着不可缺少的作用。没有海军的强大,在海外使用其他形式的力量就无从谈起。而且,海军须具备根据需要能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要求它发挥作用的地区出现的能力”,等等(26),都是他从地缘政治上解释美国的“地理困境”,并给出地理处方的特殊话语。在后来的时间里,美国称霸世界的战略显然印上了马汉海权论的痕迹。例如,二战中美英首脑共同发表的《大西洋宪章》确定了两个主要海权国家的战略合作原则,被史学家视为马汉理论的“进一步体现”;而英美加组成的“北大西洋三角”把海洋世界团结起来,成为抵抗三个法西斯同盟国的地理政治焦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从不同方向采取了海上军事行动,充分显示了海上力量的强大。海权战略思想还对战后美国的全球战略产生过重要影响,它在夏威夷、关岛、波多黎各、菲律宾、维尔京群岛和巴拿马取得基地的政策,在某种程度上归功于马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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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38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从地缘政治学本身的发展看,强调海权在全球战略和国家战略中的作用是一回事,强调海权论在该学科中的地位是另一回事。由马汉、斯皮克曼和戈尔什科夫等的著作把海权论作为一条重要线索贯穿在地缘政治学的主流位置上,成为该学科发展的一个显著的重要特色。当然,由于除了海权论之外,还存在着陆权论以及后来的以陆权论为基础的“边缘地带学说”,马汉的海权论还不得不面临着被其他理论冲击的事实,其所讨论的海陆二分的思想线索还不得不面对以陆权论和“边缘地带学说”为基础所作出的有力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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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43 地缘政治学:二分论及其超越·兼论地缘整合中的中国选择 [:1705433009]
1705433544 地缘政治学:二分论及其超越·兼论地缘整合中的中国选择 第二节 陆权论与海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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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46 世界大战的结果并没有进一步促使海权论的盛行,在一战和二战之间陆权论开始占有头筹;提出陆权论的重要代表人物也并没有来自传统的陆权国家例如俄国、法国或德国,而是来自典型的海权国家,他们是:英国地缘政治学家哈尔福德·麦金德、美国地缘政治理论家尼古拉斯·约翰·斯皮克曼和鲍曼(I. Bowman)(27)。值得指出的是,虽然在19世纪与20世纪相交之际的英国,地理学作为一门科学知识体系的发展程度尚且落伍在欧洲内陆之后许多年(在这里,地理学已经取得了与哲学、历史学同等重要的学科地位);然而,英国向地缘政治学界贡献了影响甚巨和流传后世的地缘政治观念,麦金德在活跃的地理政治思想运动中成为现代地缘政治学的最重要的集大成者。他在一战前后出版的《历史的地理枢纽》和《民主的理想与现实》两部著作,系统地提出了他的以陆权论为主要特征的地缘政治学理论,并在一战后成为地缘政治学的主流,影响之巨怎样估计也不会过高。这种理论强调的当然是陆权(land power)的重要性和陆上国际力量分布的绝对价值取向,强调的是大陆地理要素对于国际关系及其结构的影响。陆权的重要性还体现为必须建立和发展强大的陆军力量和以进攻性陆上武器为主干的武器系统。西方一些学者认为,如果仅仅从军事意义上讲,麦金德的陆权理论与《孙子兵法》倒是有不少相通之处(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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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48 陆权论的提出有着深刻的历史背景。19世纪末工业化和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使得陆路交通发生了质的变化,“马和骆驼的机动性”已经被“铁路的机动性”所代替。特别是20世纪更是科学技术突飞猛进的时代,在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便已展示出来陆路交通的优越性和更趋有利的前景。铁路和公路等的日趋现代化和机动化,使陆上交通取得了针对海洋交通的优势,加强了欧亚大陆国家的优势地位,由此陆权的价值再次凸显,并衬托着海权的局限性。麦金德强调,“现在横贯大陆的铁路改变了陆上强国的状况;铁路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像在闭塞的欧亚心脏地带,像在没有木材或不能得到石块修筑公路的广大地区内所发挥的这种效果。”应该说,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麦金德比其他人更早和更充分地认识到跨越大陆和跨越洲际的铁路已经成为陆权发展的最重要条件(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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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50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权理论得到了系统和成熟的发展,并几乎达到了其所能达到的顶峰。在陆权理论中,最为著名的是麦金德的“大陆心脏学说”。这一学说是由麦金德在1904年发表的《历史的地理枢纽》论文中首先提出的,这篇论文虽然很短,后来与其他几篇论文合在一起翻译成中文也不过100页,但是思想深刻,观点尖锐,论述精辟,因呼应了当时显见的现实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曾经被列为与达尔文的《物种起源》、马尔萨斯的《人口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潘恩的《常识》等15种著作并列的“改变世界的16本巨著”,因为它“是首次处于这样一种境地,就是试图以某种程度的完整性去发现更广的地理归纳和更长的历史归纳之间的相关性”。麦金德的著作还权威性地宣布了“哥伦布时代”(Columbian Era)的结束,而哥伦布对世界的探险和地理表述,在此之前的五百年时间内一直是世界政治模型的结构基础(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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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52 在这篇论文中,麦金德提出了“枢纽地带”(Pivot)的概念,这个概念是以后更加著名的“心脏地带”概念的前身。麦金德认为,世界资源及其战略潜力的不均衡分布是造成战争的基本原因。在世界政治中存在着一个恒定的“枢纽地带”,“欧亚陆地中心的内陆和冰洋水系的遥远地区是世界政治的枢纽”,它包括从东欧平原一直延伸到西伯利亚平原的宽阔地带,中国北方的大部分位于其内,特别是新疆和蒙古西部(31)。当然,在最初提出这个概念时,麦金德把它看成是与沙俄帝国的领土范围大致重合的地域。就此,他论述了俄国在地缘政治上的优势,认为它几乎占据了欧亚大陆上半个大陆的广阔地域,处于“战略中心位置”;而一群西欧国家则版图狭小,地缘政治的伸展空间和优势十分有限,因而欧洲政治地图形成了一种在地缘政治上最明显的强弱对比。这意味着,后者可能会受到来自前者的安全威胁,而由于前者是一个从海上进不去的实际上的铜墙铁壁的区域,在其范围内自然资源足以自给,铁路交通线、资源和人口分布都具有明显的重要性;因而使陆权占据着天然的优势。而且,从自然与社会的关联来看,在自然环境与政治组织之间存在着一种明显的联系,不仅俄国的欧洲部分与东欧平原之间有着地理上的天然联系,而且它们长期以来都一再表明在政治组合上存在着与世界其他地区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倾向。由于看到这些优势条件所蕴涵的巨大潜力和能量,麦金德认为德国和俄国成为强大的陆地国家,并进而控制海上世界是最值得担心的前景。在发挥“枢纽地带”这一概念时,麦金德还指出,在“枢纽地带”以外,德国、奥地利、土耳其、印度和中国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内新月形地带”;而英国、南非、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和日本则共同构成了“外新月形地带”。在当时的力量对比状况下,“枢纽地带”的俄国与四周地区很难产生一种对等的关系。别的强国不可能直接地,而只能间接地通过俄国来影响欧洲的力量对比(32)。按照麦金德的逻辑,“枢纽地带”所提出的地缘政治上的严重问题是,任何能够打开这个核心地带的门户,特别是能够从西边征服该地区的国家不仅将控制“枢纽地带”,而且最后将控制全世界。因此,相关国家面临的主要任务是如何协调自己生存的地理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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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54 “大陆心脏地带学说”的进一步系统化,是由麦金德于1919年发表的《民主的理想与现实》一书所完成的。在这部著作中,麦金德首次提出了“心脏地带”(Heartland)和“世界岛”(World Island)的概念,“心脏地带”取代了“枢纽地带”的概念,并大大扩充了地理范围,它与“世界岛”一起成为“大陆心脏地带”学说的两个理论支点。应该说,麦金德的理论把地缘空间和地缘位置有机地结合起来,并在其中使世界的大陆部分获得突出地位。在他看来,整个欧亚大陆与非洲(即包括亚、欧、非三洲)是地球上的“世界岛”,它们并未因分别属于三个大洲而被分开,恰恰相反,它们不仅在地理上毗邻,而且一直是人类最集中的居住地区,共同形成了一个同质的地理空间。而西半球不过是这个“世界岛”之外的一个小岛,在幅员比例、人力和资源上都逊色得多。麦金德坚持认为,“世界岛”是世界政治斗争的轴心,是世界强权的真正支柱;其他地区都只是世界政治的附属地带。在“世界岛”上,处于中心地带的欧亚大陆更为重要,这是世界上最大的陆地,也是一块在地理特征上“连续的陆地”,面积等于北美洲的三倍以上,其北部为冰块所围绕,其他三面为水域所包围。其中位居欧亚大陆中部,从东欧到西伯利亚平原的这片内陆地区,为俄国叶塞尼亚河、中亚高原地带和山系、黑海与波罗的海所环绕,地域广阔,但河流体系极少注入世界主要海洋而是流向北冰洋和内陆地区,而北面的北冰洋又是一片冻土,在战略上可视为一个庞大的天然要塞。麦金德把它称为国际政治的中枢地区,也就是所谓“心脏地带”。从地理范围来看,“心脏地带”比“枢纽地带”更大,按照帕克(Geoffrey Parker)的说法,与“枢纽地带”相比,“心脏地带”最重要的是增加了东欧腹地和中亚地区,当然还主要增加了中国和印度巨大河流的上游(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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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56 从《历史的地理枢纽》到《民主的理想与现实》,麦金德指出欧亚大陆的“心脏地带”是世界政治的轴心,控制世界上最大陆地的心脏将是统治世界的基础。他提出了那个被后人熟知的地缘政治公式:“当我们的政治家在与被打败的敌人谈话时,一些活泼的小天使必定会时时地向他们这样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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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58 谁统治东欧,谁就能主宰心脏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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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60 谁统治了心脏地带,谁就能控制世界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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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64 谁统治了世界岛,谁就能主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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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33568 (Who rules East Europe commands the Heart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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